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霸王 - 三国之霸王第27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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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三章 合作

    更新时间2011…8…25 8:09:33  字数:5194

    莫天悚本以为万俟盘会一口答应,见他沉吟也是意外,却又察觉出他的稳重,刚才还带着三分试探性质,此刻反真决定今后把生意教给他,又吃一口泡菜,笑笑道:“你的这个泡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是不是也是你自己弄的?”

    万俟盘又是一愣,摇摇头道:“是刚才那个丫头弄的。她叫朝云,是四川人,跟着她爹逃难来到我们这里。他爹本来也是赶马的,有一次出去后失足落下悬崖,再也没回来。我看她可怜,就让她跟着我。我这里本来是有七八个下人的,这次家里出事,我把那些人都打发回去了,只留下朝云。她昨夜听我说少爷要来,说是少爷大鱼大肉吃得多了,一定不希奇,一早起来准备的这几个菜。”

    莫天悚点头笑笑道:“原来朝云是公子心腹。那我就直说了,希望公子别见怪。最开始我找公子的确是因为公子乃是万俟老板的儿子,想拿公子当个挡箭牌,跟着赤凤挂个名,主要就是为安安万俟老板的心。但是来这里以后我才察觉公子是个人才,所以想借助公子大才,让赤凤协助公子。我想赤凤绝对没有公子熟悉马帮。至于公子提到万俟老板不要你碰马帮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并不影响我们今后的合作。”

    万俟盘叹息道:“本来少爷看得起我,我应该肝脑涂地来报答少爷的知遇之恩才是,但我刚刚才干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到此刻依然是心有余悸,夜夜噩梦,所以不敢轻易答应少爷。”

    莫天悚轻声道:“我明白的。我小时候曾经失手杀死自己的生父,用去几个月的时间才算是大体平复下来,到现在夜里有时候还会做噩梦。不过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公子还是应该多想想今后。其实公子可以和外面的朝云商量商量。她很关心你,一直在偷听。”

    万俟盘十分意外,看莫天悚一眼,冲着门外高声叫道:“朝云,你是不是在外面?”

    房门被推开,朝云站在外面,低头裣衽施礼,怯怯地叫道:“少爷。天悚少爷。”

    万俟盘猛地沉下脸,气哼哼地斥责道:“我不是说了我和少爷有要事商谈,你怎么竟敢来偷听?现在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

    莫天悚看万俟盘的怒火不是装出来的,急忙道:“公子,你再责备她倒是我的不是,不该多嘴说出来。”

    万俟盘还是气得很,大声道:“出去,把门带上。”朝云福一福,忽然道:“少爷,老爷一直看不起你,你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和天悚少爷合作,证明给老爷看。”

    万俟盘大怒道:“你还敢说?滚!”朝云这下不敢再多说,拉上房门消失了。万俟盘放下筷子,再吃不下一点东西,坐在那里发呆。

    莫天悚觉得饭菜都好吃,倒是把一碗饭和一碟泡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最后也放下筷子,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笑笑道:“公子,不嫌在下唐突的话,我想要一些你家的泡菜带走。用四川话说,这叫做连吃带裹。”

    万俟盘失笑,急忙道:“难得少爷喜欢。我立刻让朝云给你装一些,等一会儿让朝云送到府上去。”然后才想起礼貌,又问:“吃好没有?要不要再添一碗饭来?”

    莫天悚笑道:“不瞒公子,我是觉得还想吃一些,但我自幼脾胃不壮,吃多了肯定会出问题,你能送我一些我就满足了。对了,我阿妈已经决定去贵庄住,你让朝云送去贵庄老宅即可。”

    万俟盘忙点头答应,道:“那我们去偏厅喝茶。”

    莫天悚道:“我还约了人去游滇池,不能在你这里多耽搁。还有两句话,说完也该告辞了。”

    万俟盘道:“少爷请说。”

    莫天悚正色道:“合作的事情你要考虑清楚,答应后就要一心一意,不答应我不会说什么,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别再去说朝云。朝云聪明伶俐,又一心为你。你身边若是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会感觉活得非常累。”

    万俟盘愕然道:“我从前听说少爷疑心重,做事狠辣,岂料见着少爷才知道传言是大错而特错。”

    莫天悚莞尔道:“其实传言也不错。你一定还听说莫天悚是天东雨,雷霆过后立刻阳光灿烂,很多时候杀人也是笑嘻嘻的杀。很可能我是做样子骗你的。”

    万俟盘立刻被莫天悚说笑了,感觉和他亲近不少,缓缓道:“家父知道我不喜欢阿枝,还要我和阿枝成亲,开始不过是想借助晋开的财势。谁知道沾上晋开以后我们反被他讹去不少银子,家势比以前衰败不少,所以家父才一心想摆脱晋开,不惜血本来贿赂庄主。最近家父花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先是给庄主那三万两银子,后来又拿出大笔银子去官府活动,还有我家里那些下人的家人,每家都给了很多的封口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有几十万,家里实际已经被淘空,没有能力再给少爷垫本钱。少爷,你想和家父合作,你的银子从哪里来?”

    莫天悚暗忖万俟盘真的不傻,不仅不怪他不想给钱,反越发觉得他不错,沉吟道:“如此说来,晋开应该很有钱??俊

    万俟盘摇摇头道:“好像并不是,晋开常常显得很穷,像这次的事情,很大原因是我阿爸不愿意再给他银子,他想利用我来要挟我阿爸。唉!我也是太笨了,居然会上当。事后我阿爸为堵他的嘴,给他送去二十万两的银票。”

    莫天悚听得直瞪眼,暗忖万俟盘的窝囊可能是祖传的,愕然道:“这事主谋是他,下手的也是他的人,该是他来堵你们的口才是,令尊怎么还会送银子给他?按道理说妓院和赌场都是最赚钱的买卖,没道理他还是没有钱。”

    万俟盘颓然道:“谁让我怕死也怕坐牢,阿爸比他紧张多了。这事抖出去,他也不过就是赔上些手下,可我就什么都完了。到现在官府那里还没有结案,我担心得很。”

