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大人要追我 - 34.俏巫女音容难追忆

    “方游！”秦焕招了招手，示意在过道中的少年过来。

    林豫微微皱眉，面有恼意：“他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知道。”秦焕含含糊糊道，轻轻拍了拍林豫的头，“我先走了啊。”

    “你……”林豫看着他，有一点不明所以。

    “一个自恃轻狂的小毛孩而已，没兴趣。”秦焕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镯，“我那断了几百年音讯的三十七弟突然找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林豫点了点头，目光却紧紧注视着不断走近的方游。

    他其实现在不算特别高，身子也很单薄，十分瘦削，整个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旁边的女生大多也不过到他的肩膀。

    方游直直地朝林豫走了过来，神色淡漠，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周身无端萦绕着一种冷冰冰的气息。

    他也没怎么理会提前开溜的秦焕，不过是分了一瞬的目光，连话也没说一句。

    林豫看着他有些尴尬，不免有些红云浮上面颊。为了遮掩，抬指轻轻搔了搔脸颊。

    谁知方游却只是垂下头看了她一眼，就朝她的背后走去。

    径自绕过了她，就像他们从不曾相识。如同两个陌路的人，一眼的流连，转身即忘，不过各行前路而已。

    林豫微微呆愣了片刻，但还是控制不住转身朝后看了一眼。

    只见方游又朝前走了几步在一堆小姑娘身后停下了脚步。

    因为出众的面容与挺拔的身高，他周围不少女生面颊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拉着同伴的手轻轻耳语。可眼神却是一刻也离不开少年的身上。

    方游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少女的肩膀。林豫方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粉红素净的脸颊，如月般弯弯的眼眉。

    少女回过头，有着片刻的惊讶，不过下一秒便抬起了小手朝他打了招呼。少年微微俯身，跟她交谈了几句。脸上却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正在此刻，他们身后的球场爆发出了一阵狂热的尖叫，人群也开始躁动。

    可能是周围的声音太大，两人之间的交流受到了阻碍，方游又稍稍弯下了腰，少女则是红着一张脸笑着在他耳边说着话。

    这副场面真的很美好，自然而又亲密的举动，就像一对惹人歆羡的眷侣，纯真而又美好。

    林豫叹了一口气，别开了目光，朝许锦年班上的场地走了过去。

    正巧有两个姑娘离开，她见机立马趁人群还没合拢挤了一个缝钻了进去。第一眼便瞧见了正在场中挥汗的许锦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篮球服，额头上绑了一条头巾，右手腕上戴了一个黑色护腕，身上的篮球服背后是名字的缩写，xjn。

    他真的很耀眼，投球的时候也格外坚定自信。仿佛整个球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脸上也不断冒出可爱小表情引得周围的女生小鹿乱撞，一个二个都恨不得立马结束比赛，只为上前去跟心目中的那个少年说上一句话。

    林豫自然也是忍不住那股活泼劲，跟着周围的女生一起笑了起来。

    这个场地周围都是他的小迷妹。不停地为他呐喊助威。

    等到一场比赛结束，比分4：24，许锦年班级遥遥领先，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接下来便是一群小姑娘呼啦啦地围了上去，手里紧紧握着一瓶矿泉水，就是不敢鼓起勇气送上去。

    许锦年就像一个明星，被簇拥着，被掌声与一众矿泉水包围着。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林豫下意识朝九班的场地那边看过去，那边比赛还没结束，依旧是围满了人，可其中那道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连同着那个俊秀的少年，一起消失了。

    林豫正好是踏着读报课的铃声进入的教室。班上依旧是一片兵荒马乱，人声鼎沸到快要掀翻了楼板。

    班委振着嗓子大吼着“安静”。吼完之后忙不迭地朝着教室的后门看了一眼，生怕再被班主任揪着骂。

    林豫朝自己的座位看了一眼，方游已经坐在位置上埋头做题，而他身边属于秦焕的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等挤了进去自己的座位，林豫才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赵凯生病回了家，与她一座之隔的蒋沛却永远都保持着一种神秘的疏离。

