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缘 - 分卷阅读77

    穆由方听青墨的口气满是指责之意，他心下窝火，很是不高兴的反驳道：“我逞能？执子还这样小，我担心他不是很正常吗！”

    青墨是被穆由方给吓到了，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收回了要去追执子的脚步，此时的穆由方肯定就已经栽倒在地了。他身体本就虚弱，要是摔到在地，再磕着碰着哪里了，那他岂不是得心疼死了。

    见穆由方生气了，青墨就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话失了分寸，他缓了缓自己的气息，温声哄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

    “哼！”穆由方偏过头不想搭理青墨，他生病后情绪总是极度脆弱，受不了青墨的一句重话，即使青墨是无心的他也很是介意。此时空清情况未明，他也满是担忧。执子小孩子心性，比起他们这些上了年岁的人，情绪最为明显，也很冲动，他怎么能够不担心。

    执子可是空清带回来的，若是空清知道执子为了他如此伤心，恐怕也是于心不忍的。空清的病情他无能为力，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在空清还未醒过来的时候，照顾好执子。赤瞳说执子的哭声空清能感受得到，可见空清也是挂念执子的。

    穆由方鉴于青墨此时的态度，觉得青墨说他逞能是在嫌弃他身体不好拖后腿，故而他很是悲愤。青墨这个傻子，根本就不理解他，如此操心是为了什么。

    青墨半抱着虚弱的穆由方到了软塌旁，他扶着穆由方躺下。介于空清现在的情况，穆由方并不想同青墨计较。故而也没有拒绝和反抗，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很明显他在自个儿生闷气。

    青墨摸了摸穆由方的脸颊，发现穆由方的体温正常了，他凑过去额头抵着穆由方的额头，眼睛看着穆由方的眼睛道：“你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劳心费神就更不好了。相信我，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他眼里的笃定让穆由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几分，穆由方也知道，他身体是真的不行，要是他再病重了，岂不是在火上浇油。只怕是会让他们这几只妖，更加的心急火燎，忐忑不安。

    青墨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想让穆由方能够更加放心些。穆由方知道青墨虽然平时很不着调，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至于真的去帮倒忙。就算他再不靠谱，这不是还有南冥盯着的嘛，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错，是以他决定相信青墨。

    穆由方抬眼就对上了青墨略微惨白的微笑，日日的朝夕相处让他立即就看透了，青墨笑容背后的难过和眼底的忧伤。见此，他心下一软，顷刻间什么小性子都没了。他握住青墨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喟叹一声道：“我没事，你去看看赤瞳吧，空清这样，想必他也很不好受。过后再去找找执子，莫让他一个人躲在哪里傻傻的哭个不停。”

    青墨点了点头，透出一口气，给穆由方盖上毛毯，“好，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嗯。”为了让青墨放心，穆由方顺从的闭上了眼睛。虚弱的身体使已经疲惫不堪的他，不到片刻就进入了浅眠。青墨又陪了他一会，见他呼吸均匀，才敢走开，起身返回房内。

    江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了。房内只有南冥站在赤瞳的身后，沉默无言，茫然无措。而赤瞳岿然不动，依旧静静的坐在空清床前，默默地看着空清的睡颜，悄无声息。

    青墨喟叹一声，向赤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空清为何会昏睡不醒呢？”

    “......”赤瞳思绪万千，却无从说起，故而没有吭声。

    “......”南冥沉默着也想听听赤瞳怎么说。

    青墨在等着赤瞳回答，等来的却是半晌的沉默。他感觉赤瞳置若罔闻，像似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正当青墨又准备问一遍的时候。赤瞳心情郁结下了逐客令：“你们出去吧，空清需要静休。”

    “赤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啊，你这样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这究竟是想干嘛呢！”青墨急眼了，空清昏睡不醒，赤瞳郁郁寡欢，他从未见过赤瞳如此百无聊赖的模样。他惶惶然，总觉得事情不能再拖。空清要是再不醒，必定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来。

    赤瞳并不是不想告诉他们，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故而他在逃避。再者，空清身体无碍，却依旧昏睡不醒，这多半是心病，空清自己无法走出来，告诉他们也是无济于事，徒增烦恼。

    看着空清苍白的脸庞，赤瞳从未感觉自己像现在这般的百无一用和心灰意冷。他守了空清这么久，空清都不曾醒过来看他一眼。哀莫大于心死，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他颓然无力的摆了摆手，拒绝了青墨的关心：“你们出去吧。”

    “赤瞳！”青墨大喊着赤瞳的名字，本想继续劝说赤瞳，被一旁沉默不语的南冥给一把拉了出去。

    南冥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道：“空清需要静休，赤瞳亦是需要静心。咱们得循序渐进，先缓缓，不要太急躁了，容易适得其反。”

    青墨被南冥拉倒了外面的回廊上，他倚着旁边的石柱道：“赤瞳就这样不分日夜的一直守在空清身边？”

