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当时 - 分卷阅读7
“这样呀。”戴母高兴了,絮絮叨叨道,“我们嘉辰有的时候脾气比较急,和你在一块,多亏你照顾了。”
“没有没有。”贺宁西说,“他照顾我也很多的。”
“行了,拿过来。”戴嘉辰小声道,顺手抓过手机,“妈,你看,我和我同事处得很好。”
贺宁西等着他打完电话,才说:“我没说不想和你一间房。”
戴嘉辰把手机装进兜里,边走边道:“所以呢,难不成你特别想和我一间?”
“那倒也……”贺宁西迟疑着,戴嘉辰瞥了他一眼,转头进屋了。
贺宁西听自己的室友说他们一行来的几人都爱打牌,往往要打个通宵,果然,一连三天,戴嘉辰眼睛都是红的。
他们的座位虽然连在一起,但到后面就是乱坐,戴嘉辰就喜欢坐在前排,下课了还找老师问问题聊天,把老师哄得很开心:“小戴你这个人蛮有前途的,真的,我觉得你在西坛太可惜啦。”
不出三天,在培训群里,戴嘉辰也是众人皆知了。
有的女医生听说他和戴嘉辰都是西坛的,还来套贺宁西的近乎,周四晚上,叫贺宁西和戴嘉辰一起出去玩。
贺宁西想了想,打电话给戴嘉辰,戴嘉辰却道:“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我还要背书,准备模拟手术考核。”
围在旁边的女医生有人起哄:“哎呀,学霸就是学霸,看看人家的觉悟,缝个猪皮都这么认真!”
“我不信咱们就这么没有魅力,他和谁一个房间,从室友下手,全部撬出来!”
这个联动效率非凡,戴嘉辰不得已也被拉了出来,他穿了个黑色长风衣,脸比风衣还黑,闷头不语挤到车上,女医生都抢着坐他旁边。
今晚的戴嘉辰不像平时那么平易近人,一个女的试图坐过去的时候他唉了声:“贺宁西,你不上来吗?”
贺宁西硬是被推上小巴车放到了他旁边,戴嘉辰这才松开撑住座位的手,贺宁西只得挨着他坐下。
十来个人包了两个小巴,赶往附近的ktv,因为d大北校区在郊区,所以比较偏僻,路也不是很好,一直颠簸。
后排的女人们本就喝了点酒,刚开始哼着歌,戴嘉辰一声不吭,贺宁西没办法,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一下。
戴嘉辰突然小声道:“你得意了,是吧?和女人在一起,看你那个兴奋样儿。”
贺宁西:“……”
戴嘉辰又说:“你以后想参加这种活动,不要捎带我,我没兴趣,我事情多着呢。”
贺宁西忍无可忍,道:“我也没想参加,是你用力过猛,让别人以为你好说话。”他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戴嘉辰的脸色:“我以为以你的清高,你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样子。说真的,医生最重要是做好手术,看好病人,为什么要搞得这么迂腐,现在的医院变成又一个权力争斗的小社会了。”
“你懂什么?”歌声几乎淹没了戴嘉辰的声音,“你唾手可得的东西你当然不在意了,我清高,我拿什么清高,你告诉我。”
“……”
“还有,就你那点本事,你没资格教我怎么当医生。”
贺宁西脸红了红。
戴嘉辰越说越来劲:“幼稚的理想主义,说得这么纯洁高尚,你喜欢心外吗?你喜欢当医生吗?啊,文体活动爱好者。”
他抬起双手,摩挲了一下:“我比你想当个好医生,从各方面来说。”
正说着,车子突然一扭,整个车身剧烈摇晃起来,司机努力刹车没刹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全车的女人都尖叫起来,然后车体向戴嘉辰所在的左侧倾斜下去,原来那边是个不矮的土坡,下面是深沟,在车灯发散的灯光下,漆黑深邃的一片。
贺宁西突然伸出手抱住戴嘉辰的上半身,侧了下身,重重摔到戴嘉辰和前座司机中间的缝隙里,在胳膊和头部的剧痛中,他失去了意识。
第10章
车窗玻璃扎破了戴嘉辰的头,幸好伤口不深,他的双臂被突然翻下来的贺宁西抱住,所以没有被压骨折,但后排和他一样贴着窗户而坐的女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成为他们中伤情最严重的一个,被挤压一侧的胳膊和腿部都流了一些血,好在是没有生命危险。
后面跟的车的人很快打120,在他们的帮助之下,一行人十点终于匆匆赶到医院,贺宁西昏迷了半小时左右,清醒过来。
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抬着单架往科室里走,贺宁西跟着也进去。
戴嘉辰自己是个医生,此时却完全没了医生的镇定,手脚发凉,他想跟过去看看情况,却被叫到另一边包扎头部伤口,打针。等一切弄完,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这边已经空无一人,原来贺宁西拍完片子上楼固定去了。戴嘉辰看到了折返的大夫,大夫终于腾出空来和他说话,说贺宁西是脑震荡,右手手臂粉碎性骨折,身体有多处擦伤,但总归问题不大。
戴嘉辰急急上前:“大夫,需要做手术吗?”
