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 第二四五章 问路

    随着车辆逐渐北上， 温度在一夜之间，如同从楼顶被一脚踹到了楼底般，冷得让人诧异。

    车顶的那一层丑陋的薄铁板，原本是为了预防雨暴再滴上一点两点的，在这最后一段的路程中再没什么用处——进入异族国都的范围，便不会再有那闻着就要人命的天气出现。

    从身边这些商人口中，得知如此这般的莫知鸿，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的那种轻松状态。说实在话，这种薄铁板在直接经历过雨暴的莫知鸿看来，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想来通车的商人们也是这种同感。

    汽车的速度从早晨开始就降了下来，淡淡的白雾凝而不散，虽是把整个大地笼罩得如梦如幻，但却不为任何一个司机同志所喜爱。好在道路是刚刚开启不久，路上的薄雪上，仅有为数不多的几道车轮印记，这才让大巴，并没有因为打滑，而进一步减速。

    不知是因为人丁稀少，还是这里的地域过于宽广，拥有太多通往皇城的道路。尽管没有了雨暴的威胁，莫知鸿仍旧很少在窗外看见车辆，或是经过此地的路人。

    了无人烟的车窗外，隐约可见的连绵远山，就像是被这白雾托向了半空，庄重的坐于云雾之上鸟瞰众生，排出一排神圣高洁的巍峨。

    白雪覆在田间地头，薄得几乎晶莹透彻，和着淡淡的薄雾，仿若从九霄飘然而落的白纱，叫人平生想要捧起的心动，却又怕伤了这不堪一触的美丽。

    参照人类世界的公路设施，道路的两旁是得种些树木的，但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这一路走来莫知鸿基本上就见它们。前面还可以说是因为雨暴的缘故，而在这没有雨暴的地方，却也只有偶尔飘过视线的两三棵，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树木稀少有稀少的好处，这偶尔飘过的每一棵木，每每都能叫看见的人心中，生出莫名的雀跃。

    如果不是那么客观的评价，偶尔闯入视线的树木，已然足够让窗外的妙境，更凸动人之态。满树的冰凌，如天使留给大地的冬的纪念品，饱满脆嫩，冰霜高洁。

    这时候，上车时乘客用那别样的眼神，打量莫知鸿的原因，也逐渐明了。

    不管是否是冰族，在乘坐漏风破车欣赏窗外美景的同时，多加上几件衣服都是必要的。毕竟普通的冰族，除了不太容易得寒性感冒外，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大区别。

    这时候没带随身衣服的莫知鸿，自然成为了众多胖企鹅中，最徒具特色的一只。

    可这同样不能成为，那位敌意更浓的警员，发飙的理由。

    尽管这男人，已然在莫知鸿与歹徒的古怪交流中，嗅到了太多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惜那些只由大脑嗅出的味道，并不足以成为能将莫知鸿逮捕的把柄。

    从这一点上来看，异族的警察执行公务时，还是很讲道理的。当然这也不排除，聪明的男警员已经琢磨到，自己和莫知鸿的实力，还是存在着那么一点差距的。

    随着车辆逐渐进入皇城，窗外的仙尘也坠入了凡世，大概是因为温度的差异，能见度大幅度的提高了起来。

    在皇城附近来往的人类异族，带来了两天来头一次，由车外世界散发的喧嚣；如标兵一般站成两排的树木上，也再没有了远城区域那挂满一身的“天使纪念品”；车辆的减速的原因，再不是因为雾霭，而是换成了司机同志，对路途中穿梭道路的嚣张行人的敬畏。

    皇城的街道异常宽阔，大巴步入的公路，超出了莫知鸿所见过的，天都最宽的一条大道。

    街道周围的建筑占地也很是奢侈，一路走来，西欧风格的建筑屋中，很难找到超过3层楼的建筑物。

    建筑物的布局起伏有致，随着大巴的前行一路看过去，很是有一番带着节奏感的韵味。

    所有的街面建筑，都带着别具匠心的浮雕，通过浮雕与凸于墙面的几何图形相互搭配，构出长街上带着立体动态的美。

    在这些不高的建筑衬托下，一直位于大道终端的皇城内城，显得格外辉煌。

    内城正中心的威严塔与位列八方的角塔，一高八低层次分明，却是尽皆高耸入云。其上富丽堂皇的无数浮雕，在云层中飘然而立隐约可见，使它们成为了整个城市中的标志性建筑。

    直到车辆在大巴站台停了下来，男警员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给莫知鸿添加麻烦的机会，只能在走下车时，狠狠的瞪了莫知鸿一眼，便抛开一路的执着，去汽车站报告旅程情况了。

