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律 - 12月的第2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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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场流于形式的酒宴,惯常衣鬓交错灯影闪烁,从一人周边脱身能带上几种不同的香水味。
觉予没能顺利用红酒或是香槟冲散肩颈上的海地香根草气息,吊顶水晶灯已经晃得她有点没法顺利聚焦视线,她只好从侍者的托盘里拎出杯气味清淡的果酒,但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抬眼瞥见刚刚才在名利场上谈好生意的合作伙伴——的儿子。
这是今晚第几单了?估计明天光要签约都能签得她手软。
饶是酒量如她,也经不住人一杯杯往下灌。
觉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劝诫自己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这样轻易飞掉。于是向来人又摆出点漂亮笑意,歪着头去别蓬松的鬓发,展露出整个明艳侧脸和耳廓。
除去真正在酒桌上谈生意,愿意来这儿的就只是些爱玩的贵公子,不过刚成年,年纪轻轻就快要从家族那里继承公司,一个比一个好应付还出手阔绰,签单子签得比谁都爽快。跟这种人打交道唯一的缺点就是聊多了容易把自己也给赔进去,觉予可不想为了业绩跑去跟人一夜情。
她言笑晏晏,主动上前挽上人手臂,这才能侧过腰避开对方要亲昵贴上来的手掌。
正欲开口客套几句却忽然怔住,只能再眨着眼睛装出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反正人也愿意看。
唔,叫什么来着?
觉予实在想不起这一整晚那些倏忽而过的名字,模模糊糊记起个姓氏,就软着嗓子叫人“顾少爷”。
西装的羊毛精纺衣料在手腕上蹭啊蹭,即使揉出些许褶皱也会肉眼可见地消褪。她再往下触到人冰冷的腕表,明明还没怎么接触到皮肤,被她叫成顾少爷的人就兴致勃勃过来挑她下颔了。她这次没能闪开,仰着头削尖的一张小脸在人纤细手指间磨腻,身边皆是些高脚杯相互碰撞的叮咛声响。
美人就是美人,染着满身酒气和香水味也是美人,眼神失焦到只剩灯饰点缀也是美人。
顾少爷觉得满意,比品尝那些糕点和马克龙,双份糖和牛奶的咖啡还满意。
目光自人勾成绯色的眼尾到颤意火红的唇色。再看,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他选择不慌不忙捏着人手腕从自己臂弯里提起来。
即使是踩着高跟鞋,面前的人也比她高上半头。身姿还是个抽条的少年,高瘦到几乎清寂。
觉予有些僵持地嗅到他放低姿态时些微扑散开来的甜腻味道,或许是吃多了甜点和糖果,酒气沉得几乎嗅不到。
她扯着嘴角笑,挣了一下反过来被人握住的手腕。
没挣开。
眉眼生得风流拈花惹草的顾少爷看着单薄清瘦,但用不了什么力气就把她以并不亲密的姿势禁锢在怀里。
“姐姐忙着去干什么?还要签上多少单生意?”
