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影年华 - 第7章 浣溪沙

    下午，天气虽然冷，太阳倒一点也不吝啬，高高悬挂在头顶。万影的几辆车到腾影楼下时，腾影接待处的员工早已准备妥当。

    从最前面的一辆幻影低头走出一位30岁出头的青年，神情冷漠，毫无笑意，一身定做的黑色西装与他笔挺的身材相得益彰，整个人的高贵而孤傲。

    后面两辆奔驰陆续下来几位同样西装笔挺的公司高层，可看出万影对这次项目是很重视的。

    郑启携技术部的员工早已等候多时，“欢迎曹总！”曹腾下车后目光盯着邱影方向好一会儿，而邱影两眼却处于放空状态，已经完全觉察不出自己所见。

    收回目光，曹腾跟着郑启上了电梯。邱影一路低头，心里异常忐忑，她担心因为私人原因搞砸了这次的项目，担心自己在会上汇报时不能自已的放声大哭，担心自己会再次怯懦的逃离。

    到了会议室，介绍过后，邱影上台。她今天穿着白色的el上衣，配黑色底裤，脚上白色尖头高跟鞋，端庄中透出一丝干练。

    她整理着装，深呼吸，站了起来走向报告台。点开ppt的手是颤抖的，她只能佯装镇定，微笑看向万影的几位高层。

    “曹总、冯总、赵总，你们好，非常感谢能给予我们这个机会介绍腾影mri加速项目。现在请允许我向各位领导做详细汇报！”

    一旦进入状态，邱影的表现力还是可圈可点的，她有扎实的专业基础和动听清爽的声音。解说完毕巧妙应对万影高层犀利的问题，席下一片叫好。

    全程曹腾一副冰山脸，毫无表情。邱影入座后，以手掩唇，轻悄地呼出口气，只觉精神疲惫，只等他发话。

    “听说邱小姐是医生？”

    邱小姐，呵呵，竟然是这般陌路和疏远。“是的，曹总。”

    “你的设想很精彩，不过我希望在这些方面做改善！第一……”

    邱影很吃惊，曹腾提出的修改意见可谓切中要害，他学的不是医学专业或者生物医学工程，甚至没有任何关系，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行家。

    “邱小姐，不用惊讶，我的女朋友很喜欢这个行业，我也耳濡目染！投资你们项目是我们的承诺！”

    邱影震惊、悲伤、愤怒，低头不语，他是什么意思，是为以前的事忏悔还是为现在的身份炫耀。

    在座腾影的其他员工也是满脸惊讶，“女朋友是韩心莲吗？没想到曹总这么痴情！”

    “韩心莲是圈内人，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下面已是窃窃私语一片。

    接下来的商议，把各项专案里需要决断的事都一一作了安排。中途邱影去了趟洗手间，漫长的报告会让她有些疲倦乏力，她捧起水往脸上泼，鬓边的发丝被沾湿了也不擦，想尽快恢复一丝清醒，她盯着镜子中略显狼狈的自己，叹气声从齿间流露，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吹干手，走出去。

    散会后，曹腾留下了邱影。郑启看了他们俩一眼，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坐在暗玫色华贵大气的原木桌前，邱影觉得自己就像在接受审判，曹腾一直背对着她，许久，不见动静。

    “曹总，没有什么事情，我先走了！”此时的气氛并不融洽，邱影也不想一直僵持着。

    “回到我身边！”曹腾一字一句说。

    沉默半响，邱影坚定的说：“不可能！”

    曹腾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狠心的拒绝了。“那么，这个项目……”

    “你不要试图用这个项目威胁我。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转过身走出会议室。她不知道曹腾想说：“那么，这个项目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那是曾经的约定呀。

    决绝的背影消失在紧紧合上的会议室门外。

    “小影，曹总把你留下来说了些什么啊？这么神秘？”回到办公室，研三的八卦妹子们纷纷聚到她身旁。

    “也没说些什么，就让我一定要重视。”

    “她女朋友是不是韩心莲啊？”旁边的小舟问到。“韩大美女真tm幸福到爆了！”

    “哎哎哎，不要爆粗口！”

    邱影没答，她不知道曹腾所谓的让她回到他身边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有正牌女友，当年也是他背弃在先。如果说她还存在一丝愧疚，那是对曹爸爸的，和他没关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敏感脆弱的她当年就是因为害怕被抛弃的感觉，所以选择了离开。但当真正回来准备全力以赴面对一切的时候，又是这么的难以割舍，差一点点她就又沦陷了。

    办公室的同事还在你一嘴我一嘴的议论着，邱影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过了一会儿，技术部唐部长特意跑过来：“郑总请大家吃晚饭，大家下班后一起走。”办公室里一下子欢腾起来。

    “郑总最大方，去的肯定是个好地方！”研三的同事们工作更加带劲了。

    到了地儿，还真如大家所料，是一家绝对打满分的饭店。走进去，辉煌大厅透露着蓝调的异域风情和历史的味道。

    “这家饭店是新开的，宣传很低调，你们估计不熟悉。它由匈牙利著名建筑设计师设计的，饭店文化也很有意思，叫蓝域爱情。”郑启的车后到，下了车给他们介绍。

    听到这名字，邱影一愣，大学时候那段记忆涌入脑海。

    十一，她在上海打工，曹腾在上海跑他的工作，都没有回家。那天他们躺在同济大学的草坪上，享受夏日转秋的温存。旁边有一对新人在拍婚纱，他们原是同济的校友，在这里种下爱情的种子，所以特意回母校取景，邱影好生羡慕。

