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 第三章 捕食

    漫长的等待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里唯一不缺的，就是时间。

    直到声音消失，240027才重新又提起了自制的sf.d型机枪把手，扭开铁门旋钮，推开铁门，冰冷湿润的空气和房间内沉闷腐臭的气息相互融合，几个呼吸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背负着只有队长才能佩戴的流光剑，让240027在狭隘的通道中行动有些不便，近人高的大剑经常磕碰在通道两边，这是这次出行的一点小小的不同之处，背上的这把剑240027虽然看人用过无数次，但佩戴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感觉有些新鲜，但这样的新鲜感，他情愿没有。

    因为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240027和每个战士一样，拥有一双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和一双踏在地上几乎停不见声音腿脚。

    特别之处得来的有些苦涩，但聊胜于无。

    弯腰前行的距离尽管长，走起来却并没有什么腰酸的感觉，只是走过这里的次数实在太多，让人有些麻木，几乎不用睁开眼睛。

    大路中间的河流就是原本城市中的下水道系统，其实整个地下城市，也就是原来的下水道。

    拓宽之后，那河流依旧成为了排水设施，是孩子们从小到大唯一见过的河流，至于泛舟这样的事，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妈妈们还得不时拉开靠得太近的孩子，河流边上没有围栏，掉下去之后，即使从前会游泳的大人，一样不可能活下来。

    能见度这样的事，240027也只是听老师讲过，据说是用来衡量水的清澈程度的。

    当然，这条枝叶繁茂的黑河就不用用这种方法来衡量了。

    现在的妈妈们估计不用再操心孩子掉进去会中毒了，河中几乎堆满了机器人的残骸，一块块铁块在河中央冒了头，形成了一个个小岛，掉下去后，被金属刺伤的可能性远远超过了污水中毒。

    地面上随处看见斑斑血迹，血迹没有了刚出现时那触目惊心的猩红，变成了黑色的块状物，因为时间过长，血迹已经渗进了地下，即便脚踩上去搓上两下也不会消失。

    这样的血迹是地下战斗的初期留下的，其后的战斗中，机器人的武器向激光和高热武器发展，基本上更新到了打在人身上再没有血液溅出的机会了。

    地下的老鼠精明出常，曾经以人类尸体为食的他们在这人类数量锐减的年头，也变得小心翼翼，最少240027的居住地附近就没有老鼠存在，似乎他们也知道这食物链有双向性。

    老鼠看自己看不上眼，可自己还得靠老鼠为食，活到这一地步，似乎有点悲哀。

    徒步远行的目的，也只是博一次生死，呆在密室中不动，逃脱不了被饿死的最终结局，觅食这样让生存几率大大降低的举动，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脚步再轻，靠近后的狼蛛e型也能够感觉到，这种目前已经改造得基本上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侦察型机器人拥有一个声波接收器，对轻微的震动非常敏感。

    狼蛛e型所有的攻击型武器也就只是一个和蜜蜂尾针一样的伸缩型长刺，这东西对人类可能还能起到一点杀伤力，但攻击起老鼠来就有点力不从心了，要不然，以老鼠脚步的动作，足够让这遍地都是的机器人杀个精光，那解决起许多靠着几块鼠肉为生的战士们，就轻而易举到连手都不用动的地步了。

    对付这种一旦遭遇上，短时间就可以召集附近帮手前来的移动警报器，像240027这样单身出来的战士，只能能避就避，就算被发现了，也得迅速解决，一击即走。

    这也是托机器人更新换代的福，在以前，不远处发现狼蛛巡游的话，只能绕道而行，而现在，用被解决的幽灵一型身上的隐身漆就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幽灵本不太容易，但聪明的人类总能想出办法，看不见的敌人没有配上翅膀，那么在地上随便铺上点显眼的粉末，从此处而行的它，落脚的位置就被判断出来了。