    而在劫匪打劫后暴露出一定财富的商人，也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再没有了刚才的融融洽洽，他们均是夹着钱袋挤出了车门，像是被戳破了窝的黄蜂般，在瞬间离开了大巴。

    在豪华大巴上呆个两天三夜，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算不上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信步走出车站，莫知鸿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深深的吸了一口凉彻五脏六腑的冷风。在感觉舒爽的同时，莫知鸿顿时仿佛听到鼻毛僵直后，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弯折声，这让没见过大市面的“乡下人”当即吃了一惊。

    茫然环顾四周，除了在头顶上，瞅见不少挂着翅膀飘来荡去的人儿，莫知鸿并没能立即找到，据说紧挨着皇城的枫华学院。显然这所学校和繁城的天都相比，缺少了一些独特性。

    这样的陌生环境中，鼻子底下长着的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很可惜的是，在莫知鸿感觉中，异族首都的市民们，对待人类的态度，一如繁城的市民对待异族，尤其是对着他这种，一张嘴就知道不是本地市民的人类。

    更可气的是，皇城最近的形象工程做得着实不错，明明知道每个城市都有混迹于街头的流浪者，可莫知鸿随处一望，愣是找不着一个，只能继续拦住路人的去路加以询问，徒劳的一次次遭人白眼。

    让莫知鸿越问越恼火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另一辆大巴进站方才结束。

    从车站走出一个，看上去很适合在枫华就读的少女，这让莫知鸿在出站的数十人中，一眼就选中了她。

    事实上不只是莫知鸿一个人，当时有幸把脑袋偏转向这边的男人们，无一不让目光在少女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尽管被衣物一层层包裹，姑娘的身材依旧凸现傲人的身子，如此的身材，和一张清纯得仿佛不知世事的脸蛋搭配起来，能让任何男人心中那点邪念，在一瞬间最大化。

    “这位同学，请问枫华在哪个位置？”莫知鸿当然并不属于心怀不轨的搭讪者，在遭到多次的拒绝回答之后，继续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已经让他很是吃力，至于这种对美丽的欣赏，更是他最不擅长的方面。

    长发披肩的少女，立刻将手中的几本书册紧紧的抱住，一副紧张莫名的表情，让莫知鸿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更叫人要命的是，少女这做出来这样一副表情，让周围的很多男人，对在顷刻间将对莫知鸿的感觉，由冷漠变为了憎恶，看样子很有些人，准备上来充当护花使者这样一个角色。

    “同学，我只是想问一下枫华学院在哪里。”莫知鸿其实很想让开，但眼前这个姑娘，却又是到现在为止，唯一没有在接到提问后，立刻拒绝的询问对象。

    “枫华学院在……”姑娘迟疑了一下，终于决定回答。

    “嘿，梁纱，这家伙在借问路打你主意？”

    身后一袭劲风，夹着爽朗的女声，飘至莫知鸿身边。莫知鸿侧身一闪，身后姑娘皓白的秀手搭了个空。

    严格的说，走上前来的姑娘和莫知鸿很是般配，男的是白长衫牛仔裤，女的是短袖衫超短裙——两个在多数皇城人看来，属于神经病的主。

    这个情况显然不只莫知鸿一个人发现，清纯的梁纱姑娘，也是上下打量两人一番，一脸含苞待放的微笑。

    “年轻而且身手敏捷，和我一样充满活力；俊秀外加谦然有礼，像个有为青年；粗犷搭配桀骜沧桑，很有吸引女孩的气质。只可惜既不懂得尊重我这样美丽的小姐，另外搭讪方法，又实在是过时而老土，可惜了一副好样貌。恩，给个70分吧。阳光男孩，继续努力！”梁纱悄无声息的笑容，并不能打断短袖姑娘，对莫知鸿的评头论足。看样子没搭着莫知鸿肩膀，显然很让这姑娘耿耿于怀。