    南冥一脸凝重和伤怀：“嗯，寸步不离。”

    青墨揉了揉自己剧烈跳动的太阳穴，眉头紧蹙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该试的赤瞳都已经试过了，他都无计可施了，我们又能从哪里入手呢。”南冥百般无奈道，很是忧愁。

    “这可如何是好。”青墨抿着嘴角很是愁闷，烦躁的心情让他更加郁结。沉默半响后，他的眼睛看向四周，看到了不远处的执子和一个大块头并排坐着的背影。青墨指着执子那一处问道：“执子旁边的那个是谁？”

    “伏入魔，赤瞳救回来的。”南冥答道。这么久了伏入魔依旧雷打不动的守在这里，不声不响却尽忠职守。

    “他刚刚就一直守在外面的是吧？”青墨依稀记得他们来的时候，这个伏入魔好像就已经在那个地方了。

    南冥点点头：“是的，一贯如此。”

    青墨发现执子是靠在伏入魔身旁的，他有些奇怪，执子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的，他怎么会主动靠着一个不认识的魔族。他心怀疑惑，抬步走了过去。南冥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青墨走近才发现，执子蜷曲着身体缩在一团，耸搭着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他还在继续默默的流着眼泪。那神情好不可怜和委屈。青墨深深的叹了口气，蹲在身子，安慰执子道：“别哭了，再哭下去，不等空清醒来，你怕是就要瞎了。”

    执子仰着头看着青墨，眼里充斥着泪水亮晶晶的。他皱着鼻子，一脸的伤心欲绝，泪珠从眼眶中滑落。他颤抖着身子和声音道：“青墨，空清真的能醒过来的吧？”他一把抓住青墨的手，眼里是期待的光芒。

    青墨摸了摸执子的头，执子的悲伤感染了他，他终是不忍心让执子失望，故而宽慰道：“会的，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们要相信空清，相信赤瞳。”

    执子呆滞了片刻，随即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笑了。与其说青墨说了他就信了，还不如说他是在借着青墨的话在给自己希望，是在短暂的逃避会失去的悲伤。

    空清的情况不明，赤瞳的愁眉紧锁和郁郁寡欢让他觉得空清多半是没得救了。但是他不相信，空清会这般悄然无声的弃他而去。所以他要相信青墨所说，空清一定会醒过来。空清还说过要教他下棋，把他培养成一个棋圣的，所以他必须坚信空清会醒过来的。

    执子眨了眨眼睛，他那绝了提的泪水终于慢慢的止住了。他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的脸，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突然执子感觉自己靠着的东西，动了一下，他疑惑的抬头瞬间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啊！”执子猝不及防被吓得尖叫出声。向青墨扑了过去。

    青墨接住他，一脸莫名其妙道：“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执子指着伏入魔，战战兢兢，惶恐不安道：“他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有眼睛，还会动？”

    伏入魔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动了动嘴唇，准备说话来着。突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堪堪作罢了。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执子这么一个尖叫和滑稽的问题，给搅得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南冥摇了摇，嗤笑一声道：“他是魔宫中的魔族，你刚刚就没发现他？”

    执子摇了摇头，茫然道：“没有。”他刚刚伤心欲绝，泪眼朦胧的，哪里会注意到如此高大壮硕的东西居然是个魔族，他原本以为这里立着的只是一块漆黑的大石头呢。

    原本执子靠过来的时候，伏入魔是想提醒他来着，但见他哭得这么伤心，就没好意思打扰他了，所以就这样静静的立着，没有吭声。不想却是把他给吓到了，真是惭愧不已。

    ☆、第 96 章

    魔界的夜晚没有明月的光亮，也没有星辰的点缀。只是一片的灰黑朦胧，冷风萧瑟。

    夜深人静，赤瞳依旧静静的坐在空清的床头，默默的看着空清的睡颜怔然入神。空清消瘦依旧，瘦骨嶙峋。脸色苍白，了无生机的沉寂。他抬手，修长的指尖抚上空清略微冰凉的脸颊。

    他叹息了一声，带着无限的眷恋道：“空清，你不愿意醒过来是为什么呢？”

    黑夜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他。

    默了半响，他自言自语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而悖了你的初衷，所以你昏睡不醒是在逃避我吗？”

    空清依旧双目紧闭，悄无声息，依旧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赤瞳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是不想见了我是吧？”他的指尖停在了空清惨白的薄唇上，他心悸一动，无限的眷恋油然而生。沉默，呆滞了片刻后他勾着嘴唇笑了：“你既然不想见我，那我便离开吧。”他仍然笑着，笑容却是无比的苦涩和哀愁。

    从空清醒来的两行清泪开始，赤瞳大概想到了空清为何茫然无措和忐忑不安。直到空清吐血后昏迷不醒前焦急惶然的唤着他的名字，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时。他才确切的明白过来，空清昏迷不醒后的结症是因为他。

