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有相逢 - 分卷阅读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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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面都来了,xing福还会远吗?

    ☆、大婚

    满堂皆惊。

    花匠一拍大腿,知趣地退到一旁去,眼观鼻鼻观心,脸上露出老母亲一般的微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上游刚转过屏风就看到堂上这一幕,吓得身子一抖,后头的神仙没停住脚步,一头撞在了上游的脑袋上。

    童子此时咿咿呀呀地跑出来,眼眶上抹着绯红的胭脂,眉心一点朱砂灼灼其华。上游见势不妙,一把捞住童子,捂住他的眼睛往屏风后面藏。

    神仙额头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正想骂两句,上游连忙做一个噤声的手势,一个劲往外头挤眉弄眼。童子被捂住了眼睛,在上游怀里扑腾,上游好容易才把童子安抚下来,指指外头,说非礼勿视。

    上游靠在屏风上,长舒了一口气。神仙笑他没出息,换上正经模样往外面看了一眼,复而又悻悻地退回来,背着手踢了踢旁边一块小石子儿。

    “真好。”上游轻声说,笑着看了神仙几眼,捏了捏童子软软的小脸蛋。

    神仙假装听不懂似的,明知故问:“什么真好?”

    上游换了个姿势站着,把童子抱起来,颠了颠,说:“他们这样真好,敢爱敢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管不顾一切地去追求。”

    神仙摸了摸鼻子,抱着双臂,斜靠在莲花梁柱旁,抿唇没有言语。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似是在想一些悠远的往事。上游瞧瞧他的侧脸,垂眸笑了笑,抱着童子去院中看花。

    “看什么看,滚回去干活!”花匠把那些个躲在柱子后面偷看的仆役全都赶走了,“秋院里的叶子扫过了吗?账房里的柜子检查过吗?将军来府上了,厨房多做点菜!”

    “不用了!”将军听见花匠喊厨房多做点菜,连忙招呼,奈何被丞相按着亲,话说得含含糊糊,也不知花匠那家伙听没听清。

    丞相死死扣住将军的后颈,在他唇上辗转研磨,一边笑一边缠着他不放。胭脂化开了,将军尝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似是桃花和芍药还有冰糖的香气。

    他亲得那么用力,好像红杏熟在枝头,他爬上去摘得干干净净。他感受到将军的回应,尽管他知道这只是出于习惯,但仍不肯退让半分。丞相越吻越深,深到几乎要把将军压倒,浓烈的桃花香气在他心上漫散,一团火在他身体里烧。

    只想把自己揉成齑粉,然后溺死在里面。

    将军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以命相搏般交缠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样妥协。他在丞相鲜红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尝到一丝甜腻的血腥味,然后用力把人推开了。

    “捅了刀子又给糖?晏翎,你玩人的花样不多啊。”将军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嘲讽道。

    丞相没站稳,趔趄了一下,他看着将军,眼里忽有凄然:“我没想玩你,我爱你。”

    将军抚掌而笑,朝丞相走近了一步,说:“晏大人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前几天刚说的话就忘了?您病成这样,公主殿下怎么没有来?还是说她现在就在您的榻上,下不来床了?”

    “我是晏翎,我是晏鹤山......“

    将军笑,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他搭着丞相的肩膀,摸到他突出的锁骨。丞相本就瘦削,满身的庄严风雅气。隔着一层薄薄的绢布只觉得手心硌硬,竟是消瘦了不少。

    “晏大人,你那天也是这样说的。你打了我一拳,然后告诉我,你是晏翎,你是晏鹤山。”将军撇起长眉,眼中弥漫起水雾,“那一拳真痛,痛得我只想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丞相抬手要去碰将军的脸颊,将军往旁边避开了。丞相垂下手,鼓起的袍袖空空荡荡,浑身泛起凉意。

    “那贱人的话你也信。”丞相说,他低垂着眉目,长发披在消瘦的肩头。

    将军忽然伸手把丞相按在墙壁上,从腰后拔出一柄匕首,一把将丞相的衣裳扯开,在他裸露的左肩上划了一刀。他划得很慢,丞相攥紧了衣袖,身子疼得直发抖。

    血从伤口溢出来,沾在衣服上,如白绢上开满了桃花。那血也滴在将军的心头,天火呈燎原之势。

    “信不信由我。”

    将军忽然泪如泉涌,低头在伤口上亲了一下,然后步履仓皇地走下堂去。他像个越狱的囚徒,落荒而逃。

    守在门口的花匠见将军一言不发地离去了,暗道不妙,赶往堂上时,只看见丞相衣衫不整,满脸凄惶。上前一看,一条刀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心口。

    花匠又急又气,破口大骂:“翁渭侨真他娘不是个东西!白瞎了一张好皮囊!”

    丞相掴了他一耳光。

    花匠被打得眼冒金星,但又不敢顶撞老爷,啥委屈都往肚子里咽。花匠扶着丞相去堂后坐下,上游看丞相怎么白衣服出红衣服进,骇得不轻,忙上手来给他包扎伤口,看着那一掌长的伤口连连叹气。

    将军刚走出丞相府几步,忽然听见后头有人喊他,一回头,竟是童子追着他跑来了。

    “将爷,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啊?相爷说他想你了,你不留下来陪陪他吗?”童子拉着将军的衣袖,一双大眼睛晶亮亮的。

    将军看看童子身上穿着的“行头”,胸甲护臂,还有一杆红缨枪,眼睛四周不知被谁抹上了胭脂,活生生是个唱大戏的。他笑了笑,蹲下来揉揉童子的头发。

    “阿宁为什么穿成这样?”将军问。

    童子飞飞袖子,说:“相爷说他想你了,但是你又不见他,所以阿宁就扮成将军的样子,逗相爷开心嘛。”

    忽地有什么东西把心脏抓了一下,将军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说:“那相爷开心了吗?”