    “站在干什么？”完成了评估之后，这姑娘挽起梁纱的手就走。

    “同学，我的问题……”出于不得已，莫知鸿只能头大无比的再次问上一遍。

    “朵儿，他刚刚问我枫华学院呢！他是外地来的，又是人类，很不好打听地址的。”梁纱要比莫知鸿想象得善解人意，还没等莫知鸿追着说完，她便停了下来。

    “唉，你个不长脑袋的小天使，我都教了你几遍了，只要是向你问路的男的，不管是问的哪个地方，都是心怀不轨的家伙。你不知道你长得多像一个没智商的美人！”朵儿旁若无人的使劲点了点梁纱的眉心，嗔怪的语气从她的口中突出，带着一番别样的风情。

    “好吧，小子，你想去枫华是不是？”

    点头

    “你肯定也知道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开学时间，所以要告诉我们，你是去找人的是不是？”

    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你是不是还想我们能顺路带你一层。”

    点头

    朵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甩了一堆问题，问得莫知鸿除了点头根本来不及回答，然后又轻轻的捏了捏梁纱的脸蛋，笑道：“你看看，我就说了没安好心吧！”

    这些都是事实啊！莫知鸿冤得没话说。可怜的他又实在不能，对这两个怀揣问题答案的女孩发火，愣是憋出了一副肠胃不通的样子。

    “好吧，看在你居然一眼就从茫茫人海中，瞅中了我们的小可爱……”

    大姐，这里哪有茫茫人海！而且从车上下来的，就你们家小可爱像个枫华的学生，我不问问谁啊！莫知鸿一耸肩膀，继续表示无语。

    “哎呀，你就开始帮外人了，冤孽啊！”话多的姑娘穿的并不多，被脸上泛红的梁纱隔着衣服一掐，顿时跳叫起来。

    “霓朵儿，你如果再这样，我就自己走回去了。”梁纱的脸已经不是一点两点的红了。

    “好吧，小子，你确定你要进枫华的校门？”霓朵儿终于稍微正经了一点，这让听她话的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莫知鸿慌忙点头，生怕晚了一点，又让这姑娘多出一堆让人无语的废话。这一垂脑袋，刚好错过了霓朵儿眼中转瞬而过的戏谑。

    “照着这条中央南路一直走，绕过皇城内城，它就在中央北路的终点，记住，不要管那附近对门的两所其它学院的家伙，你就照直线往前走，那就是通往枫华正门的通道了。”梁纱用力一扭梁纱嘴唇微张的脑袋，紧接着道：“乖纱纱，我们走了，别死粘着了。”

    “还有，如果刚才你不是那么不给本小姐面子，我会考虑用我的座骑载你一程的。”霓朵儿脑袋一甩，冲着莫知鸿一眨眼睛，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血红色轿车道：“下次要吸取教训哦！”

    莫知鸿赶忙冲着她双手一抱弯腰鞠躬，表示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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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儿，你怎么误导他？两边根本就没有其他学院嘛，都是我们学校的学员啊！而且你还让他走正门，那里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学生会的大部长你，也都还没挑战成功呢！”坐在红色轿车中，梁纱对伙伴的指点很是不满。

    “谁让他搭讪得那么没品？”离开了莫知鸿的视线，霓朵儿就再没了刚才的洒脱灵动，咬着银牙道：“而且他要是真的那么白痴，从正门进去了，顶多也就是感冒而已，这种惩罚对他的人类身份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一提到人类的身份，梁纱便再没有开口与伙伴争执，对于一个父母都死在人类手中的炎族孤儿来说，性格直爽的霓朵儿的报复，虽然于理不足，但于情却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枫华是异族三所名院中，最提倡平等教学的，但和讲究包容并收的天都一样，其中对人类的仇视仍旧是在所难免的，这其实和导师的教导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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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知道了地点，找起来就方便得多，虽然没有免费的轿车，但这城市中不是还有一种名为公交的便利工具吗？

    而到了公交车站，莫知鸿这才明白皇城的人，为什么对自己爱理不理。那一个个鲜明的站牌，将枫华标显得再明白不过，而对公交车不大熟悉的自己，却愣生生去人群中自找白眼。至于说自己心怀不轨的女孩，现在莫知鸿看来，却也说得不无道理了。

    只有在这走走停停的公交车上，才能深刻体会到皇城为何没有高层建筑。从城市的南端走到了北端，这辆在平坦公路上使劲摇晃着脑袋的破车，愣是走了近4个小时。对地域如此宽广的城市来说，实在有太多的地盘供人搭建，实在是没有必要选择向上发展。

    公交到底没在到达北路终点之前，把自己给摇散。下车的莫知鸿，看着那所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枫华学院，实在是感慨良多：难道名校都是像天都一般，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就誓不罢休的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