    既然空清不愿意面对，那他也没有道理再继续呆在这里，增加空清心里的负担。他想，守了这么久他也应该明白了。

    经过无数遍的挣扎后，最终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在逃避和惶然中继续昏睡不醒的空清逐渐凋零，是以他决定他该放弃了，他愿意成全了空清的初衷。

    赤瞳俯身吻住了空清惨白微凉的薄唇，浅浅的一吻，他却犹如吃到了极为珍贵的佳肴料理一般，流连忘返，无法自拔。

    他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空清的凉唇，继而又沉默不语的看着空清的容颜发怔。他的这份执着和不舍，就像似要将空清的容颜刻进脑子里一般。目光灼灼，依依留恋。

    心有万般不舍，蓦然骤痛。他不自觉的垂下了眼帘，视线落在了空清昏迷时就一直抓着他手掌的手。沉默不语了片刻，他像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将空清紧攥着他手掌的手指一根一根坚决的，轻轻的给掰开。掰开了空清的手掌，他并未放开空清的手，而是不自觉的握着空清消瘦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泪从他眼角滑落，流进了空清的掌心中。赤色瞳孔里布满了哀伤，他此时的内心就像似被烈火灼烧过了一般，此刻四处焦土，笼罩着浓郁的黑烟，荒芜凄凉。没有任何光芒，晦暗无比。就犹如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无法自拔亦不能自救。

    赤瞳知道，空清如果执意不愿醒来，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昏睡不醒，迟早有一天会把身体耗空，会悄然无声的死亡。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他想要的，是以这个艰难的决定必须得让他来做了。

    无论再怎么眷念，他都该放手了。赤瞳吻了吻空清的额间，依依惜别道:“只要我走了，你就不会为难了吧。只要你不再为难就不用再逃避，这样你就该醒过来了。”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决了堤的河水般，汹涌而出，尽情宣泄。赤瞳泪流不止，除了眼里的哀伤外，他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表情是依旧的淡漠。他沉寂片刻后，声音清晰如前，继续道：“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赤瞳又沉默了片刻，收了收自己的情绪。眼里肆无忌惮的眷恋被他强硬的压制住了，他撇开脸，闭上眼睛，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继续道：“从今往后，再不相见，你好好潜心修你的佛，与世无争，相安一生。我便也好好修我的仙道，远离俗世，得道飞升。”能下定决心说出违背内心的话，总是分外决绝和凄然。

    赤瞳抬眸，目光触及到了空清脖子上挂着的念珠，他心念一动，从连串的念珠里面拆分了一颗出来。空清的这串念珠是他亲手给做的，选用了上等的紫檀木精心制作而成。一共有三十六颗，与佛教的一百零八颗念珠寓意相同。只因为了方便携带，才从一百零八颗减到了三十六颗。

    他想以后便不能再相见了，那就让空清这从不离身的念珠陪着他吧。他将分出来的这一颗念珠，用红绳串了起来，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勾着唇角无声的对着昏睡中的空清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凄美一笑。迟迟吾行，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无限的眷恋看了空清最后一眼，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昏睡中的空清明显的感觉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倏然消失了。原本沉寂在自己一方世界里的他，此刻心慌意乱，身体的每一处都骤然沸腾了起来。

    自身体无恙后，他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已经有了意识。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也知道一直都是赤瞳在寸步不离的守着他，陪着依旧昏睡中的他，跟他说话。

    他不是不想回应赤瞳，也不是不想见赤瞳。而是他不能够，他害怕，他心里有道坎，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跨过去，所以他下意识的逃避着。他想只要赤瞳能这样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他就足够了，其他什么事情他都不想去想了，能这样就足够了。

    执子歇斯底里的哭嚎让他心乱如麻，他暴露了痕迹。可他依旧不愿意醒来，因为只要醒来他就知道，他必须得面对自己的内心和事实。他是恐慌的，忐忑的。他怯弱了，所以他选择继续逃避。

    可此时赤瞳却突然离去了，毅然决然的离去了，不再寸步不离的守护他了。赤瞳甚至说了永不来往，不再相见的诀别。他心急如焚，他不愿再困在自己的一方世界中逃避了，他想要醒过来，他想要大声的告诉赤瞳，让他不要走。

    赤瞳走后，空清紧闭的双目流下了两行清泪，他眉头紧蹙，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但他沉溺其中的时间太久，哪能那么轻易就此醒来。因此任由他如何奋力的挣扎和嘶吼都无能为力，那种失去的疼痛在无休止的腐蚀着他，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的挣扎都没能及时逃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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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子哭了一日，因为担心空清早早的就醒了，他以为赤瞳还在屋内，也不敢贸然前来打扰，就站在外面徘徊着。

    南冥每日早晨都有过来看看的习惯，还未走近就看见了执子徘徊的身影。待他走近，执子似乎很忐忑没有跟他搭话，而是直接默默的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进入了房间内。

    青墨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始终放心不下，在穆由方喝药睡下后，他就留穆由方一人在房内休息。自己抬步向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