    “相爷可开心啦,一个劲地笑,夸我扮得像,阿宁也很开心啊,好多好多天都没见到相爷笑了。”童子兴奋地绕着将军蹦跶起来。

    童子是个七八孩童,说话天真浪漫,也不会撒谎。将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老爷爷说只要相爷心情好了,他的病就好了。”童子站在将军面前,一脸认真,“相爷最爱你了,你不留下来陪陪他吗?”

    将军笑着薅了童子一下,佯怒道:“小鬼,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净瞎说。”

    好说歹说把童子哄回去了,将军独自走在路上想:爱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非要这么痛彻心扉呢?而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晚间,上游陪丞相用过晚膳之后便告辞了。人声寂静下来,丞相躺在窗边的藤椅上,一晃一晃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花匠走进来点上灯笼,把一沓火红的请帖递上去,说:“大婚那天要宴请的宾客,都写在这上面了。相爷,您请过目。”

    丞相放下手中的扇子,坐起身,披上一条坎肩,接过那叠请帖一张一张看起来。花匠垂手立在一旁伺候,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香灰爆开和手指碾过信纸发出的沙沙声。

    忽地沙沙声停止了,花匠抬眼一看,丞相手中正捏着一张帖子,上面写着的是翁渭侨三个字。丞相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完了,花匠想,估计触到老爷的逆鳞了。

    “相爷,若是此人不妥,我这就把帖子撤下去。”花匠拱袖,一面觑着丞相的脸色,生怕一不小心又要吃耳刮子。

    丞相把帖子压下去,和别的放在一起,递还给花匠,淡然道:“就这样吧,没有哪里不妥的。到时候把帖子都发出去,请他们务必都来捧个场。”

    花匠愣了一瞬,只得接下了。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看见丞相重新躺下去,慢慢摇起了蒲扇,仿佛什么事都过去了,他又变成了五月之前的那个晏翎,寂寞得让人发疯。

    公主殿中,国师把道袍披在公主身上,与她站在一处,并肩看庭院中的桂花树。

    “再过几日我就要出宫了。”公主说,她把手搭在国师的手背上,“那会是一个热闹的日子。”

    国师反握住公主的手,调笑道:“离皇帝下台的日子也不远了。”

    公主笑起来,把头靠在国师肩上,嗳声长叹:“可怜我那皇弟弟,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这一层。偏把我许给晏翎,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相视而笑,国师在公主额上亲一口,说:“晏翎虽用,但用过则弃。不可大意,万事小心。”

    婚期将近,丞相府中上上下下都在打点。花匠要管着各种器具的采买,进进出出忙得屁股冒火,连去探望管家的时间都渐渐少了。上回去的时候管家问起丞相和将军的事,花匠如实回答了,之后便是两相沉默。

    整个丞相府都知道他们的老爷爱上了一个男人,翁家的公子,北疆的守将,长得眉宇堂堂,走出去,四壁生光。

    有些大胆的仆役偶尔会问问丞相,将军今儿还来吗?要不要去请将军来?老爷有什么话要带?

    丞相平时不太爱搭理人,只有谈到将军的时候会多说两句。他拢着两袖站在檐下看院子里仆人们跑来跑去,在树上系上红绸,掐丝珐琅的灯笼都撤走了,换上喜庆又略显俗气的红灯笼。

    他的病和肩上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将军再也没有来过。他偶尔从将军门前经过,停车观望一会儿,便驱车离开了。

    大婚的前一天夜里,丞相睡不着,他披着袍子在府中走动。仆人们仍紧锣密鼓地张罗各处,宴桌上铺着红绸子,一坛坛的窖酒摆在偏房中。

    丞相抬手把一条红绫系在灯笼下的时候,花匠问他:“相爷,您还记挂着将军吗?”

    “当然了,我忘不了他。”丞相给红绫打上一个漂亮的攒花结,“我做梦都想上他,我希望明天坐着花轿过来的也是他。”

    花匠沉默了。

    丞相抬头看着自己系上的花结,问:“请帖全都送出去了吗?”

    “全都送出去了。”花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张都没漏下。”

    “你说他会来吗?”

    “会来的。”

    可能吧......可能吗?丞相歪着头笑了,他气色好了一些,眉梢难得飞上情意,眼里有潋滟的波光。

    “不说他了,过来伺候我更衣,我想看看这驸马郎的喜袍,够不够我的身段。”

    公主嫁到丞相府来的那天,是虞景明站在门前接的亲。虞景明穿着大红喜袍,团花如意,鸾凤和鸣。屋檐上正挑起一朵红云,这是红鸾福星,是祥瑞的征兆。

    自从丞相知道虞景明“欺负”将军之后,就用浸着辣椒水的皮鞭把虞景明的后背抽得鲜血淋漓。完了再叫上游给他治好,治好了再抽,如此循环往复。

    虞景明到现在后背上都是血淋淋的,上游不知道给他用了什么秘法,暂时解除了他的疼痛。

    新人拜堂时,众宾客对坐鼓掌。丞相的父母不在帝都,于是只能是皇帝坐在上首。皇帝穿着明珠冕袍,掌印把着拂尘站在他旁边。

    丞相在后堂,手里拿着一沓烫金请帖,一张一张翻看,与外头的人一一对应。花匠站在旁边略显紧张,因为那沓请帖里,势必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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