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许多年 - 分卷阅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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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翻过身去,另一面清冽的冷空气叫他清醒,却又叫他更贪恋身后的温暖,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冷啊?分你点。”明楼还没睡,察觉到他的动静,把被子往他那里拖了拖,手环过他的肩头,把被子往那边拽了一下,然后收回手去。

    不许动!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缩着脖子,躲进被子里,自暴自弃地吸着空气里的气味。

    忽然为自己感到十分难过,他不可能离他更近了,可也只是近到了这里。他想转过身去,把他暖暖的身体抱在怀里,腿绕过他的腰,亲他漂亮的鼻子,可是只能背靠着这样的温暖,竭尽所能地把这空气所有的气息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泡过的茶的香气,他打翻过的墨水的腥气,他的烟味儿,他呼出的气,他呼出的气,他呼出的气。

    除了我无法得到的你以外,所有的、与你相关的气息都进入我吧,让我带走他们,也让死亡带走我的时候,一并带走我和他们。叫我这样短暂地拥有你一刻,叫我永恒地拥有这一刻短暂的与你相关的一切,除了你。

    如此在半梦半醒之间辗转,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幽暗里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打算睡了。”

    “你还没睡?”阿诚背对着他。

    “没有。”明楼怎么睡得着。特工的本能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敏感。阿诚一直没睡,呼吸声乱如被枪声惊散的麻雀,扑棱棱地撞在心墙上。到底什么东西开了这一枪,叫这些小鸟蝴蝶扑腾不止。

    “我说谈朋友的事情,你是不是不高兴?”

    “啊?”

    “是啦,其实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当说那样多的。你其实也不是小孩子了,只是我总还想着你是个小孩儿,要教你,要推着你往前走,忘了已经该叫你自己做决定了。”

    这个人其实总是这样的。

    每次大姐说他没带好头教坏了弟弟,他都觉得委屈,要挤出一脸苦笑抱怨大姐偏心。私底下又真的去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阿诚常常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习惯,鞭策自己向明楼学,但此刻他实在有些怨恨这样的温柔苦心。他感觉眼角那一处的枕头有些潮湿,鼻子也有一侧不通。好端端地哭什么!他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喜欢他便是喜欢他,他不喜欢也便是不喜欢。哭哭啼啼成个什么样子!可他又忍不住。

    “我困了。”头闷在被子里。

    “好吧,睡吧。”

    叫我就这么囫囵一晚上好了。我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明天我就好了。

    第10章

    今年圣诞,明楼收了一份大礼。

    陈云找到了机会,将寄住在鲁迅先生家里的瞿秋白夫妇接到了中央苏区。上海的高压叫人喘不过气,地下党的同志们本来人手不足,在陈云的苦心孤诣下竟然成功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策划了一起转移行动,简直是了不起。陈云高兴得很,叫人传来了平安的消息,也叫他在巴黎安心些。

    蓝衣社这边异常安静,他仍在静默。临走前,他同戴笠见过一面,没有说许多工作上的安排,倒是问起他经济上的意见。他问得很隐晦,明楼答得却很坦然。他说巴黎有同学去了瑞银,如果有资产转移上的考虑,他可以牵线,并且提起将明家产业先转移至香港,再视欧洲经济情况而定的心思。戴笠倒是存了去美国的心思,说党里有日本派,有英美派。他听闻英国空气差,想着如果养老当去美国。

    这个国家孩子的未来尚不可知,有些人却已经想到养老了。

    “相比美国,我还是喜欢奥地利多些,维也纳的楼市最近正是进去的好时候。”

    “乱糟糟的,还想多活几年。”

    “新总理的措施很强硬——至少巴黎的证券业还是看好他稳定秩序和经济的能力——当然也还是在观望。”明楼道,“闲着也是闲着,回去我物色物色有没有好的房产,就算自己不去住,一来二去总也要趁着人家家里办丧事讨一碗酒吃。”

