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许多年 - 分卷阅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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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先生新至上海,并不了解情况,带着筹措来的一万三千多元交给顾顺章来筹集军火。顾也确实厉害,通过种种社会关系筹到了不到两百杆枪。周先生计算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够,便联系了明楼,约在这里。

    “钱的事情,不必担心。”明楼摆摆手,“如果只是几千块,眼下我拿的出来。”

    “这么大一笔钱,令姐不会生疑?”

    “我手上如今有一个厂子经营不善,走折旧成本出掉,账面上漂亮一些,短期内问题不大。大姐精明,瞒不长久,不过真等她发现,花了也花了,只说出去花天酒地了,她也最多家法伺候。”说是如此,明楼心想还是最好能免一顿打,“只是如今这上海要钱容易,要枪难。先生可有什么可靠的渠道?”

    “有一个渠道。”周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头写着时间地点,“这是我们另一组组员提供的渠道,是看着大势已去决定最后捞一笔的军警,一共二十二杆枪。”

    “军警的枪,摆设吧。”明楼皱了皱眉头。

    “聊胜于无,总好过叫同志们拿血肉去堵。”

    “我明白了,今晚我就去与他们接头。”明楼道,“需要带人么?”

    “那边要求你一个人开车去,直接在码头交易,钱给了他们,他们当晚立即走。”

    “只我一个人去?那边搭线的不用和我一起?”

    “我们有一个同志会同你一起过去。今晚九点他会在老地方等你。”

    “好。”明楼点点头。

    周先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并没有吃什么就走了,明楼留下来接着喝了点酒。清酒度数浅,不过饮上一点,点到即止,却也足够壮胆了。

    “咚”得一声隔壁的包间传来一声闷响,许是有什么被撞翻摁倒在地上。隔断是木框布面,厚实得很,不像有些日本馆子,净拿些纸糊。明楼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能留下疑心,便取了随身的一柄小刀割破了厚厚的隔断,只留下一条小缝。透着那缝看过去,却是一个摁着另一个,在做些非礼勿视的事情。

    明楼本不打算接着看,余光瞥见一个被扒下的军服,心头一凛。被压的那个并不怎样乐意,却也不敢反对的样子,只抓着翻倒的桌角求那个人别在这里。明楼看得清楚,知道是军队里常有的强迫之事,十分恶心,又微觉异样,似乎又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那边的兽行持续了不知多久,明楼也看不下去,只道是个巧合,便不再理会。

    三月初的码头还有些冷。同他一起的是个工人,就在这个码头上班,对地形十分熟悉,负责开车和策应。

    军警的代表准时到了,也只两个人,显然是谈好的。剩下的人在后头货船上,他们不放心,怕这两个拿了钱私吞了,便在左近盯着。

    “枪带来了?”

    “这儿。”军警拍了拍身边的一个木箱子。

    “打开验货。”

    那人同意了,低下头去开那木箱。啪得一声被一枪击毙在木箱子上。明楼条件反射地抱头一滚,躲到边上的一堆木箱边上。

    他们中伏了。

    明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夜色里那只货船蓦地开船了。岸上活着的代表反应很快,把人拨开,想从木箱里摸出一把枪,却也被一排暴风骤雨般的扫射击毙在当场。亲见两个人死在眼前让明楼有些慌了。他听见上头有人跑过来,听见有人下令:“包围现场!一个都不能放过!”

    心下登时雪亮。这群军警里出了叛徒,将他这些想一起金盆洗手的兄弟告发了。如今军队派了人来,要截住这批人,连同前来交易的他们,一并解决。

    我要死在这里了。

    明楼忽然感到绝望,血液都冻住一般。他不敢探出头去找路出去,只等着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后悔的感觉,满心里居然只有些懊丧今晚没有回去同他们吃最后一顿晚饭。

    “跟我来。”同来的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的身边,叫他升起生机与恐惧。

    跟着他,在漆黑夜色里的货堆间猫着腰穿行。明楼追着他的影子,直到他被一颗子弹了结在面前。

    甚至都没有给明楼反应的机会,他就咽了气。立新从拐角的影子里踏出来,望见了明楼。

    几乎只是一瞬,明楼就被他一枪托砸到了地上,倒在他的军靴边上,模模糊糊地听见他说:“有两个人从那边跑了,你们两个追上。我去那边清理。”他登时明白了立新的用意,闭着眼睛装死。

    他感到领子被拽着,在地上拖行,丢进车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立新打开车门,爬进车里来。

    “你是真不想活了?”见明楼还倒在后座上迷迷糊糊地,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只叫他眼冒金星,扶着脖子坐起来,“起来!你是回家去?还是到哪里去?”

    “找个酒店吧。”明楼揉了揉被枪托砸伤的地方,不愿告诉他事成之后集合的地点。立新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哼了一声道:“你不想告诉我,还以为我不晓得。我如果什么都不晓得,你现在早就是个死人。”

    他生气得很,说话颠三倒四的,明楼也听不明白,只感觉这事情是有转机的,便望着后视镜里一双凤眼道:“你似乎有门路可以弄到枪。”

    “你还想作死?”一双凤眼差点气得竖起来,“自己趁早去和阎王爷报到,别说认识我!”

    “如果不是真的需要,我也不会甘冒大险。”

    “弄不到!”立新不耐烦道,“你趁早闭嘴吧。回去老老实实念书。不然我一封信跟你大姐检举你,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枪不够的话,不是今晚就是明晚,或者是以后,你总有可能在拐角一枪打死的是我。”

    一个急刹车,差点叫明楼从后座上栽到前头去。

    “你这是恨我打死你们的人了?”

