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生凉 - 分卷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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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自始至终,陪着她从默默无名到大红大紫的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长孙屏。

    长孙屏起先每日来看自己,她是有些抗拒的。

    她是个戏子,也听过不少甚至演过不少痴心女子被富家子弟抛弃的戏码,所以大一开始她就把长孙屏当做普通的小友,何况他比自己年幼,说不定自己还只是将他视作弟弟。

    可是长孙屏每次前来很是安静,没有想其他的少爷一般三两成群,浮夸至极,仿佛要满看台的人知道他们大驾光临。

    长孙屏每次来都是一个人,偶尔还带着丫鬟翠临,乖巧地坐在台下,和其他观众一样入神的听戏,如果不是每次听完戏都要见自己一面,她几乎以为,他就是来听大戏的。

    对此,长孙屏的解释是钱花了,戏得看。解释完突然从身后或袖子里掏出一只漂亮的木簪子或是小玉雕,有的时候甚至是一串糖葫芦。

    哟,还真是别致稀奇。

    久而久之,白映月也渐渐忘了自己在为了什么担忧,甚至有那么一两次戏开场了,他还没来,她会有些担忧,害怕他遇上设么抽不开身的麻烦事。

    大概是太能忍,她自己在有些事上,有些迟钝的。

    她开始和自己认识的一个闺中密友在聊天时,不由自主的聊起他,聊着聊着,会失神片刻,去专心想他可爱乖巧的笑,想他风流潇洒快意无边的笑。

    是了,这位密友就是董绯了,当然这不重要。

    董绯彼时并不知道白映月口中的小友是谁,只是笑的花枝乱颤,打趣她中意人家小公子,是否要辣手摧花,老牛吃嫩草。

    自然被白映月更加狠厉地用徐徐语气羞辱一番,无非笑他老大不小光棍一条将来是否要嫁人了然余生之流,不做细谈。

    羞辱完他,白映月慢慢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涨红了脸,便匆匆拿了胭脂夺门而出,很是失态。

    第二天登台之时,她忍不住瞄了一眼一楼的看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竟然没有熟悉的身影。

    她竟然在台上有一刻忘记了词,但是好在立马回想起来,没有搞砸。有些心虚她提高了注意力,紧张的演完,退下台。

    自己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仅仅是因为发现他没有来看自己吗?自己真的像灼华说的那样在乎他吗?

    好像是的。

    嗯,她喜欢这个稀奇的小公子,不管他是长孙屏还是公孙屏,她喜欢那个隔溪霞光流转的少年。

    正在她抚着心口,耳根微红站在幕后出神之际,二楼看台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月!”

    她惊喜的抬头,果然发现长孙屏站在雕花围栏前冲她挥手,然后蹬蹬从小梯子跑下来握住她的手。

    她破天荒没有推开他,只是耳根的热蔓延上整张脸还有脖子。

    幸好他看不出来。

    “阿月”他有些担忧,一只手放到她的额头,“好烫,你果然是生病了,刚刚就看你在台上有些心不在焉。”

    “”白映月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自己是想他想得失神了吧,丢死个人。

    她抬头看,其实那个少年比她要高出一个脑袋,一年过去,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但是微微皱眉的神情,叫她移不开眼。

    “哟,难怪吾由你这么久不去与我们出游,原来是惦记着美人。”

    这时,白映月才注意到长孙屏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一个华服男人在他身后从梯子慢慢走下来,视线在白映月身上打量。

    大概是职业带来的敏锐,白映月觉得此人视线有些肆无忌惮,仔细看,眉目之间也有着隐隐约约的阴郁。总之,不太喜欢。

    “郦兄好眼力,阿月画成这个大花脸你都能看出她漂亮。”

    长孙屏很乐意听别人夸白映月,但是也没有忘了重要的事。“先不与你叙旧,我带阿月去看看大夫。”

    说着拉着白映月就要从一旁走过。

    郦广眼尾一挑,与白映月匆匆对视一眼,这一眼让白映月很是难以平复,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手臂上鸡皮疙瘩暴起。