    莫天悚摇摇头道:“公子,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怕是没有用的。令尊是不是一直催官府结案,而官府不结案就一直送银子去。官府本来不知道事情是你做的,令尊的银子一送,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你想想,假如你是那知府,会不会立刻结案,这事原本是拖的时间越长对他越是有利。而且此事过去没几天,影响又是极大,也并不是知府想结就能结的,他还要对他的上司和民众都交代得过去才行。”

    万俟盘哭丧着脸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坐牢被杀头。少爷,你那么有办法,帮帮我吧!而且你如果真心想和家父合作的话,不帮家父除掉晋开,生意始终也做不顺畅。”

    莫天悚莞尔,万俟盘是有些窝囊,但却不是没有头脑,点头道:“官府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至于晋开,我还要多了解一下才能答复你。但你放心,我阿妈也不喜欢晋开,我肯定是帮你的。至于我的本钱问题,令尊若是困难就不麻烦令尊了,过些日子我凑齐以后会让赤凤拿给他,你到那时候答复我就可以。好了,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万俟盘道:“少爷,你若是立刻答应我帮我们除去晋开,我立刻答应你给你帮忙。”

    莫天悚笑着摇头道:“公子,我当你是朋友才直话直说的,我不喜欢被人要挟,而且你也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银子是我的,不做马帮我可以做别的。我想做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很好。”起身朝外走去。

    万俟盘这才感受到莫天悚的霸气,反生出一种安全感来,追上莫天悚问:“若我答应你,你是不是真让赤凤听我的?”

    莫天悚点头道:“目前我自己没有太多精力照看生意,赤凤没有做过生意,我想你至少比她有经验一些,当然会让赤凤听你的。但要赤凤在今后肯听你的,你也要拿出本事来才行。”

    万俟盘猛地点头道:“好,少爷,我答应你,今后就帮你管理马帮。”抬头朝天上看看,道,“少爷,好像要变天,这种天气游滇池没什么景色好看,还很是危险。不如你让人通知你朋友改个日期,我们商量一下马帮的具体事情。”

    莫天悚也抬头看看天色,的确是很不好,阴得厉害,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忽然笑道:“公子,你是不是没有事情?不如跟我一起去游滇池如何?我约的朋友也不是本地人。你去给我们当个向导。我现在反正也没有银子给你,马帮的事情什么时候谈都可以。”

    万俟盘又看看天,犹豫道:“少爷,你别以为滇池不大就总是风平浪静的,滇池有时候浪头也大得很呢!掀翻一条小船是不在话下的。”

    莫天悚大笑道:“就是有浪才有味道。来!跟我一起去,别连这点胆量也没有!”不由分说拉着万俟盘一起出了门。挟翼已经在外面等候。莫天悚嫌其他的马不够快,拉着万俟盘和骑一骑。挟翼放开四蹄,如飞奔驰。万俟盘从来没有骑过这样快的马,被吓得脸色发青,把莫天悚抱得死死的。过一会儿他习惯以后,也体验出一股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豪情,感觉非常新奇刺激。

    莫桃昨天听莫天悚说要和自己和睡,虽然早早地熄灯上了床,可一直没有睡。一直等到快三更才听见莫天悚和南无回来的脚步声,立刻朝床里面靠靠,把外面的位子腾出来。可是他又等半天也不见莫天悚进门,忍不住起床去窗口朝外看,正好看见莫天悚钻进狄远山和谷正中的房间中,顿时觉得非常生气,闷闷不乐地回到床上,瞪着双眼半天都睡不着。好容易迷糊过去,没多久又听见院子中传来响动,接着就是谷正中求饶的声音和莫天悚得意的笑声。莫桃更是气不顺,拉过被子蒙在头上,才算是把所有的声音当在外面,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感觉也不过是刚刚睡一会儿,莫桃又被一阵猛力的拍门声惊醒,忍不住吼道:“谁啊?大清早也不让人安静一下!”

    莫素秋在外面叫道:“哥,所有人都起来了,只有你还在睡。快起来,早点吃过饭好和我一起去滇池。”

    莫桃起来打开房门,嘟囔道:“我昨天不是告诉你我不去吗?你想去就跟着少爷一起去。”

    莫素秋噘嘴道:“可是少爷不让我去。他就让红叶跟去伺候他。哥,你带我去啊!”

    莫桃不耐烦地道:“他不带你去,你不会缠着他吗?你不是一直都对他都挺有办法的吗?”

    莫素秋嘟囔道:“可是我起来的时候,少爷都出门半天了。红叶趁我和远山哥说话的时候也跑掉了。远山哥说要在这里陪陪阿妈,南无又被少爷差出去办事。哥,你一定要带我去滇池。”

    莫桃道:“可是我今天也有事情,要去看看我买的那批粮食运来没有。”

    莫素秋道:“这不用你操心了,少爷已经让东流、北冥和黑鸦去查看粮食的情况了。少爷一听阿虎昨天说的粮价就知道你被人骗了,价钱至少高出五成。所以一口气派出三个人去,一定要让他们把多收的银子给吐出来。”

    莫桃听得心头火大,却又说不出话来,想了想道:“是少爷不了解情况,今年本地遭灾,粮价本来就比往年高一些。而且我记得我们山庄买米的价钱和这也差不多。”

    莫素秋摇头道:“你才不了解情况呢。我们平时吃的都是好米粳米,价钱当然高。少爷说上白米九钱五分一石,下白米就只要八钱三分一石,杂粮就更是便宜。我们现在要买的是救命的粮食,应该多买些粗粮杂粮,同样的银子才能买到更多的粮食。而且元江发水,可是楚雄一带今年却是丰收,粮食比往年还便宜。哥,你一点也不懂做生意,就别管这些事情,让少爷去操心。带我去滇池,好不好?”

