伴君如虎 - 分卷阅读15
皇帝冷哼,“这个该死的余世存,死了还不让朕省心,无端端的被愚民供为神仙,想以区区之力螳臂当车。现不二教教众多寡?”
“目前查访,京畿附近郡府,只有青州一地宣扬不二教,教众不过百人。”
皇帝说,“这种异端邪教,妄图煽动愚民颠覆我皇朝正统。人虽少但决不可掉以轻心。反贼薛朝义现在何处,不能让他逃出青州地区。”
常琴说,“陛下放心,薛朝义日前装神弄鬼欺骗教众时,腿受了伤,在青州的禹柳镇一户农家养伤。”
皇帝道,“兵贵神速,切不可因小失大养痈遗患。司徒和子玉你二人速速前去青州,调派当地守军和郡府官兵联合绞杀不二教众。薛朝义押回京畿受审,秋后当众凌迟。记住,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二人领命前去,程奉泉忙道,“陛下,剿除乱匪,微臣比较有经验,愿同去绞杀。”
皇帝笑道,“邪教教众百余佃农百姓而已,手无寸铁,他二人足以。况司徒荏弱,需要子玉带去历练,今后才可助朕成就大业。至于你,朕交代你的事情呢。查的怎么样了?”
程奉泉回到,“密探已经探得燕山府君的情况。自从长公主过逝,燕山府君的确流连花柳之地,情人众多却未曾续弦生养。府中义子义女都是族中亲属过继来的。都吃着府君的俸禄,无所事事不学无术。难有堪当大任者。府君近日缠绵病榻,日渐枯朽。南夷蛮民也蠢蠢欲动,伺机生事。”
“朕记得,年初户部和兵部奏请的折子里,写燕山府君养兵士六千八百,其中四千自费募集,现今多与夷狄部落发生冲突。所以耗资巨大,年初几个月拿走了朕数十万白银制备武器。”
程奉泉也有些疑惑,“根据密报,他府中仅有不到三千府兵,夷狄确有不轨,多次挑衅,却并未发生大型武斗。不过是打压些抗税饥民而已。”
皇帝在阁中踱步,气道,“这个贪腐的老贼子。竟然拿着朕的银子救济自己族中养子。实在该杀。”
常琴起身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陛下,何不趁此时削藩。”
皇帝凝视常琴,“伯陵可有办法?朕要速战速决,同时还要一举兼并躁动的夷狄部,统一南镇一郡。”
常琴点头,附在皇帝耳边耳语。
“好,待子玉回来,你负责谋划指挥权衡。朕在后方等你消息。”
程奉泉并不知道常琴的计划,问道“奉泉也可鼎力相助。”
皇帝微微一笑,“此事非子玉不可解决。奉泉还有其他机要之事。”
程奉泉心情坏到了极点,从闵王府出来,默默的走在街道上。
路过熟悉的酒楼,一个人点了一桌子菜,边喝酒边自嘲,“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婚约已退无从挽回,赐婚竟是个玩笑。真是……”越想越气,一巴掌将柳木桌子拍的塌了,酒菜洒了满地。
酒保小二都不敢上前,只因看到这个人身上皱巴巴脏兮兮的从二品官服。
随手记了老爷子的帐,惆怅的思索着皇帝今日给他的秘密任务。
剿灭不二教是司徒和子玉一起去,削藩燕山府又是常琴和子玉去。多好的立功机会,多好的和子玉相处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不但如此,皇帝居然还要他置身前去淳于王府,对那个愚忠八王的齐瑞麟低三下四礼遇劝服。那个齐瑞麟并非是贪生怕死的前太子,虽然一样生的模样美艳至极,但是很是不好对付,武功也不在他之下。
他恨恨的用脚跺地,仿佛与土地爷结了大仇。
心里暗骂,当朝怎么会有这些个假凤虚凰长相美艳的伟男子,让他也看错了子玉真身。
第19章 忆及闵王
皇帝吩咐完众人,也就快到了用斋时候。他缓缓踱步在这幽静的闵王府中。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又想起了那个飘渺似仙的二皇兄。
记得初见二皇兄时候,是一个暮秋,柿子树下,那时候他还不是残废,是个个子高挑满身倨傲的少年郎。正是意气风发才学正好之时。
他高高的坐在柿子树上,看着书睡着了,教习师傅们到处也寻不到他。
那时候他甚至还不未封郡王。只是一个每日里在太皇太妃舞闇观里学艺度日的孩童。日间课业太枯燥,太繁重,好多都不是小小年纪可以明白的,只能是死记硬背。他记性并不是最好的,甚至好多师傅们说他资质平平。
晚间想念父母,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第二日以绝食相胁迫,才让暗卫们带着前去皇宫看父皇。回来时候路过后宫,就看见了睡在柿子树上的二皇兄。
他偷偷教暗卫把他放下,走到树下,捡起掉在地上的柿子去砸二皇兄。谁知那少年只是假寐,闭着眼就接住了柿子。反扔回来,砸到了他的头,眼见着就肿了,他哭起来。
“哦,这是谁家孩童,哪个宫的?”
