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 - 手足与衣服

    手足与衣服

    (31+)

    说罢九娘便兀自爬上了床，随手掀了棉被盖在身上。

    红烛噼里啪啦炸响，连昱清听着九娘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施施然地理了理先前滚皱的袍子，施施然地走到床边，施施然地躺在了床上。

    一夜好梦，清晨九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只八爪鱼般附在她那便宜相公身上，而她的便宜相公，像跟棍子般直挺挺的躺着。

    “小玉!”九娘将他踹下床，一声怒吼。

    “哎，有声儿了，别挤啊，哎……”门外乱七八糟的传来些声音，九娘瞅了眼自己那不甚结实的门板，果断在它塌之前将连昱清拽上了床。

    “咝……”耳边又是熟悉的抽气声，九娘睁大眼睛看着“非礼”自己的小玉，实在想不通他们二人是怎么亲上的。

    “看够……唔……”她偏头想喝退众人，剩下的话却被连昱清都堵了回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唇上轻咬吮吸。

    半响，连昱清抬起头，狐狸眼扑闪扑闪的看着她。

    “娘子，我们生个宝宝吧。”

    “生你个头!”九娘一脚踹开他，捂着脸跑了出去。连昱清从地上爬起，抿了抿唇，喜笑颜开的朝她追去。

    其实九娘对他们黑风寨的定位一向是比较亲民的，他们是打着土匪名义的桃源村。陶靖节那篇《桃花源记》是怎么写得来着，阡陌相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这不就是说得他们黑风寨么，所以当大壮第二十八次扛着镰刀来问她什么时候去打劫时九娘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其实我觉得现在是和平年代，打打杀杀什么的不适合我们。”

    她这话本意是想让大家放下刀剑一起携手致富奔大同，可传来传去，落在众人耳中便换了个版本。

    “九娘说她要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了。”

    人言可畏，不到半天这话就传遍了山寨的各个角落，彼时寨中最有文化的扈先生摇着破草扇一脸伤心欲绝的向她求问，大有一种她若答是便哭给她看得架势。

    九娘伸出双手将他眯成一条细缝的小眼睛撑开，一本正经与他探讨起来。

    “首先我觉得这个说法它在我身上是不会成立的，金盆洗手这个词吧它一般是用来形容那些神乎其技的怪侠，而归隐山林这个词更是高贵得跟谪仙似的，我就是一土匪头子，最多也就是归顺招安。”

    “所以九娘你是要去皈依朝廷了？”扈边说边习惯性眯眼，愣是把在这种的“严肃”的气氛里添了一丝丝色眯眯的意味。

    “都说了是归顺，皈依的是佛门，亏你还是读书人呢，能不能有点讲究。”

    九娘嫌弃得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身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其次，哪个散播的谣言，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大家都说你要走。”扈被他吓到，后退几步后依旧风骚的摇着他那破草扇。九娘捂脸，直觉这个话题不能再讨论下去。

    她放柔声音，伸手将扈转了个个。

    “大家说得不一定是对的，但九娘说得一定是对的，乖，你看，外面春光正好，你不如喊二狗他们探讨一下《两小儿辩日》这首诗，顺便陶冶和升华一下自己的情操与休养。”

    扈是个文人，而且是个很执着的文人。他生平最喜欢研究的就是《两小儿辩日》这首诗，所以一听九娘这话后便屁颠屁颠的跑去看太阳，九娘见状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碗正要喝，就被身后连昱清的低笑声惊得一口喷了出来。

    “呵呵。”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有磁性的不像话。

    九娘诧异回头，却发现他仍旧是那副傻乐的样子，双手沾满了桂圆皮屑。她摇了摇头，一边暗奇自己这幻觉的真实，一边用手帕将他的双手擦净。

    “娘子，吃。”

    昱清从身后端出个瓷碗，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桂圆果实层层叠叠的摞在其中。

    “给我的？”

    九娘挑眉，随手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端过瓷碗开始往外走。谣言还是比较可怕的，她非常有必要去澄清一下。

    议事厅，一排长凳座无虚席。山寨众人懒散惯了，聚在屋里左一句右一句吵吵得九娘有些头疼。

    “安静!安静!闭……嘴!”

    九娘扯着嗓子嚎了两声，最后索性一拍桌子站了上去。众人被她吓到，吃惊得看着她。

    “你看，我这个人一向都是个淑女，硬让你们逼成了泼妇。”九娘笑嘻嘻叉腰，接着说道:

    “你看我们大夏朝近几年都是内无忧外无患国泰民安的很，我们作为大夏的子民，当然不能只是一味打打杀杀啦，所以我决定了，我们山寨要转型。”

    “转型？什么转型？”

    “对啊，我觉得当山匪很好啊。”

    “对对对，霸气且彪悍。”

    众人闻言又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九娘那点儿音量立马又淹没在了纷杂的人声中。

    “安静，安……啊!”

    混乱中，不知哪个糟心孩子撞到了九娘站着的木桌，这桌子本就有些年份，被撞了一下后便吱呀晃悠着开始自我“解体”。

    这可苦了站在桌上的九娘，她虽“武功卓绝”，但这个轻功委实不是很好。努力稳着身形，却碍于重力仍旧扑向了大地。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九娘睁开眼，发现自己压在了一张人肉垫上。

    “疼……”

    熟悉的呼痛声在头顶响起，九娘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压着的是小玉。亏她还以为是寨中哪个兄弟舍己为人，心里那滴感激的泪水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来就发现接着她的是自己的便宜相公。

    九娘腾的一下窜起，瞅了瞅四周围着的众人，伸臂将小玉从地上半托半抱拉起来。

    “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兄弟如手足，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足摔在地上!”

    “可是九娘，手足摔断，总比自己被压死要强很多啊。”扈摇着草扇，风度翩翩的样子，想来是恢复了正常。

    “滚!”

    九娘拽了小玉，怒气冲冲的开始往外冲。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谁抢我衣服，我砍他手足，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