那段嗓音还处于刚出变声期的沙哑,不偏不倚地喊她姐姐,估计做什么都是十足的撒娇。
觉予生怕自己回身就撞上男人堆里的某个别人,左右瞧了瞧反正也没人往这儿看,就大大方方地接回那句调笑,准备就当自己哄小孩子。
“您可不要对我抱太大期待,我确实是个不懂情调的工作狂。”
顾少爷半揽在她腰后的手顺着柔软曲线往下走,状似不经意地按到一侧胯骨,奇异地发痒。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人分不清人是醉了还是故意想在名利场后一夜风流。
“不就是个破合同?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少年人的承诺总是容易说出口。
觉予躲又躲不开,干脆顺着人侵上的动作往后倒,也没想自己脊背碰到了谁。
不跑?不跑可真的会把自己赔进去。
说得对,可不就是个破合同,犯不着去跟人睡。
她可不喜欢这种刚长大没多久的小孩。
“为我着迷的可不止您一位啊顾少爷。”
她还在笑,背过手去慌乱地扯住身后被她撞到了的那人,买彩票似的希望是个足以救场的大人物,手心里胡乱那片拢住西装两粒扣与丝质领带,不管不顾地往前拽。
前一秒刚端了甜点碟的商徽差点没站稳,让人莫名的大力给拉到眼前,发丝飞扬,右手还捏着柄银叉,一回过神就看见这张冶艳到嚣张的小脸。
他没察觉到眼前两位之间所谓剑拔弩张的气氛,甩了甩长及肩头的金发,觉予还抓着他领带,他只能低下头。
金发柔柔软软落到礼服裙外裸露的肩上,觉予半是惊愕地张着唇看他,维持这个姿势却没敢动。
极近距离下贴来的面孔有着近乎压迫性的美感,连眼窝凹陷的弧度都沉到深邃,迎了光线时浅琥珀色眼瞳溶成发梢般的金。
日日夜夜挂在杂志封面上的一张脸,摄像头拉到眼前拍也挑不出任何锐意瑕疵。
她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但实在是头一次看着人呆愣。
这又岂止是大人物。
觉予恍惚还扯着人西装衣料,这会儿不自觉收得更紧。
不错嘛,相当不错。
商徽没拒绝。再度俯身把银叉送回托盘里。
他在这个角度向下看见挂在觉予腰侧的那只手,心下知晓这可不就是场不折不扣的骚扰。
慌不择手无意间叫他来解围?还真是找对了人。
他瞥了几眼同样发怔没反应过来事态的顾少爷,对方就知趣地松开,做错了事儿似的叫商先生,还叫哥哥,大概生怕人去和自己父亲告状。
商徽点点头。他就如蒙大赦地说了几句小孩子嘴里的甜言蜜语,向后梳得整齐的亚麻色发丝垂下来,倒真有了副少年人模样。随意撩了几下固定不住的额发,半褪到臂弯的西装之下是柔软白衬衣与交叠背带。
他走之前还反过来戏弄拢在人怀里的觉予,浅色眼瞳亮得惊心,说着“姐姐下次再见哦”。
觉予直往后缩,算是蓄意而为,明摆着装出畏惧模样往人胸口撞,鼻尖满溢些冷冽与温柔并存的香水气,她嗅得安心,正大光明吃人豆腐。
这可不就是杂志封面上的人阴差阳错送上了门?
“小姑娘?”
高大的金发男人不知该如何处理她这种失神状态,瞧着人精致的脸庞觉得这个称呼实在不为过。
觉予在那抹目光注视下霎时间红透耳廓,忘了自己早就把碎发别到耳后,现在给人看了整个羞赧神色。
黑发可真是衬她,皮肤粉成汁水欲滴的桃子,呼吸蒸得眼底雾水迷蒙,耳坠与唇色颤意又娇媚。半张开口能看见一闪而过的舌尖,就是尖锐的小钩子轻易让人心头战栗。
商先生从来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几眼就被人顺走理智,火焰能烧到昏聩。于是连身边的人声嘈杂都算得上盛宴前的交响。
小姑娘还在她怀里贴着,满身都是散不开的旖旎香气,他这样似乎是抱了整束柔软花朵。
他没能管那是不是有意而为。
“商,商先生?”
小姑娘开口了,唇瓣染得水意淋淋。
“谢谢您……”
商徽觉得道谢总该真情实意。
眼前的女孩确实真情实意,但他不需要这种道谢,他想要点别的报酬。
这种时候只需要做一点试探好感的小尝试。
比如——
他歪头一手撑在觉予背后的长桌上,笑得人畜无害。
“这里未免太吵,我都要听不清你讲的话了。”
他在低着嗓音引诱,觉予就顺从攥住他半截衣角。
她比谁都活得清醒,递到嘴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睡一个长得漂亮的大人物她又吃不了什么亏,搞不好还能顺带签单合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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