    刮下幽灵身上的隐身漆，慢火烤化之后，战士们把它涂抹在轻薄的护甲上。

    不和整个机械体结合的单一装备只能起到隔热作用，但用来对付除了拥有声波接受器只有热成像仪的简单机器人狼蛛，已然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这种型号的机器人只出现了一代就淘汰了，大约是觉得对付日渐稀少的人类，躲躲闪闪完全没有必要吧。

    这让刚刚准备大规模更换隐形装备的战士们很是遗憾，不过就现在而言，240027的房间里，这种东西的数量已经大于所需求的了。

    事实上，幽灵如果单独出现，也确实是所有人形机器人中最好对付的。

    为了能将头部一起“隐身”240027不得不带上一个毫无用处的全防护型钢盔，这让本来已经因为携带弹药，枪械而变得很臃肿的他，看起来像一个吸引了无数金属的磁铁。好在头盔并不妨碍转动脑袋，不让得失之间，还真不好取舍。

    狼蛛型机器人的出产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消耗品比起几年前，一路上遭遇到的数量已经是好几倍之多，要是按照当年的方法，看见就遁走，那根本就没有向前行径的道路了。

    不期而遇时，240027就停在路边贴墙而立，让八足的漫步者从自己身边悠然而过。有时，从墙上直行的狼蛛，甚至是从他脑袋上踩过，睁眼就可以看见它尾端只见针尖的利刺，在深邃的黑暗中，似乎也能散发出寒光。

    好在狼蛛对起伏不平的地势不怎么敏感，若然是人类，踩上了这么个平坦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凸处，定然会仔细打量，那么，把脑袋任由机器人踩的240027必然难逃一死。

    走走停停让前面平坦的道路也变得遥远，240027知道，自己还得继续努力，虽然他并不打算为人类的幸福继续献身，但想找到一个老鼠的家园填报自己的肚子，在这非常时期，也是一件不易的事情。

    在人类绝对不占优势的此刻发动对机器人的进攻，无论是谁都清楚是在找死，且不说可能会招来根本打不死的水银制人形机器人终结者，就算来一两个任何型号的人型机器人，一二十个人结成的小团体也是无法抵抗的。

    即便没有显示时间的工具，240027也能清楚的知道，发动攻击的时候到了。

    地面的巨大震动让前方的巡游狼蛛全部改了方向，战友们舍生忘死的开火，让他的前行也方便了许多。

    240027开始肆无忌惮的奔跑起来，这种感觉，即便是拖带着百斤的重物，也无比的舒爽，同样也是许久没有过的经历。

    他知道，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一边巡视周围，一边前进，这一次的对抗时间应该比较长，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狼蛛不会去注意一个没有开火地区轻微的震动，而受震动的影响，活动比较隐秘的老鼠，也会活跃起来，如果动作足够迅速，自己应该还来得及满载而归。

    一点五英尺长的飞刺从腿上拔出，被240027紧握在手，这是对付老鼠的最佳利器，比起抢弹开火时候的响动，飞刺的攻击，几乎在无声无息中就能解决老鼠，让自己的生命也多了几分安全。

    老鼠的习惯确实没有变，飞奔中，240027就不时可以看见老鼠顺着墙角快速爬动，当然，这些老鼠既然出现，就逃不了一命呜呼的命运，飞刺无虚发，这是240027的拿手好戏。

    开膛破肚向来只是用飞刺一挑就能完成的，同样也是熟能生巧，这次240027出奇的浪费，挑头去尾，顺缝剥皮，他并没有留下往日都必须装好的内脏和这些零碎，直接丢进边上的河里。

    鼠肉虽少，但只选肉多的地方吃起来还是美味，即便是生吃，饿得有些发昏的240027也觉得是上等佳肴，从猎杀到放进嘴里，停顿的时间也没超过一分钟，嚼着美味，240027继续迈开了步子——前方依旧有不少靠着墙角活动的小黑影。

    震动的猛烈程度让240027感觉到又回到了几年前抵抗激烈的时候，平静了几年的老鼠大概都是属于没有经历过这种激烈震动的新一代生命，动物的本能让它们没头没脑的钻出洞来，成了240027的腹中之物。

