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生凉 - 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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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单手提着食盒,步履从容沉稳,向小店走来。

    很突然,他看到了小店里的人。

    “陆哎你住手”

    科裘见他分心,颇有不满,干脆搂上他的腰。

    陆凉双目一沉,几步上前抓紧了科裘的手腕,往一边一丢,又将董绯一勾,搂入怀中。

    “你走得急,忘了吃早饭。”陆凉贴着怀中人的耳朵,仿佛没有看到另外两个人,走到桌子前,打开食盒。“给你做了点桃酥,还是温热的。先吃。”

    董绯的视线自陆凉出现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出于一种毫无根据的信任,方才的紧张害怕一扫而光,也不管自己还窝在陆凉怀里,就接过陆凉递过来的桃酥鬼使神差咬了一口,满心赞叹,味道上佳。

    “哇,陆兄,你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很优秀。桃酥入口,董绯顿感无比幸福,口齿不清也要坚持夸赞陆凉。

    “慢点,灼华,家里还有。”陆凉递给他一杯茶,视线不着混迹的扫过坐在另外一边的两个人,不着痕迹的在科裘脖子上顿了顿。

    科裘的脸色自陆良进门就不太好,看他始终抱着董绯,脸更是黑了,尤其是听到那句“灼华”之时,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芒。

    这时候一旁的黑衣人站起身来。“休息够了,该走了。”

    董绯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看向他们。科裘站起身,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多谢董郎盛情款待,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

    请问你是从哪里感受到了盛情?董绯见他要走,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种感情基调。

    “哪里哪里,招待的不好,别来了。”

    “”

    “”

    “”

    科裘到底是前辈,愣了片刻,一笑而过,浑然不在意得边走边说:

    “再过几日,梁四公主就该回京了,据说这场宴会意义非凡,”他意味深长的扫了董绯一眼,又看看陆凉,“董郎,后会有期。”

    说罢,他戴上斗笠,和黑衣人走出了店。

    二人登上候在外面的一辆马车。黑衣人上了马车,便是这句话:“多此一举。”

    科裘却反驳他,“我的自由。”

    说罢,看着衍芳的方向,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笑。

    第5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五章当时明月

    衍芳之内气压异常之低。

    董绯手中还捏着桃酥,却低着头,坐到凳子上,脑袋中想着该怎么和对面的人解释。

    陆凉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神态极不自然的董绯,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朵花来。

    终于,他站了起来,像是要离开衍芳。

    董绯他一下子站起来,“陆兄!”

    陆凉顿了顿,微微偏头:“怎么了?”

    “我,我不是有心隐瞒你的。我只是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所以”

    “我知道。”

    陆凉终于转过来,若有所思,“你没有刻意隐瞒,而且,这确实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嗯嗯”

    “湘文王?”

    “你怎么罢了,算了,不难猜。”

    “”陆凉得到肯定答案,又意味深长的打量了董绯一番。

    湘文王乃天启皇朝靖平公主与当届新科状元之子,本应是集万千宠爱,奈何天妒英才,驸马董遇在孩子才三岁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靖平公主郁结心头难解,将孩子托付给兄长,也就是当今天子之后,便悬梁自尽,追随夫君而去。

    可怜小王爷短短数日之内沦为一个孤儿,饶是宣成帝对他百般宠爱,也总是有疏忽的时候。因而都传闻说这个小王爷自小便是个爱闹腾的性子,行事乖张无理。

    乖张无理,这四个词,实在和他眼前的董绯联系不起来。不过他举手投足间的雍容却是不像是能在市井之中生出来的。

    “六年前湘文王自请贬为庶人,为什么?”