    莫桃顿时满心不是滋味,咕哝道:“他也不过刚刚到,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莫素秋道:“我们听黑鸦说你要买粮食以后,一路上是打听着过来的,少爷当然知道了,要不昨天我们也不会拖到下午才到。哥,别管那些无聊的事情,你快点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好一起去滇池。最好是叫上真娘和远山哥一起去,人多热闹一些。”

    莫桃在莫素秋一个劲的催促下用最快速度吃完饭,去文玉卿的房间中邀请狄远山和上官真真的时候,他们却都说不去。莫素秋很不乐意,又撒娇又瞪眼地劝说。上官真真心事重重,狄远山则是久未与母亲见面,真想陪陪母亲,谁也没有动心。只是文玉卿从来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热闹,很有一种儿孙满堂的感觉,甚是高兴,笑道:“远山、真真,干脆你们再叫上正中都一起去。”

    莫素秋拍手叫好。莫桃却皱眉道:“老夫人,你怎么这样提议?谷大侠和大哥在一起不尴尬吗?”

    文玉卿轻轻叹息一声。狄远山还什么都不知道,愕然问:“我和谷大侠昨夜就是睡的一间房,有什么尴尬的?对了,好像吃过饭就没见着谷大侠的人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莫桃一呆,看看屋子里的几个人,尴尬地低声道:“大哥想知道就问嫂子。”

    狄远山心中一紧,看上官真真一眼,却有些不敢问。莫素秋同样是什么也不知道,立刻问:“真娘,远山哥和谷大侠在一起为什么会尴尬?”

    上官真真被问得很窘迫,起身道:“你们聊,我去看看谷大哥去哪里了。”低头出去了。莫素秋叫道:“哎,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可是上官真真头也不回已经出了房间。

    狄远山心头更是发紧,扭头看着文玉卿,张张嘴,还是没有敢问出来。文玉卿叹息道:“远山,你别怪真真,是你实在太对不起她。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写张休书吧。”狄远山多年前就想要这样一个结果,可这结果真的来了,他却如遭重击,疼得厉害,再张张嘴,依然没能发出声音来。

    莫素秋吃惊地问:“哥,阿妈说的是真的?是不是谷正中那个王八蛋?”不等莫桃点头,她又大声对狄远山道,“远山哥,你千万别写。跟他们耗着,就不让他们快活!”狄远山没听见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文玉卿忍不住又深深叹息一声。

    莫素秋忽然拉着狄远山道:“算了!远山哥,你跟我们去滇池,玩他个痛快,回来就没事了。”狄远山不肯起来,哑着声音道:“小姐,你和庄主去玩吧。”莫素秋还要拉他,莫桃道:“秋秋,别闹了!你没见大哥心情不好吗?”莫素秋非常有道理的叫道:“就是心情不好才要去散心嘛!远山哥,一起去啊!回来以后再让少爷揍那王八蛋一顿!”

    正说着呢,小妖进来道:“老夫人,外面来了几辆马车,说是接我们去万俟庄园的。我没明白,你去不去看看?”

    文玉卿正觉得难受,急忙起身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小妖,快去收拾东西,是少爷走的时候安排的。远山,你也去收拾东西吧!少爷的东西你熟悉,帮少爷也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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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大祸

    更新时间2011…8…24 19:42:14  字数:6353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地山多,水多,因为有了都江堰水利工程而号称天府之国,可惜围绕在成都平原周围的大山并没有享受都江堰水利工程带来的实惠,大部分人的生活依然非常贫穷。然而山里风景秀丽,民风淳朴,消息闭塞,是避世隐居的绝好去处。

    九龙镇是蜀地南端的一个寻常小镇,周围全是高山,就算在蜀中也属于偏僻之地,再向南不远就是云南境内了。九龙镇的人对镇子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就知道本镇有两个庄子算是本地首富,庄子中的人在镇子上一跺脚,整个镇子都会颤动一下。一个是镇子北面的孤云庄,一个则是镇子西边普维山脚的幽煌山庄。这两个庄子平时并无来往,可是却能一山容二虎,河水不犯井水,在九龙镇上相安无事。

    正午,昨天才过完十岁生日的莫天悚一手提着一张雕花的太师椅,一手拿着一个香炉来到花园中的一棵正开得热闹的紫薇树下,放下太师椅和香炉以后就开始东张西望。

    正是三伏天气,谁也不会在正午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出来闲逛,何况在幽煌山庄人人都知道这是庄主莫少疏教导儿子莫天悚练功的时间,严禁山庄内任何人打扰,自然是人人远避。因此莫天悚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好在莫天悚只要没看见父亲出现,就放心了,手蒙在嘴边,压低声音叫道:“桃子,来了没有?”

    满头大汗的莫桃丛旁边的树篱中探出头来,同样压低声音道:“我早就来了,少爷,你不能把太师椅放在那棵紫薇树下,我藏在这里够不着。要是我过去,肯定会被庄主发现的。”

    莫天悚一看,紫薇树下只有两三株正吐着芳香的栀子花,虽然花朵又白又香,可的确是藏不住任何人,点点头,把太师椅搬去莫桃藏身的树篱的前面,不放心的地小心嘱咐道:“桃子,你千万要小心一些,要让我爹发现你,我就更惨了!”说完又去把香炉拿出来放在太师椅旁边的地上,“你看香炉放在这里可不可以?”

    莫桃伸长脖子看了看,道:“最好再靠近我一些。这么远,我都吹不着!”莫少疏今天验收儿子的下盘功夫,规定莫天悚的马步必须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莫天悚能做到,从明天开始,就会正式传授他幽煌剑法的入门功夫。莫桃听说后,自告奋勇要帮少爷分忧,提出自己藏在一边朝香吹气,好让香能燃烧得快一些。

    莫天悚摇头道:“这里就可以了!香燃得太快,一定会被爹发现。说不定就会罚我扎两炷香时间的马步了!”以前莫桃也曾经帮莫天悚作弊,被发现以后,莫少疏的惩罚向来就是加倍再做一次,莫天悚只要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莫桃还要再说,莫天悚已经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在嘴边竖立起一跟手指,给莫桃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转身小跑着去迎接父亲。莫桃紧忙蹲下身子,在灌木丛中躲藏好。

    莫少疏迈着方步走进花园,他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看来文质彬彬的,一身的书卷气。他一进来花园中就看见太师椅的摆放位置和平时不一样,然后就听见灌树篱中莫桃粗重的呼吸声,不禁在肚子中暗暗好笑,却没有揭穿,将手中的香递给儿子:“去点上!”