    “腾哥，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你呢？”

    “我喜欢蓝色，海的颜色，也是天空的颜色。以后等我们结婚了，我要把我们的婚礼饭店布置成清一色的蓝！就叫蓝域爱情好了！”

    “蓝域爱情，好，爱情海的格调。”

    收回思绪，她自言自语到，“这是万影旗下的吧？”

    “聪明。”郑启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笑。

    没说完，曹腾的panamera也到了。“曹总也来？”旁边的同事兴奋的说。

    走进包厢，大家都没立刻入席。郑启坐在主位，曹腾坐在他右手边。“小影，你坐这来陪陪曹总。”郑启指着曹腾旁边的位置笑着说。

    “唐部长坐吧，我坐这就好。”邱影在附近一个座位随意坐下，那双清澈的眸子毫无焦点的盯着不知哪儿。

    郑启尴尬一笑，这女人看似是有自知之明的尊重和故意疏远，实际是真不把他们放眼里。他大大方方点了这家饭店所有的特色菜，酒桌上的气氛倒也没因为这一点小事扰了欢愉。

    “这条大鱼撤下去，她……我不吃。”觥筹交错间，曹腾望着端上来有1米长的大鱼突然出声。

    “这是今年厨师推荐的新菜！”郑启收到曹腾的目光，瞬间住了嘴：“额……撤走吧！”

    曹腾心里很不爽，经理又忘记他的交代了。

    在座的除了邱影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都没敢多问。气氛恢复，技术部的人还是很豪爽的，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

    邱影虽然是新人，但这次项目她出力最重，大家都心知肚明，再加上邱影这与世无争一心只讲学问的个性，同事对她很友好。

    一次晓莹笑她：“小影，你读研读博读傻啦，偶尔也和我们出去玩玩嘛！”

    邱影知道，当初去国外，人生地不熟又有文化差异，她很少参加社交聚会，现在回来了也该融入这个她不排斥的大家庭。

    意思的去敬了几次酒后，她就坐在位置上不想动了。

    而一边的曹腾整场都冰着个脸，大家都被他可怕的气场吓到了，也不敢灌他酒。

    喝了几轮不知是谁说到要敬一下在座单身的，只有邱影和几位男士单身站了起来。“小影，我们公司单身的青年才俊很多，你看中哪个，我帮你参谋拉线，包我身上！”部长热心的说。

    “谢谢部长！”邱影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伤感，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邱影，来，敬曹总一杯。”部长又朝邱影招手。

    “好！”她走到曹腾面前，笑着说：“感谢曹总……”话没说完，曹腾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眉头紧锁，目光直视：“女孩子还是少喝点！”说完替她喝完。

    在座的无不惊讶，这冰山帅哥也会关心人？

    脑神经有短暂的断电，刺耳的电话声打破沉寂。

    “不好意思。”来电显示是妈妈的号码。

    “妈妈！”

    “小影，爸爸出事了！”

    “妈妈，不要急，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你爸感冒，晚上喝了些酒，回来之后一直在冒冷汗，喘不过气来。送他去医院后，还昏过去几次，医生说是心脏病，最好到大医院动手术。”

    “心脏病，他怎么会有心脏病？”邱影不自觉得抬高了分贝。“您不要急，我一会儿回来！”

    “各位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情，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曹腾和夏新宇异口同声。

    今天一晚上夏新宇心思都在邱影身上，总觉得她魂不守舍。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说着拿起包走出去，曹腾拿上衣服跟了出去。

    “这个点哪有的车愿意跑这么远，不要闹脾气了，我送你回江阴！”说着小跑到停车场开车。

    曹腾的车一路高速飙到江阴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司机李师傅很可怜，曹腾要求他要又快又安全的到目的地，这不是为难人么。

    到了医院，邱妈妈看见曹腾有点吃惊，也没心情多问。打过招呼，和医生沟通过情况后准备立即转院到上海。

    邱爸爸感冒吃了药，是阿司匹林和酒精相互作用引发的，但主要还是一直都没被发现的先心病。

    “小杨，帮我安排一下……”曹腾让杨秘书联系医院。

    邱影看过爸爸，似乎又老了许多，面色苍白，嘴唇甚紫。拿起一旁爸爸的片子了，典型的二尖瓣型心，之前一直没发现是症状不明显。她印象中刚上大学时见过一次爸爸的ct片子，觉得心影有点大，看爷爷的也这样大，以为遗传就没当回事，现在看来需要去上海作进一步的检查。

    车在高速上呼啸而过，邱影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她学医的，自然知道心脏上的疾病和情绪波动几乎是画等号的。她不该离开这么多年不回来，爸爸虽然嘴上不说，但肯定是担心的。她不走，爸爸的病也不会变得这么严重。

    “影儿，不要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爸会没事的。”曹腾轻轻的抱紧怀里清瘦的人儿，多想为她分担一些心理的痛。

    邱影摇摇头，眼泪终究没忍住，直往下落，曹腾愈发抱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