    董绯猜到了他会问这个,这也是很多人都不理解的地方。以董绯的身份地位,就算深居皇宫一事无成,也不会为生记操劳,像现在一样忙碌。可是六年之前在那件事之后,一向不理朝政的湘文王却自请贬为庶人,要了一座罪人的宅子,从此销声匿迹。

    那所谓罪人,便是前一位丞相宗泉。当今的丞相屈玉,便是他的得意门生。宗泉一生,除了政绩辉煌,更令人称赞不已的,便是他对于人才的挖掘与培养,他一生,有三个弟子,第一个弟子,便是那抱得美人归的状元郎,当年一首《思羞赋》轰动满金陵,才华自是不必多说;另外一位屈玉,继位之前虽默默无名,然一年之内,展现出来的办事的能力,遇事的果断都让人大为称赞。

    不过,真正令屈玉坐稳丞相之位的却是六年前的宗府巨变。

    谁都没有想到,宗府貌似忠良,却安自包藏祸心。宣成帝突然病倒之际,阻碍着人心惶惶之际,镇守着北关的大皇子梁显却突然带兵马包围了皇城。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一直在大殿之上沉默寡言的屈玉却站了出来,自请带人杀出重围。

    屈玉不会武功,却硬是一兵未损搬来了最近的禁军,制止了这场□□。梁显入狱,撞柱自尽,刑部越是调查,越是胆战心惊,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们想都不曾想的人。最后在梁显府上找出了盖有宗氏族印的密函之后,再也没有哪位大臣有勇气站出来为宗泉辩解一二。

    大皇子是宗泉的第三位弟子,或许这一切一开始就是想的太美好呢。

    皇帝的脸上是从没有过的与失望,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良久之后,他们听见:

    “宗氏包藏祸心,意图不轨,传朕旨意,满门抄斩。”

    董绯现在住的那座宅子,就是六年前的宗府。

    墙上的黑色烟是因为抄家那日有人趁乱放了一场大火。防火的侍卫就被屈玉当场杀死,热血浇在被熏得漆黑的墙壁上。

    然而屈玉事实上却是手握圣旨、前来葬送宗家的人。

    诺大的宗府不再是往日静谧安宁的模样,没有朗朗的读书声,没有女眷打趣嬉笑,空气里没有檀木香,整个宗府都被恐惧与绝望笼罩。刚开始还有人叫喊反抗,陆续被杀死之后,连小孩子都不敢哭出声。

    被罢去官职的宗泉站在所有族人面前,与眼前锦衣加身的屈玉对视。他还是希望能从这个弟子眼中看出什么,可惜,屈玉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了。”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宗泉艰难的笑了。

    “”屈玉先是沉默,然后没有接他的话,皱着眉自顾自说:我”可以做的更好。”

    “你也不用再叫我老师,我若真正尽到了坐老师的责任,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罢,全府男女老少被压上囚车,屈玉派人取下悬挂在门楣上的牌匾,转身离去。

    宦海浮沉,残酷如斯。

    “灼华?”陆凉发现董绯的脸色越来越差,也顾不得生闷气。于是深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董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那些画面。很不巧,宗家抄家的时候他刚好在宗府,因为去捡风筝,他在府外的一棵巨大的桃树上目睹了这一切。

    “你若不愿回答,不用勉强,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什么难过的事。”

    “”确实是很难过的。

    他呆呆看着手中的桃酥,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宠溺地对他说:“灼华,再不多拿几块哥哥吃完了哦。”

    然后那个红衣艳艳的少年会笑着往他手里塞满桃酥饼,然后拍拍手,坐在书桌旁拿起一本的安安静静的读,偶尔会在他的注视之下抬头,为他擦去嘴角的碎屑。

    除了宗彦,没有谁会对他那么温柔除了宗彦,也没有谁会答应永远陪着他。

    他才不信宗彦哥哥会是什么叛贼之子。

    就在这时,有只手出现在他眼前,在他错愕的视线中细心地擦拭他的嘴角。

    他看向陆凉,陆凉却没有看他,仿佛这个动作就是无心之举。他还没有好好地看过陆凉的脸,视线几乎是带着难说的温度,一寸寸扫过他的长眉,他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然后又回来,停在他的眼上。

    他的眼睛很漂亮,淡淡的琥珀色,清澈却又深不可测。不是宗彦那样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到光芒和热血少年的热忱。

    “灼华是在看我,还是在看什么别的人。”陆凉的声音与往日有些不同,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生疏。

    他收回手帕,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当天夜里,董绯回到家中,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连续几日,他没有看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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