    虽然他面上看着温和，可同他说起话来，却是非常淡漠，甚至有些许刻薄。

    林豫头靠着墙壁，无聊地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暮色。

    霞光红透了半边天，就像是被造物主撕裂的一张画布，一半是红亮至极的晚霞，另一半则是昏沉的阴暗。

    突然，一只嗡嗡的飞虫从窗外飞了进来。林豫轻轻抬起右手，飞虫便自然而然地停栖在了她的指尖。

    那只飞虫翅膀颜色极为漂亮，是一种幽深的蓝色。

    林豫突然间有些恍惚，她似乎曾在何方见过这种昆虫。

    突然，那只漂亮的飞虫振翅飞了起来，落在了白净的纸面。

    它轻轻在纸面点了两三下，又在林豫眼前飞了一阵，才慢悠悠地从窗缝里飞向了天空。

    林豫微微皱眉，直起身子，轻轻抚过适才飞虫拂过的纸面。

    突然，那处似乎就像是被晕开了的墨，在纸面逐渐蔓延开来，就像三根交缠错综的树枝在纸面不断生长。最后紧密纠缠环绕在了一起。

    再然后，一切在眨眼间迅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三点墨蓝的晕染。

    林豫这才想起来，她许久都没去拜会过的那位故友。

    把纸揉成了一团扔进垃圾袋，林豫拿出天玑鉴看了一眼。

    从蒋沛那边看过去，她不过是在摆弄自己的小镜子。他轻轻哼了一声，埋首做着自己的事。

    林豫阖上双眸，心中默念咒诀。再睁眼时，天玑鉴上渐渐浮现出一道女子的身影。

    那道身影婀娜纤弱，虚虚飘浮在半空之中。

    一开始，画面还很遥远，她的面容就像是被一团黑雾笼罩着，只能看出两条飞扬的粗辫子和随风缓飘的衣袂。

    衣裳的颜色与那飞虫的蝶翼一致，是深邃的幽蓝。但已经是一片破旧，就像是裹了一块破布在身上，露出了一双惨白的腿与手臂。

    她的四肢皆有刺青，右臂上是一条蛇，盘缠在手臂上，左臂是一只蝎子。双足足踝处则是奇特的花纹。

    渐渐地，随着法力的注入，女子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她紧闭着双眸，就像睡着了一般，一派安详静谧。

    而她也并非浮在空中，而是置身于一片寒潭之下。周围没有一条游鱼与水物，一片死寂。周身似乎是萦绕了一圈淡淡的银光。

    她的额间有一道深红的印记，看起来就像是一点朱砂，一张娃娃脸显得无端绮丽妖艳。

    林豫轻轻抚上她的面容，虽然隔着一道镜面，她仍旧不敢触碰，似乎是生怕就吵醒了这个安睡的美人。

    抬手一挥，镜面上的所有尽数消失，变成了一面不过是看起来有些古朴的做工精致的古老铜镜。

    她抬起右手，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痕迹。与在苍梧渊所受的鞭刑不同，那道伤疤已经在手腕上存在了七百年。

    她还记得第一次与她相见之时，两人起了一次冲突。但具体缘由是何，她已然记不清了。那道伤疤也是那时留下的。

    她只当她一介凡人，并没有过多防备，被她操控的毒蝎子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消除不了的疤痕。后来就算她再怎样用尽灵药，那道疤痕却始终无法消除。

    不过她那句“吾乃鹊山南衡。”倒着实令林豫印象深刻。

    真是个既可爱又愚蠢的姑娘。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经此一斗，二人竟成了关系不错的好友。

    南衡是鹊山招摇国的一个巫女，生就一双通天神眼，能知晓些许通天之术，离国远行历练之时遇见了林豫。

    那时与林豫同行的除了一脸邪魅狷狂的少夷还有冷冰冰的寒望。

    如同很多烂俗的情节一般，南衡对寒望一见倾心，并深深为之绝倒。

    纵使寒望冷冰冰拒绝了她，但南衡依旧将他视为自己的一切。眼里的光芒仿佛也只为了他而闪烁。

    南衡一个小姑娘，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总是要第一个与寒望分享，也常常通过灵鱼传信至天界翘首盼望着心上人的回音。

    纵使遥遥无期，她也心无怨怼。

    林豫那时也曾无意瞥见过几封，原因竟是信使弄错送至了她的神殿。

    展卷一观，常常是带着少女的活泼与热情的词句。她法力并不高深，所有的描述仅局限于纸上，不能用法术将所见之物重现。

    从她的言辞之中，却也能窥见一丝兴趣。

    她每次看完常常会想，寒望看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嘴角漾起一丝淡笑。

    再后来，听闻招摇国爆发了内乱，招摇国左祭司的黑道叛国，南衡也再没了音讯。

    也就在那时，她听说寒望下界了。

    后来寒望回了天界，只是闭关了好久。

    她没有问过他一字一句。

    直到一次偶然去了西海，才发现招摇国早已是一片废墟。

    招摇国曾经的百姓已经搬到了招摇山，不复往日风光。

    她问了当地百姓才知，招摇国曾经的仙师道人全都战死于那场祸乱。而南衡，也在其中。

    听招摇国百姓说，由于南衡资质天分极高，她被叛军俘虏。但她誓死不从，最终封印了自己的通天之眼，与她的同胞一起，沉入了冰冷的西海。

    可只有林豫才知道，她额间那道封印是出自寒望之手。

    因为她的手背上有一道微不可查一圈银色印记，在粼粼水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