    莫天悚毕恭毕敬地接过父亲手里的香,差点没晕过去。这支香显然是特制的,足有小指粗细,两尺来长,没有一两个时辰,休想能燃完。暗自庆幸,要不是早就准备,今天就死定了!将巨香点燃插在香炉中,一眼也不敢朝后面的灌木丛多看,回到太师椅前面没有一点遮挡的空地上,分开双腿,半蹲下身体,做好马步的姿势,才抬眼去看父亲。见父亲没有丝毫起疑就去太师椅上坐下,忐忑的心才稍微放松一些,问道:“爹,今天背诵哪一篇?”

    莫少疏淡淡道:“《三字经》,背诵十遍。”眼角余光瞥见点燃的香头一亮一亮的,就知道儿子的伏兵已经开始帮忙,心中对莫桃极是欣赏。如此炎热的天气,他还肯为儿子隐身在灌木丛中,滋味一定不好受。

    莫桃是山庄佃户的儿子,今年也是十岁,从小和莫天悚一块长大,和莫天悚最是要好,可就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不认识字。莫少疏曾经提出要莫桃给莫天悚陪读,却被莫桃不愿意占东家任何便宜,傲气十足的母亲拒绝了。莫少疏要莫天悚背诵《三字经》,其实是教导莫桃的意思。

    莫天悚也约略猜着父亲的心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人说巴人尚武,蜀人重文,幽煌山庄的庄主莫少疏却是文武并重,练功的时候背诵文章原是他训练儿子的独特方法,说是如此不仅可以提高文采学识,还可以使人心境平和,避免心浮气燥,提高自身修养。莫天悚从开始练功起就要背诵各种文章,《三字经》在多年前他就已经背诵得滚瓜烂熟,没道理此刻又要背诵。忍不住朝父亲看一眼,就见父亲神色平常似乎又没有发现。莫天悚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开始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十遍《三字经》背完,巨香已燃完大半,莫天悚也已是累得腿酸手软,更被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头晕眼花,却一点也不敢松劲,姿势更是一点也不敢走样,又问:“爹,《三字经》背完了,接下来背什么?”

    莫少疏道:“把《三字经》逐字逐句地详细讲解一遍吧。”

    莫天悚立刻明白莫桃的的确确是被父亲发现了,双眼一黑,身上的力气也跑光了,马步自然也无法维持,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爹,我认栽了!你要怎么惩罚,现在就开始吧!桃子,树丛中一定不舒服,你也出来回家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莫少疏对儿子非常严厉,对莫桃倒一贯是和颜悦色,从来也不为难,否则莫天悚也不敢让莫桃帮自己作弊了。

    莫少疏沉下脸,非常不满意地站起来道:“悚儿,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练武之人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心志坚决,不到最后关头就绝对不要轻易认输,你不过遇见这么小小的一点挫折,就沮丧成这个样子!起来!自己去拿一根绳子过来。”

    莫天悚最怕父亲,见父亲发火,连正从树篱中出来的莫桃也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分辨什么,爬起来小跑着去拿绳子。

    身上又是汗又是土的莫桃见自己又帮了倒忙,极是内疚,来到莫少疏面前跪下,低声道:“庄主,这事怨不得少爷,我藏在那里,少爷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请饶了少爷吧。”

    莫少疏对莫桃越发欣赏,也有意想看看他的天资和毅力,回到太师椅上坐下,淡淡道:“那你就去顶替悚儿背诵《三字经》,练马步吧!”

    莫桃点点头,来到莫天悚刚才练功的地方,学着刚才莫天悚的样子,也摆好姿势,开始背诵《三字经》。他虽然没有读过《三字经》,但刚才听莫天悚背诵十遍,却也记得差不多了,背《三字经》到难不住他,只是从来没有练过马步,不过片刻时间,就有些双腿打颤,心中对能保持这样的姿势一个时辰的莫天悚十分佩服。

    莫天悚拿着绳子回来以后见莫桃竟然在扎马背书,又惊又急,也忘记害怕父亲,不服气地叫道:“爹,这又不关桃子的事情,是我想偷懒,让桃子帮我的。”

    莫少疏这回对儿子的表现甚是满意,却没有表露出来,还是阴沉着脸,伸手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串通好的。不许再说,两个都要罚。绳子拿过来。”

    莫天悚不敢抗拒父亲的命令,但心中实在不服,来到父亲身边,把绳子递给他,忍不住小声嘟囔道:“爹,莫氏祖训,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你还要我练武干什么?你让我练练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去折磨桃子?”

    莫少疏喝道:“还要多嘴!我让你练武不是为了杀人,是强身自卫用的!”拿过绳子用力一陡,绳子便像一条灵活的长蛇一般一圈一圈缠住莫天悚的双腿,从脚踝一直缠到大腿处。

    莫天悚一动不动的让父亲捆绑,心中却更不服气,昂头道:“可你有什么理由让桃子在太阳底下扎马步?莫桃也不是我们山庄的仆人,你没有权利处罚他。”

    莫少疏冷哼道:“你还不服气?莫桃要是在山庄外面,我自然管不着,但是他来到山庄里面帮你作弊,我就管得着!”弯腰迅速无比地打上一个天罗结,把莫天悚的双腿捆得结结实实的。

    莫天悚还要争辩,莫桃停止背书,急忙道:“少爷,别说了!反正香也燃不了多长的时间。”

    莫天悚扭头一看,巨香不过还剩下一寸不到,的确是燃不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

    莫少疏捆好绳子后直起身来,将绳子的另一头用力抛上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枝桠上。绳子越过枝桠又落下来,莫少疏飞身过去接着绳子头,用力一拉,已经将儿子倒吊起来,三缠两缠将绳子固定在树干上,仰头对儿子冷冷地道:“天罗结我一个月以前已经教过你。现在你自己把绳子解开吧。什么时候解开,什么时候下来。”

    天罗结是莫少疏的独门手法,不知道方法的人,就是解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解开。莫天悚虽然知道其中关键,但初学乍练,即便是好好的在地上,要解开此结也要花费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何况是被这样倒吊在半空中,飘来挡去的还要弯腰向上才能够着绳结,绳结上又吃着劲力,绷得紧紧的,越发不好解开。