    “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屁话。”立新重新踩了油门,再不说一句话。开了一会儿,停在一个酒店前。

    明楼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他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半晌不说话,最后见明楼不动,大有要他一个准话的意思。一双丹凤眼闭上又睁开,在微弱的月光下恍如两团鬼火。

    几乎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只这一次了。贫贱之交,我可再也不认了。”顿了顿又道:“我杀了那人,你恨我不恨?”忽然又自暴自弃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以后我都不认得你了,恨不恨也由得你去。你回去吧。要是记得我半分好,就回学校去念书。要是不记得,以后被人打死了,就记得我待你多好了。”

    一番话说得明楼怔在那里,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是欠了欠身,转身下了车。似乎是怕自己后悔,那车绝尘而去,只留下明楼一个人。

    立新这人说话算话,五十杆枪,分文不取,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们的仓库里。明楼这才明白他说的“晓得”到底是晓得到什么地步。同周先生说了这枪的来历,同那晚的经历,周先生不由叹道:“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掉,之后如果他愿意将功赎罪,可以考虑策反他。”

    得了他的首肯,明楼才放下一颗心来。他这条命是立新救下的,可同志的性命也确确实实是立新夺走的。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在心头滚了千百遍,最后只剩一句“你恨我不恨”。

    前期的准备工作结束,明楼按照命令继续潜伏下去,而不是同起义的工人们一起攻打上海。他开车去接阿诚放学回家,他决心将他同明台这几日请了假扣在家里,不要出门了。

    阿诚说他们话剧社要最后一次排练了,约了在礼堂里彩排一下,还叫明楼这个老学长指教一二。明楼长得英俊,又是他们那届风云人物,同邝立新一起都是话剧社的人才,这些小学弟崇拜得和什么似的。明楼拗不过,只好答应,跟着他们往礼堂走。

    礼堂平日都是不开的,阿诚是跟看门大爷说了好久的情才借来了钥匙。明楼笑说:“你这面子可不小了,陈大爷只给过立新一个人钥匙,我都借不到。”

    “那可不是。我好话说得嘴也干了,还送了两包进口烟!”

    “你哪儿来的香烟?”明楼眯起眼睛。

    “这个……明堂哥上次给的……”阿诚自知失言,支支吾吾起来。

    “你才多大啊,学着人吞云吐雾啊!”明楼板起脸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我没抽烟,真的,烟都在柜子里放着呢!就少了两包,你自己回去瞧……”阿诚急道。

    “回去收拾你。”明楼瞪了他一眼,“开门去。”

    “哦。”阿诚应了一声,跑到沉重的木门前。

    这扇木门颜色总是乌沉沉的,给人厚重庄严的感觉。只是今日明楼忽然觉得它有些阴森,似乎它的背后是无尽森严的地狱。

    门推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十几个学生吓得大叫起来,明楼下意识地揽住了阿诚的肩膀。

    如果这个舞台就是地狱,它已经不需要布景了。深红色的帷幕被扯了下来,露出一整面白墙,上书五个血字:“走狗的下场”。

    礼堂中央吊死了一个人,一身狗皮,浑身没一处好的,显然是被报复而死。

    “我去叫老师。”阿诚反应过来,“要报警。你看着他们,别叫他们乱碰。”他挣开明楼的手,跑向办公楼。明楼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那戏台的中心仿佛有一股巨大的魔力,将他一步步拉向那个地狱的深处。

    他望清那个吊死鬼的脸,忽然明白这魔力的来源。

    忽然想抚掌大笑,笑这个戏疯子又做戏,笑他这舞台搭得极好,笑他这左手的字迹一如当年,笑他一语成谶最终死在了戏台子上。笑也笑不出,又不可长歌当哭,一腔血闷在心头,仓皇地退出礼堂,几乎要被阳光钉死在地上。

    阿诚跑回来的时候望见丧魂落魄的他,四下张望一下,道:“哥,警察要问话。”

    他的声音叫明楼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道:“好。我们过去吧。”

    从警察局里出来,阿诚忽然说有一家馄饨特别好,拉着明楼去吃。明楼被他拉着穿过小巷,在一个馄饨摊坐定。要了两份小馄饨,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卖晚报的经过,阿诚买了一份晚报。昨天夜里死了一队大兵,连同立新一起,那个小队无一生还,疑心是工人纠察队动的手。

    “这工人纠察队是厉害啊!”边上吃馄饨的人叹道,“我看上海守不住咯!”

    “留神你说话!”

    “是啦……不过你说这工人纠察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声不响地就杀了一队?”

    “谁知道啊……确实厉害啊!”

    阿诚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又望了一眼已经吃完默不作声的明楼,眼睛转了转,将钱放在桌上,吆喝了一声:“老板,吃好钱放桌上了。”

    “好嘞!”

    “我们回家吧。”

    路上这样多穿行的行人,明楼只感觉到他和阿诚两个人。他们仿佛是那日排练完莎乐美带他回去,前头有放炮的,要将他裹在怀里。看到阿诚已经长高了,才惊觉已经过了好几年,莎乐美也确实是死了。

    “立新哥哥不是走狗。”阿诚忽然道,“你说是么?”

    “你说什么?”

    “我说,他不会真的是军阀走狗的。”阿诚道,“我想他有许多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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