    老鼠的数量非常多，240027有吃有拿，腰上的袋子也开始沉重起来。这里面装的，都是他精心打点过的好肉，带回去小火慢烤，让人想想就留口水。

    狼蛛e型大概都去了战场，一路上没有再碰上半个巡逻的，没有机器人妨碍的捕猎，让240027轻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起来。

    这时，远方一只八脚急动的小黑影让他重新放下心来。

    脑子只是一转，240027突然改变了目标向狼蛛赶去，电光飞逝的一个瞬间，240027唯一想到的只是，刚才完全没有听到这东西的走动声，尽管震动声阻挠有一定的作用，但他相信自己的听觉绝对不会将这只是50开外的巡逻机器人忽略，对自己的自信让他一定得明白这事情的原因。

    狼蛛尽管八脚，走动起来也只是让人有点眼晕而已，并不是很快，比起人类奔跑的速度更是慢上许多。

    240027动作一大，脚步声自然无法掩饰，但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机器人回头，看见狼蛛速度慢下来的240027右手一扬，早已扣在手中的，还带着老鼠血迹的飞刺就把这只倒霉的狼蛛定在了钢铁地板上。

    狼蛛e型是地下所有机器人里最简单的一种，做为消耗品的它们，所拥有的薄薄的护甲根本就不是用来做为防护的。被大力贯穿之后，这只狼蛛只徒劳的抖动了一下自己的爪子，伸缩了一下尾部的利刺，就停止了动作。

    拔出飞刺，狼蛛还被挂在上面，和死后的蜘蛛不同，狼蛛e型死后，把身上能伸展的部位全部伸展到了极限，尾部几乎和身体一样长的那利刺已然伸在了身体之外，拿近看过才能发现，尾刺上还有不少细小的凸起。

    轻轻一掰，240027掰断了尾刺，这东西过于圆滑，虽然长度和飞刺几乎没什么两样，但不太好把握，而且非常脆弱，内部中空，战士们甚至轻易就能够握碎这非金属的制品。

    设计者设计出这样的造型，自然是为了让刺入人类身体后便于停留在体内而设计的，但作为战利品时，这东西除了能串上老鼠肉当作棍子用，就再没什么别的用途了。

    令240027惊诧的，是这狼蛛e型的造型基本没有变化，但每只脚上却多出了一块可以推进拉出的橡胶垫，这样的改造，是一直以来所碰见的改造机器人中从没有过的。

    被改造的机器人，外形上都会有很大的改观，而功用则更是会变上许多，像这样只为消音而添加垫片的小型改造，根本不像是机器人一贯的作风，更像是战士们在战争的启迪之下所产生的无数小发明。

    240027一直记得队长的话：当机器人拥有了等同于人类的创造力，那就是人类毁灭来临的时刻。

    看着这个代表着机器人一大进步的东西，240027竟然感觉不到自己有沉重的感觉，唯一多出的想法则是：今后要发现这东西，得要更好的视力了。

    另他百思不解的是，就在刚才的铁屋中，他还能清楚的听到这些小玩意的脚步声。

    平静的思考被一点不同的震动打断了，有脚步在自己右后方靠近，一步步的踩地声和八脚的狼蛛不一样，更像是人类的脚步声。

    240027继续保持缓慢的前进，调整了方向，走在了靠右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打量的结果是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脚步声还是在逐渐靠近，声音很轻，若不是全神贯注，绝对听不见。

    240027用很自然的动作将一直提在左手的sf.d换到了右手，把样子做得和提不动了一样，而右手的飞刺早已**了小腿的方便袋中。

    240027努力判断着这个隐身东西的正确方位，等待着机会，准备给逐渐靠近的家伙致命一击。

    无论是人形机器人，还是人类，这样悄然靠近自己，他都能肯定对方意图不轨。更何况，刚才他还发现了一个类似于人类的小发明，往合情合理的方向考虑，240027更相信是从来不接受人类投降的机器人中，吸收了一部分贪图性命的叛徒。

    “你为什么装没有发现？”背后不远发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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