    莫天悚十分倔强,虽然知道这是父亲故意为难,却不肯求饶。再说从以往的经验看来,求饶也没有丝毫用处。用力收缩腹肌,弯腰抓住绳子,喘息几口,才开始解天罗结。只解了没两下,便觉得身上发软,手一松,上身又倒吊下去。天罗结又被蹦紧,他刚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部白费了。莫天悚忍不住朝下面看看,就见父亲端坐在太师椅上,根本就没朝他看一眼,正在专心地听莫桃背书。莫桃有记不清楚的地方,还会提醒一声,并没有为难莫桃的样子。

    莫天悚多少放心一些,却也看得十分气愤。他背书的时候,只要是背错一个字,等待他的永远就只有戒尺。好在他在被父亲打过三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给过父亲使用戒尺的机会。现在莫少疏来花园监督儿子练功,已经不拿戒尺了。

    莫天悚知道父亲一向是说到做到,他要是解不开腿上绳结,就真的别想下去,吊上几天都有可能,喘息几口以后,收拾起心思,又费力地弯腰上去解天罗结。

    莫桃虽然被罚,却觉得莫少疏很好说话,弄不明白莫天悚为何那么怕父亲,他也知道天罗结的威名,甚是担心莫天悚,一边背书,一边考虑要不要再帮莫天悚求求情。《三字经》他本来就很不熟练,这一分心,就更是背得磕磕巴巴的。莫少疏还是很有耐心,也不责备,还不断地提醒他。

    莫桃越发觉得莫少疏好说话,正要开口替莫天悚求情,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带起来,飞到一边。莫桃一点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晕晕乎乎地回头一看,原本坐在太师椅上的莫少疏已经离开太师椅,正站在他刚才扎马步的地方,右手拿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横眉怒目地大喝道:“何方宵小,竟然敢来幽煌山庄撒野!”

    一旁的树丛中转出一个身穿绿纱的蒙面女子,冷冷地道:“五花弹你也敢接,不愧是名镇一方的幽煌山庄庄主。小女子佩服!没打着儿子,打着老子也不错。莫庄主,你若还想要你自己和你儿子的性命,七日后拿幽煌剑来换。”

    莫少疏又怒又疑,实际上他从十年前建立幽煌山庄之日起就韬光养晦,从来不与江湖人物来往,附近有不少人知道他会武,但都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建体防身之术,根本就谈不上名镇一方。他正要上前去拦截绿纱蒙面女子,忽然觉得右手的手心一阵发麻,急忙丢掉手里还握着的黑球,骇然叫道:“你是什么人,与我有何冤仇?为何要暗算我?”

    绿纱蒙面女子根本就不理会莫少疏,一扬手,一条绿绸飞出,准确无误地卷上旁边的莫桃,将莫桃拉到自己身边,用左手抱着他,再一扬绿绸,绿绸便卷上一颗大树的枝桠。绿纱蒙面女子借力荡开,身子落下的地方已经在七八丈开外了。

    莫少疏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怎肯罢休?飞身要去追,猛然提气却没有提起来,低头一看,自己整个一条右臂已经变成乌黑色,才知道绿纱蒙面女子下在暗器上的毒竟然是异常霸道。再抬头一看,那绿纱蒙面女子不过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少疏急忙坐下来运气逼毒,刚一运气,就觉得眼前五颜六色的幻彩流动,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由于一切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倒吊在树上的莫天悚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在莫天悚练功的时候,莫少疏严禁有人打扰,山庄的仆佣都躲得远远的,莫天悚解不开腿上的绳结,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大叫。叫了半天,嗓子都几乎叫哑了,管家崔寿才大着胆子进来察看。

    崔寿来到花园中,看见眼前的情况大吃一惊,连忙叫来更多的人手,一边派人赶快把莫少疏抬回房间,放下还吊在半空中的莫天悚,一边派人去请郎中过来。

    由于时间耽搁得太久,毒气早已经散布在莫少疏全身,郎中来了以后,不过略微看看,连一个方子也没有开就背起药箱,摇头离开了。

    此刻天早已经黑了,莫天悚虽然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管家,但自己还是实在没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光终于离开躺在床上,全身青紫,一动不动的父亲,回头奇怪地问:“崔管家,张大夫怎么连一个方子也没有留下就走了?”

    崔寿深深叹息一声,低声道:“少庄主,你看我们要不要给庄主准备准备?”

    莫天悚的脑袋中空荡荡的,傻乎乎地问:“准备什么?”

    崔寿摇摇头,岔开低声问:“少庄主,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莫天悚缓缓摇头:“我不饿。管家,你去忙吧,让我在这里陪着爹。对了,你叫人拿一根绳子来。”

    崔寿一愣,弄不明白莫天悚的意思,但他早习惯服从,朝床上的莫少疏看一眼,再看看年仅十岁的莫天悚,忍不住又叹息一声,怕莫天悚想不开,出去亲自拿来一根非常细的绳子递给莫天悚,很不放地问:“少庄主,你要绳子干什么?”怕莫天悚害怕,在屋子中点燃很多蜡烛,自己也不离开,就在一边陪着。

    莫天悚接过绳子,依然坐在床头,开始专心致志地练习起打天罗结来,见崔寿很担心的样子,笑笑道:“崔管家,我反正也没事情,把天罗结练习熟练了,等爹醒来,一定很高兴,你说是不是?下次爹再把我吊起来,我就可以很快自己解开绳子下来了。”

    崔寿更是担心,正要劝说两句,忽然看见躺在床上的莫少疏动了动,一步来到床边,大声叫道:“庄主!”

    莫天悚抓住父亲的肩头,大叫:“爹,爹!你醒了?”心中一激动,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

    莫少疏身上的黑气退下去不少,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儿子的眼泪,很不满意地沉声道:“悚儿,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男人怎么可以流眼泪!”

