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 - 因为爱情

    因为爱情

    (31+)

    三日后，昆明池底，婆娑与墨翟躲在一处礁石后，百般聊赖的看着不远处喷薄的岩浆口。

    “你说，我不会是被骗了吧？”

    婆娑又一次开始自我怀疑，撅着嘴看向墨翟，墨翟见状无奈摇头，将她揽在怀里。

    “墨翟，你会骗我吗？”突然，婆娑扭头，直勾勾的盯着墨翟的眼睛。

    “会。”墨翟没有丝毫犹豫，回望婆娑的眼神也没有犹疑。

    “哈？”

    婆娑直觉他说得是真的，可他这幅情深意重的样子，倒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幸好，久等不至的血殇等人也在此时出现，婆娑扭头，努力忽视身后的尴尬气氛。

    墨翟也没有再接话，他看着婆娑的侧脸，心中忽然一阵苍凉。其实他多么希望他们二人之间可以没有谎言和欺骗，可他做不到。有些事，她不记得是最好的，有些人，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

    他忽然想起许久前在北荒的一个夜晚，繁星点点，皎月如霜。他问泠霜说你恨他吗，泠霜说:

    “恨，可我舍不得。”

    舍不得，那是他第一次听这三个字。在他漫长的岁月中，从来都只有舍和得，他不懂那是一众什么样的情感，可以让人这般甘之如饴。后来的后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舍不得，可他舍不得的那个人却舍下一切跳了冶形池。墨翟苦笑，握着婆娑的手加重了力气。

    岩浆旁，血殇将青龙从困神阵放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

    “这就是你的目的？我要是不肯呢？”

    青龙看向年，眼中是掩盖不住的疮痍。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青龙苦笑开口，他想问的话有许多，千言万语来到嘴边却只剩了这一句。

    “重要吗？”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反正我接近你就是为了你布云降雨的能力，这也是你唯一的作用。”冷言冷语，如一把利刃扎在了青龙的心头。

    “也是，师徒一场，我就是圆了你这个梦又怎样？”青龙说完便化为原形飞到岩浆上方，他长吟着，用龙尾搅动起昆明池底的碧水，渐渐的，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他身下形成。

    漩涡盘旋着将岩浆卷入其中，赤红的火焰在巨大的吸力下被熄灭，地动山摇中，年扭头瞅了眼婆娑所在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祈求。

    婆娑与墨翟对视一眼，祭出莫邪朝血殇刺去。与此同时，墨翟也展开了纸扇，抵在了血殇颈前。

    “年，你竟然背叛我!”

    血殇马上反应过来，也不顾墨翟的折扇，一掌袭向婆娑。

    “小心!”墨翟见状急忙推开婆娑，慌乱中，血殇趁乱逃出了昆明池。婆娑见状也没有再追，她敛眉看着脚下的碎石，心中疑惑重重。

    “师傅!”

    年一声急呼将她的思绪打断，也让青龙踉跄的步子顿住。她喊住青龙，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朱唇开开合合，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

    “保重。”

    一片狼藉中，青龙点了点头，随后便化为原形冲出了海面。

    他走后，年颓然的坐在地上，眼角清泪溢出。婆娑走上前，不解的看着她。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留住他。”

    “我同魔王，立的是血誓。”年微笑抬头，泪痕斑驳。

    血誓。婆娑闻言皱眉，血誓是兽族的认主契约，一旦背叛，遭到反噬的兽族便会心脉齐断。

    “噗。”

    像是要验证年的话般，她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血。婆娑咬唇，转身之际却见到了去而复返的青龙。

    “你总该，让我见见你真正的样子。”

    青龙走上前，轻轻擦去年嘴角的血迹。年失神抬头，虚弱抬手施了个术法，一瞬间，年就像换了个人般落在青龙怀里。

    肤若白雪，桃腮带笑，却是比先前那副样貌少了几分娇俏可爱。

    年窝在青龙怀里，含泪看着他。

    “我出生的时候，族里已经少了很多人了。娘亲和爹爹不想我被族中人发现，便让我躲在家中废弃的石屋中不许出来。夜里的石屋很黑，也很冷，我一个人躲在那里，连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后来出生的时候，娘亲知道再也瞒不住，索性将我变成婴孩模样，假称我们是双胞胎。虽然我每天都要装小孩子，还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可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可是一年一年，族里的人越来越少，爹爹和娘亲也死了。我知道，等成年后，我们也摆脱不了这个命运，我不怕死，可我不能让有事。”

    “师傅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

    年每说一句话都要咳出一大口血，青龙抱紧她，拼命摇头。

    “我知道，我都知道。”

    是啊，他都知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目的，所以他才收她做了徒弟。可世事难料，他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犹豫会让她选了这条路，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可以去陪她了。

    轰隆的雷声忽然响起，伴着咔擦的闪电劈在池底。婆娑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道雷电劈在青龙身上。她愕然回头，茫然看着墨翟。

    “毁坏神罚是要受天谴的，青龙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不过他估计也没想到，年会用血誓吧。”

    墨翟摇头，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婆娑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可正因为想通了，婆娑却更加不明白了。

    “我真是看不懂他们兽族之间的爱情，他们一个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一个明明就是个骗子，却不肯因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骗他一骗。更何况，那也不是骗啊。”

    婆娑捂住胸口，巨大的哀恸由心而生。墨翟见状从背后揽住她，默默给予安慰。

    “墨翟，为什么，我感觉这里好痛。”婆娑扭头，指着胸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墨翟没有回答，稳稳的抱起她，向幽冥司飞去。锥心刺骨的疼痛中，婆娑似乎听到有谁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因为你有心了。”

    只是一句呢喃，不过一瞬便散在风中听不真切，婆娑揪着墨翟的衣袍，精疲力竭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