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童养媳 - 番外 :袁世凯的夫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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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想走了,不过厉海不让我走,他非要我把话说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事情很简单。当我发现厉海那边有问题的时候,我就很为难了。因为我不能不管厉海,也不能不管这个大姑娘,要去对付厉海的对头,又要对付樱子和阴崖。换在别的时候,我一定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幸好我的运气不错,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用黑丝线绣在金色缎子上的“胜”字镖旗,在迎风飞卷,镖局的镖师中,最冷静最清醒的一个也已有了五六分酒意。一个人有了五六分酒意的时候,正是他最清醒的时候。最少也是他自己觉得最清醒的时候。

    那镖师看到有个人扛着一口大箱了从外面走了进来,顿时认为他──这个人是不是疯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正想跳起来,先把这个人一脚踢到桌子下面去再说,谁知道这个人将头一抬,就忽然变成了一个他平生最佩服最喜欢的朋友。

    “老云,是你?”他叫了起来,“你怎么来了!”我没有解释,也没有时间解释。我已经用最直接而且最快的一种方法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一把将这个镖师拖入一间没有人的地方,把箱子交给他,把那块丝帕也交给他,交待道:“如果箱子里的人醒了,你就把这块手帕给她看,告诉她你是焦林的朋友,焦林就是她亲生的爸爸,所以她一定要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

    这个本来一直认为自己很清醒的镖师忽然发觉自己一点都不清醒。因为他根本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也听不清我在说什么。

    唯一能够让他相信的是,这个人的确是我,我要他做的事总不会错的。所以他立刻答应“好,我等你回来,我就坐在这口箱子上等你回来。”他说:“可是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们兄弟都想陪你喝杯酒。”

    我当然很快就回来了。

    看到周文王退走,姑妈出现,我就回来了,但我回来的时候,这地方已经没有人能陪我喝酒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喝酒,也有很多人不喝,有些人不喝酒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喜欢喝、不愿意喝、不高兴喝、不想喝。也有些人不喝酒是因为他们不敢喝,喝了之后会生病,会发风疹,会被朋友怪亲人怨老婆骂,甚至会把自己的脑袋往石头上撞。这些事都是很不愉快的,等到第二天酒醒后一定会后悔得要命,以后也就渐渐不敢喝酒了。可是真正不喝酒的只有两种人,因为他们根本不能喝。死人当然是不能喝酒的。

    另外一种人,就是已经喝得快要死的人,已经喝得像死人一样睡在地上,抬也抬不动,叫也叫不醒,打他两巴掌也没有感觉,踢他两脚都没有用,这种人连人参大补鸡炖的汤都喝不下去了,怎么还能喝酒?我回来的时候,这个跨院里已经只剩下这两种人了。

    不管是死是醉,也不管是怎么醉的,反正每个人都已经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不能动了。只有一个人例外。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人还没有躺下去。箱子仍在。这个人仍然端端正正的坐在这口箱子上。只可惜已经不是那个要坐在箱子上死守着我回来喝酒的朋友了。我一看见他那身银白色的夜行衣,一颗心就已经沉了下去。我不怕这个人,可是我也不喜欢碰到这个人,非常不喜欢,就好像我不喜欢碰到一只妖怪。

    阴崖却好像很高兴见到我。“果然是你,你果然来了。”他微笑着:“这次我总算没有猜错。”

    “你早巳想到是我了?”

    “一出房门,我就已想到箱子很可能就在房里,可是等我转回去时,箱子已经不在了。”阴崖说:“除了我外,谁有这么快的身手?”他笑得更愉快:“幸好我也知道你和这镖局的交情一向不错,所以才会找到这里来,否则今日恐怕就要和你失之交臂了。”

    我苦笑:“以后你再遇到这一类的事,能不能偶而把我忘记一两次?”

    “以后我一定会尽力这么去做。”阴崖说得很诚恳,“只可惜有些人总是会让人常常记在心里,想要把他忘记都不行。”

    他忽然叹了口气“尤其是这些镖局的朋友,此后恐怕夜夜都要将你牢记在心。”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阴崖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你把这口箱子送来,他们此刻一定还在开怀畅饮,怎么会惨遭别人的毒手?”

    “是别人下的毒手?不是你?”

    “我来的时候,该醉的都已经醉了,该死的也都已死了。”阴崖又在叹息:“出手的这个人,手脚也快得很,幸好我知道我是从来不杀人的,否则恐怕连我都要认为这是你的杰作了。”

    我的鼻尖冰冷,指尖也已冰冷。

    阴崖忽然又问他:“你想不想看看箱子里的人?”