    崔寿连忙道:“庄主,少庄主也是担心你。”

    莫少疏冷冰冰地道:“崔管家,你不要再为他说话,他也不小了,今后幽煌山庄就要靠他来支撑,在任何时候也不能自己先就乱了阵脚。”

    莫天悚一呆,觉得父亲此话极为不祥,心中一急,眼泪就流得更多了,但他怕又挨骂,也不敢出声,急忙用衣袖擦去泪水,手上还抓着他练习天罗结的绳子。

    莫少疏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细绳子,皱眉问:“悚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莫天悚一惊,垂头道:“是我练习天罗结的绳子。”

    莫少疏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解开天罗结下来,的确是长进不少。”边说边要坐起来。

    莫天悚和崔寿急忙上前去帮忙,一起扶着他靠床头坐起来。

    莫天悚正迟疑着要不要告诉父亲实情,崔寿暗暗给他使一个眼色,自然是要他不要说的意思。莫天悚便低头不出声了。崔寿怕莫少疏多问,焦急地岔开问:“庄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和少庄主都还没有吃东西,我让人把饭菜送进来吧?”

    莫少疏又不悦地看看儿子,怒道:“你平时的圣贤书都是怎么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我中毒,你不吃饭不是孝顺,乃是不孝顺!去,先把饭吃了再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出去的时候,让他们给我弄一碗去火的莲子羹来。”

    莫天悚担心地问:“爹,你的毒要紧不要紧?”

    莫少疏淡然道:“放心,七日之内,我绝对死不了!其他的庸医来了也没有用。崔管家,你马上派人去请孤云庄的曹横先生过来。再派人去请莫桃的父母也过来。”见儿子还没有离开,瞪眼道,“悚儿,没听见我让你去吃饭,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莫天悚见父亲脸上的黑气又退下去不少,心中也放心一些,答应一声,急忙离开了。

    崔寿迟疑道:“出事后,我就派人去把莫桃的父母都叫过来了。庄主,你是不是现在就要见他们?曹先生并不是郎中,与我们也并无交情,这时候去请他恐怕不合适,他也不见得会来。”

    莫少疏摘下头上一根雕刻成宝剑形状的黑色玉簪,递给崔寿,道:“你让人拿着这个去见曹先生,他一定会来的。你现在就把莫桃的父母请过来。”接着又沉吟道。“慢着,还是等我见过曹先生之后再见他们,派人好好伺候他们。”

    自从十年前莫少疏建立幽煌山庄,崔寿来到这里当管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莫少疏取下这根玉簪,心里迷惑得很,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簪,也不敢多问,施礼后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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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背书<粉丝>

    更新时间2011…8…24 19:43:22  字数:6410

    莫天悚草草地吃过一点东西,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莲子羹正要去父亲的房间,一个丫鬟走过来对他说,莫少疏去书房了,让他把莲子羹送去书房。

    莫天悚来到书房。书房的门口站着两个家丁,里面静悄悄的,只有莫少疏一个人在。他的气色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好,正在书桌后写东西。莫天悚心中奇怪得要命,走过去低声道:“爹,先吃东西吧。”

    莫少疏头也不抬地道:“先放在桌子上,我写完这一页就吃。那边有一根绳子,你再结一个天罗结给我看看。”

    莫天悚心里更是奇怪,却不敢多问,放下莲子羹,拿过旁边的绳子,默默地开始打结。

    片刻之后,莫少疏已经写完一页纸,放下毛笔,端起莲子羹刚刚吃一口,便觉得一阵恶心,放下碗就吐起来。他吃过午饭以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肚子中空空的,只吐了一些水出来。

    莫天悚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绳子过来帮忙,同时大声叫道:“快来人啊!”

    门口的两个家丁应声而至。莫少疏却举手道:“别过来!去叫一个丫头来收拾。”刚说完,埋头又是一阵干呕。

    两个家丁答应一声,又出去了。莫少疏又吐几口,终于直起腰来。莫天悚急忙拿起旁边的一个茶盅递给他:“爹,你漱漱口。”

    莫少疏接过茶盅,还没有喝,就道:“悚儿,你赶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不要让丫鬟看见。”说完,才喝茶漱口。谁知道他刚刚喝一口茶水,便又觉得恶心,连茶盅都没有来得及放下,便吐起来。茶盅里的茶水全部洒出来。

    莫天悚顾不得去收拾书桌,扶着父亲,惶急地问:“爹,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说不出话来,推开莫天悚,用手指指书桌,分明是要莫天悚先去收拾书桌。莫天悚只好放开父亲,绕到书桌后面。一看,父亲写的竟然是幽煌剑法。这是莫少疏的不传之密,莫天悚曾经听父亲不止一次地告诫过他,要保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记在脑子里,所以幽煌剑法是没有剑谱的。莫天悚见父亲竟然在写幽煌剑法,心中实在更是奇怪得要命,只是他还没有获准开始学习,此刻也并不敢多看,急忙就把写完的部分都收集在一起,拉开书桌的抽屉,全部放进去。回头一看,莫少疏虽然没有再发吐,却正坐在椅子上喘气,低声问:“爹,这样可以了吗?”

    莫少疏点点头:“把你刚才结的天罗结拿过来给我看看。”

    莫天悚将只结好一半还不到的绳结递给父亲。莫少疏一看大怒,猛力一拍书桌道:“你用去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结好,今天怎么可能自己解开此结?说,是不是看见我出事,管不了你了,就擅自命令崔管家把你给放下来了?我打死你这个忤逆的东西。”边说边要动手,却又觉得一阵恶心,干呕两口以后,再没力气打人,坐在椅子上直喘气。刚刚消退的黑气又漫上他的脸颊。

    莫天悚非常担心,叫道:“爹……”“扑通”跪下,既不敢去扶父亲,也不敢分辨。

    正好此刻崔寿听了家丁传话,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急忙过来道:“庄主,此事怪不得少庄主。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是老奴自作主张把少庄主放下来的。庄主,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摆摆手,费力地道:“你不要给他说情。去拿一根绳子来。”

    崔寿实在是不理解莫少疏的做法,他对山庄中的每一个下人都很好,即便犯错也难得责罚,最多不过是赶出山庄,唯独对儿子却异常严厉,弄得莫天悚见着他,就和耗子见着猫一般,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忍不住道:“庄主,少庄主今年才不过十岁,今天也吓得不轻,现在已经都两更天了。明天再教训他也可以。”

