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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番外胤禵之月下彩蝶(06)完

    康熙五十六年年宴,我在皇阿玛默认的前提下打破了老祖宗的规矩,第一次没有带上福晋参予,而是带上了她。

    我与她的座位坐在皇阿玛的右手边第二位,首位是带着嫡福晋的八哥,我就座的时候,八哥看清我身侧的她也是一愣,看起来有些儿茫茫然的,收回视线转向对面的四哥和杜衡福晋,我暗道声不妙,怎幺也没有想到皇阿玛这回居然这样安排……不对,往年是因为有太子和大阿哥,所以我才不会和四哥面对,而且我如今有功在身,位置也被皇阿玛往前挪了些。

    但我的不安……偷偷瞟了一眼雪儿,发现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伉俪情深,又低头翻搅着无辜的茶点,明知道她的不对劲从来都只对着四哥,但是这样如孩子的动作来回好几次后,害得我终于笑了出来。

    「茶点是无辜的。」我提醒她,招来小太监替她换上一盘新的,她有气无力地看看我,将头枕上我的手臂,我的心跳快了半拍,接着感觉到她身躯的僵硬,连多想都不需要便知道是谁害的了。

    抬头一看就是四哥举起了桌前的白玉茶杯对着我们这儿一举,明摆着和雪儿敬茶。

    雪儿没动。

    四哥也维持着举起茶杯的动作须臾,我握紧拳头又鬆开,直到快被人起疑了,我才再次的握紧了同样样式的白玉杯儿,踌躇了会,带着笑意的对着四哥。

    四哥的唇角勾起淡漠笑意,一丁点儿也不意外我会这样做,受了我一杯茶后又没事般地低头和杜衡福晋说着些什幺,外人来看果真是一对璧人。

    雪儿的心情变得越发低落,连带我的心情也不会称得上多好。

    一直说好要默默站在她旁边,一直提醒着自己她的心在哪,可是,那我呢?我……又该何去何从?

    真希望我也可以有这幺一天被她牢牢地刻上心。

    ※

    年宴过后,皇阿玛让陆公公带我到后殿,迎面而来就是一本的奏摺丢在地上,我吓了一跳,马上跪在地,用眼角偷瞧着奏摺,细细一看居然是我之前上呈那封。

    「你说年宴带上她,朕当作没瞧见。」皇阿玛余怒未消,沉稳音嗓带着显而易见的狂怒,细数出这些年来,我为了她而提出的不合理要求,那处狼毫笔断裂的声音突兀地打断皇阿玛的暴怒,他缓了缓,大呼一口气,这才又转变成我所熟悉的沉稳,「出征带女人?军中不得有女人出入。」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都知道。

    可是我放心不下她,我也无法不胡思乱想着万一我离开了,她又跟四哥怎幺了,怎幺办?我的心又该何去何去?是要再度原谅她,还是真的放她离开呢?

    这两种可能性我都不想要让它发生,也不愿意真有这样抉择的一天。

    我没有不信她,我相信她自己内心也煎熬无比,我相信她内心也应当抛不下我,而我也放不下她。

    五十六年年宴,我与她相识的第十年。

    从皇阿玛那儿告退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虽然我与她并没有相约在哪儿,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在自己最熟悉的御花园内。

    但是,我远远的就看到在御花园中和四哥相拥的她,一瞬间我只感觉到五雷轰顶的震惊,我……害怕极了。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疾速,四哥和她各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头,四哥笑着低头不知道对她做了什幺,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像极了一对爱侣在柔情蜜意。

    我冲上前把她纳入我的怀中,看着四哥难得猖狂一笑转身离去,我怀中的她呆呆的目送四哥离去,我的心,也慢慢的凉了一半。

    ※

    年宴过后,我想要带她出征的消息不知道为何传了出去。

    越来越多想要讨好我的大臣递上拜帖想要求见我一面,我也一一的面见,但是当我看到他们手里一捆一捆的画轴,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滚。」从牙缝中硬是扯出一字,他们满脸的茫茫然,不明白我的发怒原因。

    「十四爷。」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开口,但是他这一开口也生生的让我的耐性全消,「臣想说十四爷可能怕寂寞,臣带了些头牌的画来给十四爷,还望十四爷……」

    「老子说滚。」我没有咆哮,甚至,我觉得我的脾气好的不像话,没有像以前那样捻着他们出去,而是招呼下人把他们给『请』出去。

    面见大臣的时间越来越多,多的是阿谀奉承锦上添花的人,但是其中也不乏有亲信来和我商量这事。

    「心意已决。」每每奉劝的话都被我给堵个严实,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就不再出现在我们的对谈中。

    我与她也因为这些大臣的面见而没有时间见面,天知道我想念她,想念得紧。

    我埋首在书房第三日,我的嫡福晋颜儿说要见见我,我盯着她看起来刻意打扮过后的模样,也没有开口询问,见她满面红腮,也只是笑一笑。

    她含嘘问暖我最近的情况,双眼闪亮亮的瞅着我,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没有闪避她的柔情。

    「十四爷。」谈话快到尾声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唤住了我。

    「怎幺了?」我的心思已经被书房内满满的文书给勾了魂,满心已经不再她的身上,我知道这样对于颜儿非常的受伤,但是,我真的无法把专注放在我不爱的女人身上。

    若是我的眼前变成了她,大概,有好几辈子的时间都觉得不够吧。

    「十四爷……妾身有一事相求,还望十四爷允了妾身心愿。」我抬起头看她不安的揪紧衣裳下摆,清丽的面庞红霞漫布。

    「说吧。」皱着眉等着她的下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孳生。

    「妾身希望十四爷……十四爷可以……给妾身一个吻。」颜儿的声音越发小声,但是在安静的书房内等于一点儿秘密都没有,我也理所当然听得很仔细,周遭空气静的彷彿任何声音都逃不过我的耳里,我愣愣的,好一下才回神。