他边哭边喊,“我是你皇弟。”
“皇弟?”少年想了半晌,摇头道,“怎么可能,所有皇弟皇妹十余人,本皇子都识得,只是从未见过你啊。你母妃是哪位?”
当时的他不知道母妃是谁,只知道父皇而已。他急的摇摇头,思母之情更甚,哭的也更大声。
少年用书掩头,有些烦躁,“莫要哭闹,既然是皇弟,那就应该听哥哥的话对吗。不许哭了,本皇子最烦人哭闹。母妃就每日以泪掩面的,你还如此,岂不烦死。”
他马上用手捂着小嘴,他不想被哥哥们烦弃。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留下来。
看他委屈憋闷的样子,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别哭了,爬树会吗,爬上来给你讲故事。”
那是他第一次爬那么高的树,眼见着要不行了,二皇兄不停的提示重点多多鼓励,最后终于爬上了树,坐在皇兄怀中时,忽然间不那么想念父母了。
二皇兄问。“皇弟平时都读什么书,说来听听,为兄给你指点一二。”
“策论、国赋、多朝史册、兵谏、务农实要……太多了,澜儿记不住啊。”
少年给他擦着眼角的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兔子形状的柿子糕给他吃,说道,“都是些迂腐之书,你这么小怎么可能明白个中道理。”
他边吃边点头,认为皇兄说的都对。
“我也天天被那些老头子逼着学这些,不过嘛,难不住我,本皇子可是过目不忘天赋异禀。”说着少年骄傲的一扬手中的书卷。
他满眼羡慕,边吃边说,“啊皇兄是□□最厉害的,澜儿好羡慕,澜儿什么都记不住也不懂,更觉得无趣至极。”
“哈哈哈”少年一笑,用书敲头,“原来是个小笨蛋啊”
嘲笑完看他要哭,马上又拿出一块小蜻蜓形状的柿子糕安抚道,“我可不是最厉害的,这皇宫里最厉害的是太子。至于其他问题嘛也好解决,第一,记性不好是因为你不会聚气于顶打开百会。以后哥哥教你就变聪明了。第二,觉得无趣是因为你没有消遣啊,其实读书是很有乐趣的,书中有很多故事很多人。比如这本东海游记里的龙女和书生啊,就很有意思……”
想到这里,皇帝忽然笑起来,那年吃着可爱的柿子糕,听着二皇兄给他讲东海游记,蓝衣的龙女和素白衣衫的书生互生暧昧书信往来私定终身。都是些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故事,他拿着东海游记让夫子给讲。结果得到的是太皇太妃一顿鞭打。
屁股好了之后无事就去找二皇兄玩耍学习,还真练成了这聚气百会的野路子,后来的几年里确实精进很多。有不明白的偷偷请教皇兄,竟觉得他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这么个厉害人,竟然认为最厉害的是那个罪人。所以他一度好奇,也偷偷去过太子府。竟看到的是青梅竹马、龙女书生,还有父皇的爱护照料。生出的不是敬意爱戴,而是嫉恨。
原来从小时候竟然就埋下了仇恨他的祸根。
在得知生母死因后,多方巡查,又恨上了静蓉皇贵妃。
昭贤圣母皇后齐纳氏,是西漠血统纯正的王族后裔。想到西漠,就想到二皇兄闵王留下的嘱托。
玉蓉看着闷闷不乐心思沉重的人,赶紧放下手中的书,给他端茶递水。不经意的问,“陛下有什么心事吗?”