    莫少疏吼道:“去拿绳子来!你们是不是看我中毒,就以为自己可以不听我的命令了?”吼完之后,又是一阵喘息,脸上的黑气更浓了。

    崔寿吓一大跳,不敢再多说,急忙示意一个丫鬟去取绳子,扶着莫少疏道:“庄主,你别生气。去请曹先生的人可能要天亮才会回来,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莫少疏摇摇头。片刻后,丫鬟拿过一根长绳,莫少疏几下又将儿子的双腿捆了,自己也没有精神亲自去花园中将儿子吊起来,只好由崔寿代劳。他不放心,让丫鬟扶着他,亲眼看见崔寿把莫天悚倒吊在树枝上,才又回到书房中。

    莫天悚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成功解开天罗结,从树上下来。又累又饿,再加上他对父亲也是有气,并不去看父亲,自己回去吃过一点东西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正好听见五更的梆子声,睁眼看见守在床边的不是丫头兰香,竟然是柳氏,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下来。柳氏是管家崔寿的前妻。莫天悚从小没有娘,一直就是柳氏在照顾他。她是莫天悚在幽煌山庄中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经常为莫天悚在莫少疏面前求情的人。可就因为她一直无所出,一年前接到崔寿的一纸休书,离开了幽煌山庄,一直没有消息。

    崔寿在柳氏离开的第三天就大办喜事,取了他现在的妻子吴氏。吴氏不是本地人氏,而是崔寿一年前出门办事的时候救下的孤女,被崔寿带回幽煌山庄的。吴氏年轻貌美,崔寿早就想纳她为妾,但吴氏却不甘心当一名小妾。崔寿到底还是敌不过吴氏的魅力,找了一个借口将原配柳氏赶出门,娶了吴氏。吴氏过门以后,接替柳氏开始照顾天悚。只是此时莫天悚房中本来就有贴身的大丫头兰香照顾,吴氏并没有搬来和他同住。她十分细致周到,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但天悚却总是觉得她是专门狐媚人的狐狸精,一点也不喜欢她,连带着连崔寿也不喜欢起来,心里一直十分思念柳氏。

    莫天悚没想到自己又会看见柳氏,又委屈又伤心,顿时眼泪汪汪的。

    柳氏用一条丝巾轻轻地给莫天悚擦去眼泪,取过旁边的衣服,服侍他穿起来,爱怜地摇头道:“天悚,你已经是大人了,庄主已经宣布以后幽煌山庄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怎么还要掉眼泪?”其他人不是叫他少庄主就是叫他少爷,柳氏是唯一一个被莫少疏特许称呼他名字的人。

    莫天悚一惊,又想起父亲中毒的事情,急道:“爹呢?我要去看看他。”

    柳氏轻叹一声道:“你爹在书房中,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让你吃完东西就练习天罗结。什么时候能迅速打好天罗结,就什么时候去见他。”

    莫天悚奇怪得很,迟疑道:“是不是曹先生过来,帮爹把毒解了?”

    柳氏摇头道:“要是庄主的毒解了,怎么会宣布以后山庄的事情都由你负责?曹先生也不是郎中,又怎么会解毒?庄主中的毒十分诡异,表面看来没什么,可竟然是吃不得一口东西,不管吃下去什么,都会立刻又吐出来,也无法去休息片刻。今天庄主一直都在书房中写东西。”

    莫天悚不禁担心起来,疑惑地问:“那爹请曹先生来干什么?今天还请过别的大夫没有?”

    柳氏黯然道:“庄主不让再去请大夫。我离开幽煌山庄后,一直就住在孤云庄。你爹请曹先生过来其实是让我回来陪你的。曹先生开始也不知道,到了以后才又让人回去叫我过来。天悚,你爹内心其实是很疼你的,你先吃饭,然后赶快练习好天罗结,好让你爹高兴高兴。”

    莫天悚还在吃早饭的时候,管家崔寿就进来请示山庄的工作,看来竟然真是要他做主的样子。崔寿看来早就知道柳氏在天悚身边,看见柳氏就和没看见一样。柳氏看见他,却显得非常激动,眼眶都有些红了。

    莫天悚倒是没注意这些,他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山庄的事物又能懂得多少,虽然莫少疏宣布由他做主,他也做不了主,把所有的事情都教给管家崔寿去处理。只是心中甚是惦记被绿纱蒙面女子带走的莫桃,就吩咐崔寿把莫桃父母带来见自己,同时多派人手去找寻绿纱蒙面女子的下落,至于见着莫桃父母要怎么说,家丁是不是能找到绿纱蒙面女子,找到之后要怎么做,却是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崔寿告诉他,庄主早就吩咐过要寻找绿纱蒙面女子了。莫桃的母亲翠花此刻正在山庄中,但他父亲财旺却被庄主派出去办事了,问他要不要单独见莫桃的母亲。又说莫桃母亲一直又哭又闹,他们只好把她软禁起来。

    莫天悚一呆,自己完全没有主意,只好回头去看柳氏。柳氏暗叹,摇头道:“天悚,你见着桃子的母亲又能如何?还是等找着绿纱蒙面女子,或者你见过你爹以后,再去见她吧。”柳氏在莫天悚心目中和亲娘没有区别,他此刻正是彷徨无依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听柳氏的,当下也不见莫桃的母亲了,只是吩咐家丁要好好招待。

    幽煌山庄的庄主莫少疏虽然有一身好功夫,但幽煌山庄却向来不与武林人物来往,只靠把一些田地租给别人收租过日子。山庄中的家丁也都是一些普通人,而那绿纱蒙面女子却是十分高明,他们怎么可能找着她。莫天悚每天询问,都没有一点莫桃的消息,心中对莫桃越来越是记挂担心。

    这几天一直都是柳氏在照顾莫天悚的起居,没看见吴氏的身影,对莫天悚彷徨的心多少有些安慰。他着急要去见父亲,日夕苦练,还是用去三天的时间才能在规定的时间中打好天罗结。此时已经是莫少疏中毒后的第四天傍晚了。四天来,莫少疏一直都在书房在中,不吃不睡,也不准任何人打扰。

