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 - 江南旧梦
江南旧梦
(31+)
“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跟着阎兄,自是想同阎兄成就这七层浮屠。想来阎兄身为幽冥司主,为了自己的子民也是非常乐意的。”
一番话说的墨翟自己都面红耳赤,他长了二十几年连求人都未曾有过,更不要说如此耍无赖。
出乎意料的,婆娑没有立刻反驳他,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挑眉点了下头。
“好啊。”
再见到司徒菁,她已经虚弱的只剩一个透明的影子,躺在草垛里一动不动。她身旁四只黑猫在见到墨翟和婆娑后都围了过来,碧绿的猫眼中都是恳求。
司徒菁先前已被江府门上的挂符所伤如今又被日光所灼,阴气流失才会昏迷。婆娑半蹲下身,握了她的手渡了些阴气给她。
“想不想听个故事,这个故事,还颇有些意思。”婆娑一边说一边回头,却发现墨翟就伏身在自己身后,二人距离极近,婆娑反应不及,感到额上有一个软软的东西擦过,直觉是他的唇。
“什么故事?”墨翟连忙退开,面上一派镇定。
“哦。二十年前江南有一大户……”婆娑为了掩饰尴尬一番话说的极快,墨翟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感到自己空了二十年的心好像被填进去了什么东西,就像是一汪死水被注入了一股清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来这尘世是为了寻个人,可面前蹲着的这个分明是个男子。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啊!”婆娑讲了半天,发现对面的墨翟却像是在发呆般。
“我……”墨翟回过神来,心却慌乱的不知该说什么。
“算了,你自己看!”婆娑话音未落,墨翟就感到眼前光芒四射,再睁眼,却是在一间搭建极为讲究的宅子前。
“你这个东西着实好用,改天借我玩儿玩儿!”墨翟突然贴在婆娑耳边说话,清清浅浅的呼吸在婆娑耳边,酥酥麻麻的痒。婆娑一把推开他,“你到底看不看啊?”
“看。”墨翟浅笑,嗅着婆娑身上淡淡的体香,扭头看向宅内。
“老爷不好了,夫人难产,母子难保啊!”稳婆急急忙忙的从屋内跑出来,满手是血。
“保住我的孩儿,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儿。”司徒熠闻言更加焦急,背着手在屋门外来来回回的走。
稳婆已经又进去了许久,屋内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弱,却仍旧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佛偈声,声音渐近,来人却是停在了司徒府门外。
“施主,贫僧路经此地,见血光冲天,故前来相助,不知可否容贫僧进府?”墙外传来声音,司徒熠听后大喜,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那和尚进来巡视了一圈说道:“夫人体内的女婴乃纯阴命格,故与夫人相冲,贫僧有法化解,但却只能救一人!”那和尚说完,双手和十,不再说话。
“保孩子!”司徒熠毫不犹豫就做了决定,那和尚听后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钵倒扣在空中,嘴里念念有词,一道金光之下,四只黑猫出现,与此同时,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司徒熠大喜过望,忙往屋里冲,只恍惚听见一句话,说四只黑猫是女婴的守护神,切记要让它们一直跟着女婴。
其实司徒菁的命薄婆娑是看过的,生来原罪,命格九阴,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命数。垂眼看向脚下,却发现墨翟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侧。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挪,继续看向屋内。
时间过得飞快,十七年光阴眨眼而过,很快司徒菁便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按理说女子十五及鬓就可嫁人,可偏偏司徒菁的名声,怎么说呢,不像个女子。
司徒家的生意在她经手后生生翻了几十倍的利润,常言道,娶妻娶贤,可这贤是贤惠的贤而并非贤能的贤。男人不论成就高低都有会有自尊心,所以纵然司徒菁是江南第一美人也无人上门求亲,而司徒菁的性格也就越发偏执,往往只是和那四只黑猫在一起。
司徒熠一生也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自是掌上明珠般呵护着。也不在意司徒菁能否嫁出去,大不了他招个老实人入赘就是了。
但世事都有它自己的因果,司徒菁怕是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孤身一人远嫁祁郡。
祁郡江太守是好茶之人,常提到江南司徒家的合欢茶,可偏偏这茶韵在煮茶这一环节差强人意。江湛为人子出于孝顺便特别拜访司徒家希望能知道合欢茶的煮法,这第一次拜访就遇到了在府中逗猫的司徒菁。
他随着小厮在司徒府内闲逛,刚进了花园就看到了在秋千上的司徒菁。
春光正好,司徒菁捧着一本书在秋千上悠闲的晃着,而那四只黑猫就随着她晃动的轨迹来回跑。那时的江南女子都喜欢在玉足上系个银铃,叮叮当当的铃声伴着女子愉悦的浅笑声,如画般刻在了江湛的心头。
他在花园中站了许久,半响都未曾找到合适的语言来“搭讪”。心里焦急,在看到司徒菁脚下的黑猫后便脱口而出。
“姑娘,黑猫是不详之物,姑娘还是离它们远点儿吧!”
司徒菁猛的听到有人诋毁她的小猫,寻声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跃下秋千抱起其中一只就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姑娘!”江湛连忙喊她,司徒菁却连头都没有回。
落日时分,司徒熠差丫鬟来寻司徒菁,说是家里来了贵客,喊她一起用晚膳。司徒菁略微一想,便猜到所谓得贵客是先前在花园里的江湛。不情愿的换了身衣服,拖拖拉拉的向正厅走去。
“司徒小姐。”司徒菁刚进门江湛便行了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司徒菁也不甚标准的回了一礼。
擦肩而过的时候,江湛分明听到了轻轻的埋怨声。
“你才不吉利呢!”江湛哑然失笑,心里的想法却越加坚定。
江湛本就是声名显赫,一天一首情诗,两天一次邀约,三天一次偶遇,司徒菁就这么败下阵来。一袭嫁衣,一顶花轿,就这么从江南抬到了祁郡。按理说二人情投意合,本该是一段佳话,坏就坏在司徒菁的性格太极端,与公婆不和也就罢了,府中下人也没一个向着她的,江湛每每回家看到这一幕都甚为苦恼,但这些都不是他纳妾的理由。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司徒菁上山拜佛,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合欢,府中丫鬟劝她救人,可她没有救,偏这一幕被上山接她的江湛看到。江湛心寒,他一直以为司徒是外冷内热,没想到竟如此薄情。一赌气就将女子带回。没想到那女子醒来说:
“我叫合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江湛很诧异,因为他与司徒菁二人最爱的便是合欢树,鬼使神差的,他便将合欢带回了江府。
“阿菁,她叫合欢,你我认她做妹妹吧。”
司徒菁当然不同意,可江湛此次下了决心要留下合欢,司徒菁只好作罢,却三天两头的寻她错处想将她撵出府去,终于惹怒江湛,一怒之下就纳合欢做了妾。
二人洞房花烛之夜,司徒菁在她与江湛亲手载种的合欢树下枯坐了一夜,他们曾夜夜在这树下耳鬓厮磨,可合欢树已死,就如同他们的感情,枯朽腐蚀尽了。黎明将近的时候,江湛在树下寻到了满身湿气的司徒菁,他将司徒菁纳入怀中。
“阿菁,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不起……”
司徒菁拼尽全力推开他,走回房中,开始收拾东西。她一向是个高傲的女子,怎么可能容下江湛的背叛。心里再痛,面上仍要装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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