    “箱子里的人怎样了?”

    “也没有怎么样,只不过不明不白的把一条命送掉了而已。”

    我冰冷的鼻尖上忽然沁出了一滴冷汗,连脸色都变色了,我很少如此失态,就算是我最老的朋友,也很少会看到我脸上会有这么强烈的变化,就算是面临已将绝望的生死关头时,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子。可是我想到了林蛟龙,想到了那个几乎已经一无所有的朋友,对我那么信任尊敬。如果让这样一个朋友的女儿因为自己而死在一口箱子里,那么,我这一生中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不过是一堆垃圾而已。

    阴崖站起,箱子开了。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块已经变色发黄的纯丝手帕。上面还多了两行鲜红的血字。“多管闲事,玉林死不瞑目”。

    玉林就是那个替他死守在箱子上,等着他回来喝酒的朋友。现在死在箱子里的人并不是林蛟龙的女儿,而是玉林。林蛟龙的女儿到哪里去了?阴崖慢慢地盖上箱子,用一种很同情的态度看着我。“喜欢管闲事并不是坏事,能够管闲事的人通常都是有本事的人,只不过闲事管得太多,有时候就会变得害人害己了。”他拍了拍衣服,伸了个懒腰。“这件闲事现在你大概已经没法再管下去,我相信你也跟我一样,也不知道这里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阴崖说“如果你喜欢这口箱子,你就拿去;箱子里的人也归你,我们后会有期。”他对我笑了笑,身子已银箭般穿出去了,连一点准备的动作都没有,就已到了窗外的院子里。等他落到地上时,忽然发现我也已经在院子里。

    阴崖叹了口气“今天我既不想陪你喝酒,也不想跟你打架,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只想问你,本来在箱子里的那位姑娘是被樱子从什么地方劫来的?她姓什么?叫什么?最近住在哪里?在做什么事?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多人争夺!甚至连远在扶桑的忍者都想要她这个人?”

    阴崖里显得很惊讶。

    “这些事你都不知道?”他问我,“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管这件闲事?”

    “我只不过碰巧认出了她是我一个朋友已失散了多年的女儿。”

    阴崖吃惊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说:“你问我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可是你一定要告诉我,你那个朋友是谁?”

    “他只不过是个落拓潦倒的江湖人而已。”我说:“就算我说出他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

    阴崖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问:“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林蛟龙?”

    这次轮到我吃惊了:“你怎么会知道我说的是林蛟龙?你也认识他?”

    阴崖笑了。

    他好像也是个很喜欢笑的人,他的微笑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很有吸引力。就在他开始微笑的时候,他银色腰带的环节扣上已经有一蓬银线飞出,他的身子也跟着扑起,以左掌反切我的咽喉,以右拳猛击我的软肋。

    这三着都是致命的杀手,几乎都是在同一刹那间发动的。一个人只有在对付自己势难两立的强敌时,出手才会如此狠毒。

    但是他跟我并没有这么深的仇恨,为什么忽然变得非要让我死在这里不可?我已经倒了下去,却没有完全倒在地上。就在他背脊离地还有三寸的时候,他的身子已贴地窜出。十三枝只比绣花针大一点的银箭都打空了,阴崖的拳掌双杀手也打空了。可是我也快要一头撞在墙上。院子不大,后面就是一道墙,他的去势又太急,像我这一类的人,当然也不会练油头贯顶那一类死功夫,这一头若是真的撞到墙上,也不是好玩的。他当然不会真的撞上去。他的身体里就好像有某种机关一样,可以随时发动,把他的身子弹了起来,忽然间他就已坐在墙头上了。阴崖忽然变得面如死灰,忽然解开了他腰带上的环扣,从腰带里拔出一柄银光闪闪的软剑。银光闪闪,这柄剑已毒蛇般噬向咽喉。他自已的咽喉。可惜这一次他可比我慢一步,只听“嗤”的一声响,他的这条手臂就软了下去。急风破空声响起,已经有一粒石子打在他这条手臂的关节上。然后他就听见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死?”

    “因为我也想要你死。”阴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那么骄傲!“要别人死,自己就得淮备死。”

    “可是你的手里还有剑,为什么不再试一试?”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既然败了,又何必再试?”阴崖傲然道:“我一生纵横江湖,享受人间艳福,活也活够了,又何必再厚着脸皮为自己挣命?我生平杀人无数,自己为什么不能死一次?”

    “如果我一定要你活下去呢?”

    阴崖冷笑:“我,我知道你很行,很有本事,只不过你要是真的以为天下没有你办不到的事,你就错了。”他厉声说:“这件事你就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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