    莫天悚拿着绳子去书房见父亲。莫少疏的样子和莫天悚的想象完全不同,竟然是红光满面,精神旺盛的样子,还是伏在书桌后面在写东西。他听见莫天悚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却和平时一样,先就把脸沉下来,道:“你怎么用去这么长时间才练习好?现在结给我看看。”

    莫天悚迅速结出一个天罗结来递给莫少疏。莫少疏仔细检查一番,心中甚是满意,可依然阴沉着脸,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子纸来递给莫天悚:“站在这里背,不背完就不准去睡觉。”

    莫天悚接过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蝇头小楷,正是他那天看见的幽煌剑法。莫天悚心中奇怪得要命,碍于父亲一贯的威严,却一句也不敢多问,站在那里默默背诵。

    幽煌剑法与众不同,虽说是剑法,纸上写的却全是导气行功的法门,并没有一字是教人攻击的招数,与其说是剑法,毋宁说是内功心法。莫天悚一点也看不明白,好在他从小识字读书的时候,他的启蒙老师萧瑟就说读书千遍,其意自明,很少给他讲解文章的内容,一上来就是让他背诵,然后再要他讲解,听见他有不对的地方才纠正他。莫天悚从小就习惯背诵大段的自己不懂的文章,背这本幽煌剑法也难不住他。他天资聪颖,不过用去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将几十页纸的幽煌剑法背得滚瓜烂熟。

    莫少疏在听完他一字不错地背诵两遍以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放下手中的毛笔,回头看着莫天悚道:“难为你了,悚儿。你要记得,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秘密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幽煌剑法以后你只可以传授给你儿子,其他就不可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是你日后的妻子,从小就照顾你的柳妈都不能告诉,知道不知道?现在你把手里的纸都烧了吧。”

    莫天悚不太明白父亲的话,但还是按照父亲的吩咐,立刻把手里的几十页纸在蜡烛上点燃都烧了。一边烧一边才敢小声问:“爹,你中的毒好一些没有?身体要不要紧?那天的绿纱蒙面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们的幽煌剑?”

    莫少疏笑笑,拍拍莫天悚的肩头,道:“悚儿,你是不是很害怕?万一要是爹以后都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知道吗?”

    莫天悚本来就没放下去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眼眶一红道:“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可以请大夫啊!”

    莫少疏摇摇头道:“时间不早了,你烧完以后就去睡觉。记得,我让你背诵幽煌剑法的事情不能告诉柳妈。她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我在询问你山庄的事情。还有,明天早上你吃过早餐立刻就过来。”说完不再理会莫天悚,又伏在书桌后开始专心写东西。

    莫天悚迟疑一下,还是问:“爹,你派莫桃他爹去哪里了?我想去见见莫桃他娘,怕见面以后她问我。”

    莫少疏一句也没有解释,只是道:“在财旺叔回来以前,你不要去见翠菊婶。”

    第二天一早,莫天悚就来到书房。莫少疏又让他背诵一遍昨晚的幽煌剑法,然后又给他一沓子纸,上面图文并茂,全是幽煌剑法的招式,又要莫天悚背诵。莫天悚这才知道幽煌剑法原来分招式和心法两部分,大概翻看一下,也不太能看懂,但还是觉得这些剑招看着不复杂,可运用很难,随便一个招式,都有大段的文字说明,牵扯到数条经脉的真气运行。

    这些招式却不同于内功心法全是文字说明,莫天悚从来也没有练习过,一时哪里背得下来。一直到中午,他不过才背诵一半不到,很怕父亲责罚,也不敢休息一下,哪知道莫少疏却突然开口道:“好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你先去吃饭,吃过饭再来接着背。”

    下午,莫天悚总算是把一本厚厚的幽煌剑法大概背了下来,还以为父亲又会让他把剑法烧掉,却不料父亲要回剑谱,又小心地放进抽屉中。然后对他道:“好了,明天你再过来。”

    翌日,莫天悚一早又来到书房中,见莫少疏还在写东西。这已经是他中毒后的第六天,可他的气色看来依然还不错。莫天悚放心很多,按照父亲的要求,将幽煌剑法的内功心法和招式背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晚上才离开书房。莫少疏又吩咐他回早点睡觉,等夜里三更的时候再来书房。

    快三更的时候,柳氏叫醒莫天悚,服侍他穿好衣服,不放心他,一直把他送到书房门口。书房门口依然站着两个家丁。莫天悚始终对父亲很害怕,低声问家丁:“爹的情况怎样?现在还是一个人在书房中?”

    一名家丁躬身道:“少爷走了以后,庄主和前几天一样,一直都没有出来,也没叫任何人进去伺候。此刻应该是一个人在书房中。”

    莫天悚还想多问两句,莫少疏已经在里面扬声道:“悚儿,你来了,快进来,把门关上。”

    莫天悚推门进去,立刻返身关上房门,才朝父亲望去。愕然发现书房中除莫少疏以外,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矍铄老者也在,正坐在莫少疏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莫天悚虽然很少看见此人,也知道他就是孤云庄的曹横,心里奇怪得不行。出事以后,幽煌山庄就加强了戒备,白天夜晚都有人不停地巡逻,却没听人说曹横又来了,刚才家丁也说书房中没有外人。他不敢打搅父亲和曹横的谈话,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莫少疏招手道:“悚儿,过来给曹先生磕三个头。”

    莫天悚更是诧异,也很不愿意对一个陌生人磕头,但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还是走上前去,来到曹横的面前,正要下跪,却发现自己的膝盖说什么也弯不下去,心里奇怪得不行。却见曹横站起身来,正对父亲道:“庄主,你这是干什么?属下的命当初还是你救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你的事情我能帮忙的绝对会帮忙,但帮不上的,你就是让天悚给我磕三百个头也没有用。”

    莫少疏将曹横按在椅子上,缓缓地道:“曹兄,我从来都是拿你当兄长看待的。明天就是绿萝来拿幽煌剑的日子……天悚日后还要靠你照顾,你就是受他三个头也是应该的。”

    曹横摇头道:“庄主,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们有财旺这步棋,你还担心什么?今后你完全可以自己教导天悚。”

    莫少疏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几天我一直心惊肉跳的。你不肯帮我照顾悚儿,那帮我保管一样东西行不行?”边说边拉开书桌的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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