    等后来她费力和长孙屏解释完自己没有生病,送他回家消失在街角之时,她才想起来,下次相见,无论如何,也应当提醒他一句提防这个人。

    第12章 苦肉计

    郦广,是当今丞相屈玉的护卫,虽没有什么品级并非官员仕人,但也因为办事干脆利落,很受屈玉重用,在金陵处处受敬重。

    屈玉与长孙家有着亲缘,没有少来他们家拜访,郦广自然是要跟在身边。屈玉闷闷的,满脸不开心,长孙屏鲜少与之说的上话,一来二去,倒是和郦广有了交情。郦广和他的主子有着些相似,但又不全然。

    说相似,是因为气质上,哪怕他在笑,你也感觉不到笑意,换句话,皮笑肉不笑。但是他又比他主子愿意亲近人,长孙屏每每晚归受其父亲责骂,他也愿意前来为他开脱,让他有机会再去寻找心爱的人。或许这才是长孙屏于之信任的原由。

    白映月的打算很好,可是她自那次之后,竟然是很久没有见到长孙屏。

    后来她听说,长孙屏被抄家了。

    额,董绯扶额,这个消息好像也是自己作为饭后谈资讲给白映月的。

    摸摸良心,他当时也不知道这长孙屏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嫩草。自己也就是卖胭脂的时候听那些小丫鬟嘀咕才知道的,讲给白映月,也就是作为底层百姓感慨一下世事无常罢了。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其中原因,此时还和宗府有些联系。

    后面不用白映月回忆了,抄家此事也发生不久,就在董绯去明光岭遇见陆凉之前的一个月。

    董绯有些艰难得端起一杯茶水递给白映月,自己也保持着注视白映月的姿势,手在石桌上摸索。

    梁渠不动声色,推了杯茶水到董绯手边。

    陆凉偏头回报一笑。

    看着董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梁渠的慈母式微笑再次浮现在脸上。

    时清木然看着,突然想起了那个杯子是陆凉用过的,老脸一红就要制止,被梁渠摸了快糕点塞住了嘴巴。

    不用解说,董绯觉得这是个悲剧故事。

    他沉浸在白映月的悲伤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小小手脚。

    白映月虽然看见了,但也只是面容愁苦微带复杂得瞥了他一眼,瞥了陆凉一眼,继续温吞开口。

    “我本来以为他被流放到了边疆,可是昨日小卓姐告诉我,她夫君在南市看到了他。我去找他,他却不肯见我。我知道他就在那屋子里,我都看见他了,可他一见我就进屋关上了门,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与我相见。”

    说着说着,一双纤纤玉手挡住面颊。董绯知道她是在哭了,她每每大笑或是哭泣,都会因为觉得这情绪太过于外露而用手掩面。

    “灼华,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董绯也在想。

    他忽然有些明白。

    彼时的富家公子,无名青衣,谁会想到今日,变为一介流民,梨园花旦。

    这长孙屏自是万千宠爱长大的,如今落魄至此却还不得不苟活于世,定是活的相当辛苦,可能,不太希望白映月看到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记起六年前那个午后,那个红衣少年也是那样笑着对他说,灼华,你去帮我把院外的风筝捡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宗彦哥哥你今天笑的好难看,就又听他追出来一句:

    “捡不回来风筝的话,你就别回来看哥哥。”

    那风筝上面有只箭,似乎是被谁故意射到了远远的一棵几人高的桐树上。他爬不上去,急的在树下哭起来。

    后来时清帮他把风筝拿了下来,他还特别紧张,预备撒个小慌,还有些紧张地走向了宗府,然后,就是那些了。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目光黯淡下来,手指抚上右耳,拂过那枚耳饰,呆呆地,没有回话。

    其他的几人也在替白映月想着法子,一时没有注意到董绯微微波动的情绪,他虽然没有哭,但是眸子却暗淡得吓人。

    这时,忽然有只温暖的手一把握住他停在耳畔的手,将他拉回了现实。

    陆凉将木椅搬得近了些,坐到董绯身侧。

    一发呆就摸耳垂,难道他不自知,这个模样是何等勾人吗?

    陆凉察觉到他可能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于是自然而然上手,不让他继续想才是眼下最有效的法子。

    董绯被握住了手,茫然看了陆凉一眼,看他立马勾唇,像是要笑,立刻转头,不忘心虚得打量另外三人,。

    好在白映月还在哭,梁渠好像是在认真想没有在偷看,时清时清果然一想这些感情问题就睡着了。

    幸好没人看到。

    哎?

    不对啊,我紧张什么?我心虚什么?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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