    这话很合戴笠的胃口,便拍着他肩膀笑说有机会引见他同宋子文认识,两人都是搞经济的,肯定有话题。说起宋子文,明楼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到了蒋宋之间的事,既可说是国事,却也可以说是别人家事,他是不能发表什么意见的。倒是刚刚一起商量了发财大计的戴笠觉得无妨,提起孔祥熙次年年初回国来,便是三方交战,一定精彩,可惜他于经济可是门外汉看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又劝明楼博士毕业后回国来,给他说道说道。

    明楼晓得他的意思,只说:“全上海的人都怕,您也不用担心。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无论谁的政策,都断然少不了解决军费问题,委员长支持谁都不要紧。”

    他正静坐沉思,忽地听见钟敲了八下,想来小家伙已经到了地方了。

    阿诚同小姑娘出去约会,虽然经济不行,但圣诞是最重大的节日,便是再萧条,也要有点过节的气氛。明楼教他先约了小酒馆吃饭,再去铁塔倒数跨年。说来也是很奇怪,阿诚本来不情不愿的,被他博士毕业那天晚上说过一顿后,倒像是开了窍一般,穿得漂漂亮亮地去了,还用上新香水,用发胶把柔软的碎头发都固定起来,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可惜不会开车。明楼说有空要教他开车,哪有带女孩子坐地铁的道理。阿诚也一口答应。

    说起来,他拾掇好倒真像一个大人了。

    前些日子是期末,每次见到他,总没有个人样,头发乱蓬蓬的,不用出示学生卡就晓得是学建筑睡studio的。穿个衬衫,加件毛衣背心,起风了就裹在一件连帽棉袄里,帽子扣上,远看像一只小狮子,一蓬毛里一张脸。

    如今过来跟他借发胶,收拾起来,神采奕奕,有几分社会精英的样子了。他想学明楼的样子弄一个口袋巾,明楼说他还是个学生,用那个老气,叫他把领结去了,从抽屉里挑了一条丝巾给他。

    阿诚接过,打了一个结,叫明楼差点笑岔气。

    “上吊啊你?”明楼笑了,伸手给他解了重打,“松一点,就这样松松地系一下……”

    估计是不高兴被他说,阿诚脸刷地就红了,从他手里夺过丝巾道:“我晓得我晓得……我自己来……”

    “好,你自己弄。系松点啊。”

    阿诚悟性好,摆弄几次,就很不错了。明楼上下打量他,十分满意,又叮嘱他要大方,要绅士,要照顾女孩子。阿诚嫌他啰嗦,忙不迭答应了,逃跑一样地溜走了。

    啰嗦?啰嗦我也是为你好。

    明楼想着他仓皇而逃忽然想笑自己,觉得自己实在也是有点啰嗦了,但是看着他做得不好,又忍不住要多一句嘴。自家人面前,阿诚那些小缺点,他都可以包容;不过出门去,总要让别人看到一个方方面面都无懈可击的明诚来。

    他忽然想起来忘了叮嘱他少吃少说话。

    阿诚吃饭特别香。你如果在他吃饭的时候跟他说话,十句能听个五句就不错了,猛地叫他一声能呛着。没有什么不爱吃,没有什么吃得少,只是不管吃什么只拔个子不长肉。他和阿诚吃饭常常是这样,他先说,阿诚埋头吃。吃得心满意足了,就放下筷子开始说。从学校里每节课说起,一路说到苏珊又坑他的零花钱买零食,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明楼怕他学校里学不懂,叫他每天回来把上过的课见过的人从头到尾说一遍,锻炼他说话的能力。

    这习惯他晓得,很喜欢,但旁的小姑娘可不一定喜欢。

    他连少喝酒也忘了说。

    阿诚酒量很一般,还喜欢喝。不说话的时候就喝,喝醉了哄他什么说什么。追女孩子,最讲究欲擒故纵,点到为止,可是他估计一喝多,就什么都忘了,别人问了就说喜欢,半点悬念也没用。

    这样的坦诚他晓得,也很喜欢,但是如果这都能追到姑娘,只能说是他长得好看吧。

    说起来,这些到底算个什么缺点?这个小姑娘不喜欢,有的是小姑娘要喜欢他。这个年纪最浪漫,只要一个眼缘,一张俊脸,就能爱得如痴如狂,他的阿诚好看得很,根本不用担心。

    忽然听见敲门声,难道水管又冻坏了?