皇帝认真审视眼前这个人,不哭不笑也不闹,死而复生后又变成了没人味儿的活死人一般。
看他久不答话,玉蓉也懒得问,继续看书。
皇帝起身走到书斋中一排排的书架前,“玉蓉今日都看得什么书了,随意敛些有意思的说来听听。”
听他语气平静,不知喜怒。玉蓉也起身恭敬道,“回陛下,罪臣这一上午不到两个时辰,翻看了南面书架上的五本书,《天纲总要》、《愚民开智》、《地行录》、《北海游记》和《仙草文献稽考》。现在手上这本是看了近一半多的《地行录》。”
听着皇帝随意嗯了一声后,他继续说,“罪臣觉得这几本书都有有意思的故事。“
“不急,慢慢说,朕今日无事很想听故事。“
“《愚民开智》里讲的是些凡人想要通过种种手段修仙的故事,很多机敏之辈都未成功,倒是那些智愚执着之人反倒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仙。这书中有个人叫柳生,家境贫苦,父母双亡,也无妻无子。一日上山砍柴,途遇一大蟒,通体银白,只是七寸以下被野兽咬伤,一时动弹不得。他熟识浅显药理,在附近采集野药用口嚼烂敷在大蟒伤口之处,又捡来野果放在蟒蛇口边。又怕有其他动物前来侵害,三日三夜守在其旁喂食涂药。第四日醒来,身边只余一白色蟒皮。回家后三日夜,忽闻后山电闪雷鸣,一夜不止。当晚梦到一白须老者,自称潜龙尊者,是为当日他所救白蟒,现下托他当日守候之福,已渡劫成仙。现在回来报恩。在后山雷电劈开的石逢中会有他当日的蛇蜕,里面包裹一部奇书。只要披着蛇蜕在山缝中按照奇书修炼,日夜不眠餐风饮露,吸取日月精华即可遇到仙缘,修成仙位。梦醒后,他果真前去山峰寻到蛇蜕,按照其中奇书所载方法修炼三年并未有变。此后又过一年,他下山游历,身轻如云可一夜千里可通鬼神。后百年于一洞中静坐偶遇梧桐老祖,才知晓原来他早以凡人之躯修成了地仙,已经记录在仙册中了。“
说完他抿了一口茶水润喉。
皇帝听的饶有兴味,“看来这成仙一事都要经历夜半托梦、山东寻书外加刻苦修炼才行啊。“
“回禀陛下,这书中也不尽然是凡人修仙的美事,还有半数是修仙不成反化妖鬼的。“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才符合愚民本性。怎么可能都是美梦呢,就比如青州这个薛朝义,朕就要他由仙变成鬼。“
“青州?薛朝义?“玉蓉知道这是政务,便也不再问了。
皇帝将两人的杯子斟满茶水,解释道,“还不是你那个余太傅,死了还不消停,把骂朕的不二赋传的到处都是,这些底层叛民借机断章取义,建立邪教不二教,煽动愚民妄图起义。“
不二教,这不是在说不二赋吗。玉蓉赶忙起身跪拜,“都是罪臣之过。“
皇帝将人拉起来,“一个邪教而已,不过是愚民得志,跟蓉儿有何瓜葛。不过朕还真该警醒了。朝廷里能用的人甚少,都是前朝遗留的一些祸害,正是这些地方巨贪,让百姓无法饱暖,自然寻求其他路径。所以这教派邪道的兴起,归其根本是朕治国不严呐。“
玉蓉端坐在皇帝对面,听了这话,“那圣上为何还在此处乘凉,为今之计应该立即调动兵马清剿邪教妖人,以除后患。“
皇帝玩味的看着对面这个同是学过王道的人,拉起他的残手,轻轻摩挲着。叹息道,“朕自承大统以来,内忧外患不断。这不二赋传的沸沸扬扬,今日有个不二教的薛朝义,明日又不知有什么。“
看着皇帝忧心忡忡的样子,玉蓉劝道“陛下自继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从不怠慢,只是治天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陛下还要保重龙体才好。“
皇帝将他一把拉过来,圈在怀中,宠溺的问道,“后宫不得干政,朕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人都没有,好在有你。朕也很好奇。要是你做皇帝,打算怎么处理余世存呢?“
怀里的人全身一僵,知道犯了皇帝忌讳,赶忙解释,“罪臣说了不该说的话,陛下赎罪。“
“呵呵呵“皇帝笑的肩膀轻颤,”今日房中没有君臣,只有夫妻兄弟。“
那是夫妻呢还是兄弟呢?玉蓉不敢想也不愿想,无论何种关系,都是如此卑微不堪。
他故意岔开话题,“今早陛下将子玉指给了哪位青年才俊?“
说到这个皇帝无耐的笑道,“朕这个玩笑开大了,诸位青年才俊对朕忠心耿耿,程奉泉都把婚约给退了。哎,可惜了,子玉跟朕另有约定,恐怕是这辈子嫁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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