    「颜儿,我一向最喜欢妳的知书达理、严守本分……」

    颜儿不是傻瓜,一下子就知道我开口的用意,只见她美目闪烁眸光摇曳,语气带上哽咽,都快哭了出来,「十四爷,妾身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到十四爷了!」她说着,也同时落下一颗泪珠。

    我对女人的眼泪从来没有什幺招架之力,我也知道因为她的关係,我冷落了那些从以前跟着我的姑娘们很久时间,她嘤嘤哭泣的模样也让我心软了。

    「好吧。」妥协着开口,「就一个吻。」

    她这才破涕而笑。

    我没有从椅子上移动,只是闭着眼睛让她自己来,我也知道这样会让女孩子难堪,但是我的爱意我的柔情我的怜惜,从来也只给她。

    颜儿的动作很慢,捧住我脸的手心似乎还轻轻一颤,在我快要不耐的睁开眼睛之时,她才慢慢的吻上我。

    颜儿的吻还带着她刚刚哭泣而留下的鹹味,我替她感到惋惜,却无法心疼她。

    一个吻的时间大概只是一眨眼吧,我推开颜儿,口气不怎幺好的开口:「这样可以了?」

    颜儿垂眸向后退了一步,「是。」就算她低着头我也可以看到泪水从她的颊畔落下,我叹了一口气,揉揉痠疼的太阳穴,让颜儿退下。

    颜儿退下没多久后,她也来了,带上她亲手做的冰糖莲子。

    我想要吻她的动作,被她反客为主,蕩漾在心尖儿的愉悦,若是她有发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我,该有多好?

    ※

    康熙五十七年八月,皇阿玛任命我为抚远大将军。

    这一年来我知道雪儿会偷偷去见四哥,也知道雪儿对四哥的余情未了,以及和皇阿玛的斗智斗勇,或许看起来我都是赢家,但是实际上,最输的也还是我。

    我知道她一切的反常都是因为四哥,但是撇去这一点来看,她的作为还是很令人不捨的。

    犹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西宁那一回,我知道她日日浅眠日日梦呓,口中出现过很多人的名字,但是最常听到的总是他。

    我忍住眼睛的发涩也忍住带军的疲惫,替她擦去满身的汗珠和泪水,偷偷替她更替衣裳,重新替她覆上薄被,看着她逐渐加深的眉间一夜无眠。

    第二个月的扎营,她在半夜中清醒,或许她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假寐,坐在床上呆愣好一会儿才穿上我放在一旁的外袍走出了帐营。

    我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不远处的湖泊,看她坐在草地上盯着硕大而几乎在我们面前的明月,无声的抱膝哭泣。

    我知道她想他,那一封封放在我案上的书信是想让我安心,却从来不知道她如果直接藏起,对我而言才是好事。

    我不想要看到她一脸的欲语还休,明明想要紧紧的抱住那些,却碍于我的心情而用渴求的眼神看着那些。

    我想说她傻,却不怎幺明白傻的究竟是我,还是她,只感觉到我的心痛的无法言语。

    如果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我想,这种心绪一世一回便好,美好而痛苦的折磨着我,比较起来那些将领根本不堪一击,反而是她泪光泣诉的眼神只消一会儿就杀了我千万次。

    那才是最痛的。

    我用夫妻的身分伴了她九年,也绊了她的脚步。

    我一直很想告诉她说下一次,再有一次机会妳在某个落雨的天里,遇到个俊朗少年郎同妳轻挑的谈笑,请转身离去。

    少年经不起十五年的情感缠绕,如果妳放不下一心一意对待他,请妳转身别回头,就这样留他一人待在空旷的桌前恼怒便是。

    若是真的有重头来的一回,我恳切的期望这一世与她只为路人,永不再相见,我的余生将不想再听起她美丽的名儿。

    四哥仙去,弘历登基,那一年我已然将届知命年。

    垂目看向脚下未成的小花蕊,听着流水流洩下石板的清澈,那处树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闭上眼睛体会难得的惬意,自宅内盛开的红牡丹花儿还沾着晨露摇曳,反射金屋豔光。

    石阶庭楼,流水山岩,放眼望去桃源似的宅内,我却觉得大的不可思议,毫无人气的空虚,居然是比不上那处紫禁城内的算计来得温暖。

    风吹动我身后的髮辫,突然忆起那纠缠的十五年中四哥的沉痛、八哥的惋惜、十三哥的遗忘。

    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昨日场景,转瞬之间,却已经过了快四十的年华。

    我与弘历在乾清宫再见,他在一帮臣下告退之时将我留下,与四哥神似的五官稚嫩的不可思议,他从怀中拿出一只信籤递给我,当我看清上头的名儿不由得莞尔。

    「这是朕在先帝的书卷中找到的,问过皇额娘,她却不肯告诉我。」弘历的脸庞在金光下闪耀,「朕想,那些年间皇叔和先帝也算是往来频繁,不知道皇叔可明白信籤上的纪韵雪是何人呢?」

    我眨眨眼,慢慢地笑了,「不认识呢。」

    弘历愣了愣,万般的不可置信似的,末了才缓缓的点点头让我退下。

    踏出乾清宫,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万物都非常的明亮,出口的字句也是这般轻易。

    我曾经毫不讳言的告诉他,这一生就连负了她,他都宛若掌控在手心,而我则是被她摆弄在手心。

    那一年我拉起她的手走出酒楼,却踏入了一生的爱恨情仇,在她离去的十多载,这一回的转身,我……终于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抬起胸膛。

    月下彩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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