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重生之以庶为贵 - 第二十章 象生
腊月廿一,长安城门刚开,五六辆大小不一,规格不一的马车嘚嘚往南而去。
马车上挂着象征林府身份的玉佩,赤红的穗子在墨绿色的罩子上面、、摇摇晃晃。
路上积雪未消,马车行的缓慢,车里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苏合坐在正中,同坐一车的是丫鬟越莓。
越到年节,府里越发忙碌,今日还是温氏专程带她们几位东府姑娘,去城南香积寺拜佛烧香,以祈福来年。
随着马车行驶速度的渐渐变缓,轩窗外梵音阵阵,鼻间亦是闻见了久燃不息的香火味道。让人脱俗于天地之外,心自空明。
苏合舒了口气。
马车彻底停了下来。
有佛经传:天竺有众香之国,佛名香积。
更古有诗曰: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她们,来的正是香积寺。
但古今还是略有不同,也不知那古诗里静幽宜人的香积寺是否就是这香火鼎盛,人潮川流的寺庙。
寺口离正庙还有一些距离,道路两边,小贩们架着宽长条凳,上面铺了层黄幔布,布上摆着香烛,符纸,念珠,木梳等一类小玩意。
也有那茶水,小食供上香的信客垫着肚子。
叫卖声,说话声嘈嘈切切,近处的尘世,与寺庙前烟雾缭绕形成鲜明对比,人世间与浮尘外融合的,恰到好处。
进一步,出世。
退一步,入世。
等到马车彻底停下,车外的婆子早已经将脚蹬摆好,苏合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叮叮当当的声响从庙前的菩提树上传来,苏合眯着眼睛看过去,满眼的许愿牌,牌下挂着铜铃铛,各种各样的红,相互缠绕着碰撞着,承载着或轻或重的殷切希望。
她眼睛被满眼的红刺了一下,眼角狠狠的一跳。她走过菩提树,却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
在看什么,她也不清楚。
旁边跟着的越莓忽然开口细细说道,“姑娘,夫人她们走了。”
苏合转回视线,林佳芷林佳茵一左一右搀扶着温氏,身后跟着一溜串伺候的婆子丫鬟。马车被车夫牵着往寺院后院走去,她的身周,除了她和越莓,没有一人。
苏合垂下眼睑,“走吧。”
她缓缓踏上台矶。
梵音,渐响。
…
绕过青砖砌成的善导塔,身披间色服的住持走过来,他行了佛理,手上是一串五色珠。
“净明住持。”
温氏合礼,问候。
“无离法师可得一见?”
“家师有客,不便相见夫人。”住持歉意道。
无离法师是香积寺的长老,虽生性孤僻,只是修行禅定,但他口言人之祸福,每言必中。据传他已年过百岁,却仍年轻如同少年。
每每有人前来拜访,却总不得相见。
温氏也不馁,别过住持便往斋房去,吃过饭后,便是拜佛。
嗑嗑拜拜诚恳完了,时间也就近黄昏了。
“今儿不回去了,明日再走。”
温氏自说完话便去禅房休息,给三人各分了住处。
只是到苏合的时候,那僧人有些不好意思,“施主,这房舍有些不够了,你看…”
“我不要和她挤在一间!”林佳茵大声嚷嚷,跑进一间房子里去。
温氏面有难色,“母亲,我在问问。”
林佳芷柔柔的问那僧人,“师父,您看这天色已晚,庙里哪里还有空余的地方…”
僧人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苏合,“有,倒是有,不过是寺庙翻修前的老院,有些偏…”
“我去。”
苏合说道。
“天色既然晚了,就不打扰娘亲和姐姐休息。”
既然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她转身离去。
林佳芷脸色一冷,握住温氏的手,林佳茵在一旁怪叫:“天爷哦,这是什么鬼德行!”
…
正如僧人所说,这个院子真的很旧了,房舍瓦当缺了豁摇摇欲坠着。
僧人开了白板门,吱呀呀的颤颤巍巍。
但是里面很干净,靠北墙盘了炕,铺的是席子,炕头有棉被卷成一摞。
跟着来的僧人端来茶壶茶盏,放到了炕头几上退下。
“姑娘,你后走几步。”
越莓将袖子撩上去,脱了鞋子跳到炕上打扫收拾。
烟尘投过高窗上射下来的日光四散飞舞,灰黄的墙,青白的衾,穿蓝衫的小丫鬟还有她头上的红头绳。
色彩鲜艳,活灵活现。
苏合不知不觉就晃了下神。
远处晚课钟声响起,呼呼的风声吹动哗哗的树林,烛光扑扑跃动着与它交相呼应。
囿于火光中的女孩子,安静躺在漆黑灵柩中的女孩子。
苏合眼里一痛,那火就像是灼烧进她的眼底。
忽然,啪的一声,茶盏被越莓不小心摔在地上。
压实的土地上瞬间蜿蜒着深色的水渍。
“姑娘,抱歉啊…”
越莓细细的说道,但苏合,她垂下眸,像是没有听到。
暗红的血,脏黄的地。
滋啦啦冒起的血烟…
蜷着背,缩到地上不停的咳嗽的女孩子,
抬起头,目眦欲裂,绝望对着她的女孩子。
有冰冷的触感从脸颊划过,有些痒痒的。
苏合伸手,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啊姑娘,你怎么哭了!”
越莓惊讶的大叫,担忧的看着她。
苏合抹了抹脸颊,她已经,泪流满面。
……
最后一丝光,将从天幕上撤下。星星点点的火,在寺庙周围闪烁。
上完香的人群匆匆忙忙,跨过门槛,跑下台矶。
而在菩提树下,静静的立了道身影。
叮铃铃的铜铃相互磕碰,各样的红在他眼前缠绕,分开。
男子只静静的立着,孤寂,悲痛在他周围萦绕。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何而悲伤,但是,路过他的人,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
他伸出手,路人的烛灯恰好挑过,莹白的指,正抚上一块,斑驳褪了色的木牌。
忽然,人声大噪,许许多多的人往寺庙里涌入,火把川流不息。
“不好了,不好…”
“天哪,保佑…”
嘈嘈杂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男子脚步顿了顿,向夜色里走去。
“呀,那里掉了个东西!”
一个软糯糯的童音响了起来,他跑过去,在地上捡起了一块儿木牌。
“大宝!”妇人紧张的搂起他,见他手上是块破破烂烂的木牌,皱了皱眉头。
“脏东西,捡起来做什么,赶紧回家了。”妇人一把扔远。
“娘,那上面写着字,先生教过,我认识。”
小童急忙就叫,在慌乱的步伐里面找着那个木牌子。
“好好好,赶紧回家!”妇人急急催着,抱着他就跑。
“…象…生…”
软软糯糯的声音,散在空气里。
“娘,象生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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