    开门见到阿诚贴着门框站着,叫他有点惊讶,闻着像是喝了酒,只不过还算有点神智,能摸到家门。

    “我回来啦。”说着就像回家一样进来了。

    他坐到沙发上,解那条丝巾,一拉拉成死结,卡着他脖子疼。

    “喝了多少这是?”明楼向来不主张喝成这个样子,心里十分生气,决心他清醒了教训他一顿。上前打开他扯着丝巾的手,给他把死结解了,取了一条冷毛巾浸了水丢给他:“擦把脸。”

    听见明楼的口气,阿诚清醒了些。拿毛巾抹了一把脸,找回些神智,站起来道:“大哥。”

    “喝了多少?”

    “一瓶吧,没剩下,不然浪费……”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明楼见他的样子知道约会失败。

    “我……”阿诚犹疑着,不晓得要不要告诉明楼他思来想去还是跟那姑娘说了实情,叫她原谅自己。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要不要试试和女孩子谈恋爱。真的同她坐到烛光前,还是满脑子都是那晚上的明楼。

    纠结半天还是和那姑娘说了,被臭骂一顿——幸亏不在学校的周边——然后丢在餐厅里。他可算学了许多骂人的新词了。不过也不怨人家,他确实做得不妥。只是晚饭都订了,酒也开了,他也不是吃不下。心情差,正是大吃一顿的时候。

    晕乎乎地坐地铁回来,包和钥匙被人摸了都不晓得。回住的地方才发现打不开门,敲了半天没人,以为敲错了,想着要回家,跌跌撞撞地跑来这里。

    冷毛巾擦了一把脸,他终于清醒一些。晓得自己的失态,索性低头装死,听明楼训人。

    出乎意料的是,明楼没有训他。倒是一个劲地夸他,从外表到学业品性,千般好,万般好,连阿诚都不晓得自己有这样多优点。又叫他不要灰心,积累积累经验就好了。听说他钱包被摸了,十分大方地从钱夹里抽支票簿出来给他写了一张大的。

    “我哪有那样好?”不管有没有那样好,阿诚还是先把支票收了,以免真明楼回魂过来。

    “她不喜欢你,只是你们不对路子罢了。要我说,法国姑娘不适合你,等回上海,我让大姐给你物色上海的姑娘好不好?”

    “我不喜欢上海姑娘,也不喜欢法国姑娘。”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

    有些话说出来就跟酒醉呕吐一样,吐出来就好了。人未见得能清醒,心口的气倒是终于顺了。

    “连我你都敢消遣?”明楼笑着抽了一下他的脑袋。

    抱着脑袋嗷了一声,阿诚装着醉酒看明楼:“我钥匙丢了,在你这儿囫囵一个晚上。”

    明楼顿了顿道:“不要,上次跟你挤,第二天我落枕了。”把帽子围巾丢给他,拿了钱包和钥匙:“走吧,我们出去开个房间睡。今儿还是圣诞夜呢,现在还没吃夜宵,我倒有点馋了。”

    “阔绰!”阿诚听说出去住酒店,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跳起来,趁着低头系围巾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诚喝了酒,实在困,吃了两个姜饼就睡熟过去。衣服也不脱,虾米一样倒在床上,明楼把他外套除了,正要解衬衫的时候又停住手,被子裹了,叫他自己睡。

    平地惊雷的四个字倒是把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第11章

    阿诚早上睡醒的时候,明楼在沙发上看报纸,边上是送到房间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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