大夫道:“最好是做,但是保守复位固定也可以,他刚好是三块嘛,也不是关键部位。”
大夫说完便走掉,剩戴嘉辰站在走廊里,他头部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完毕,按说是个很小的问题,可头依旧疼的厉害。
同行的室友见他脸色惨白,神情僵硬,接了一杯热水给他:“小戴,还好吧,喝点水。”
戴嘉辰试图端过杯子,手却一直发抖,接不过来。
室友以为他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后怕里,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没事,小戴,别紧张了,你同事没什么,你给单位说一声就行,这个东西嘛,赶巧,不是谁故意的,你说是不是。”
说虽这么说,但毕竟医院来是派他们来培训,而不是让他们大晚上还出去疯玩,出了事儿绝对没有领导不批评的,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公立的十有八九写检讨,私立的开除也不是不可能。
戴嘉辰想了想,推开杯子,挤出一抹刻板的笑容:“我先给我们主任打个电话。”
幸好彭主任今天既无手术也无应酬,接到他电话之后吓了一跳,马上提出要汇报贺院长,并表示由他照看,他们会连夜火速赶来。他绝口不提对戴嘉辰的批评,估计是怕戴嘉辰“畏罪潜逃”,害贺宁西无人照料。
戴嘉辰挂了电话,没事的都走的差不多,他坐在医院长廊上发一会儿呆,走到住院部贺宁西的房间,来到贺宁西身边。
贺宁西已经打好了绑带,坐在床头输液,似乎若有所思,感觉到戴嘉辰的脚步,抬头看了他一眼,挺惊讶:“你还在这儿?头……没事吧?”
戴嘉辰嗓子发紧,走到他面前,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抱住我,如果你不乱动,你不会粉碎性骨折。”
贺宁西没有吭声。
“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戴嘉辰的声音忍不住大起来,不用仔细分辨也能发现他气息不稳,甚至发抖,震怒地说,“我那么沉,再加上那个玻璃,万一坑再深一点,不是粉碎性骨折是开放性骨折,要是感染了,你的右手可就废了。”
贺宁西缩了下脖子,突然道:“没有那么多万一。还有,你先把门关上,你声音太大了。”
“……”戴嘉辰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仿佛是他和贺宁西角色对调,但事实上,他知道,换作是他,他绝不会……
门关上后,戴嘉辰也像意识到自己过激的情绪,微妙地缄默了,周遭安静下来,贺宁西调整坐姿,很轻的说:“你说的对,你比我能当个好医生,我从来就不想当医生。所以你的手以后是治病救人的手,而我的手……我要是压下去,你别说手了,现在估计都得昏迷着。”
戴嘉辰依旧沉默。
贺宁西无法对他挥手,只能朝他抬抬下巴:“回去吧,不然太晚,你不是要温书吗?模拟手术举办方领导会参观,我知道你在意这个。”
虽然被贺宁西说中了他的心思,但戴嘉辰还是上前一步,沉声道:“现在是说那些的时候吗?”他见贺宁西不解地望过来,突然觉得无言以对,的确,自己的任何话,哪怕是关心的话,在被他知道想法的情况下也显得那样单薄。
他自己从前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功利之心,因为别人无法理解他的出发点和立场,可这一刻不同。
他不想承认他内心深处,不知从何时开始,其实对贺宁西抱有不一样的要求和期待。
戴嘉辰侧过脸,将话题转移:“我刚刚已经打过电话给彭主任,他说他联系……你爸,会尽快赶过来。”
贺宁西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我又不是没醒着。”
“那还不是因为我刚才出来没看见你,我担心你——”戴嘉辰马上接话,但又戛然而止,他紧紧抿住嘴,这一刻心跳突然慢下来了,就感觉到自己刚才是多么的紧张与焦虑,它们就像是一个大浪扑到自己心头,走了,还有余韵,让他还沉浸在那种被淹没的窒息里,手心微湿。
“你担心我?”贺宁西望着他,像是有些意外似的,突然笑了一下,一针见血地说,“如果刚才换作是我,你会像我一样做吗?”
“……”戴嘉辰心头的温度终于冷却了,几秒的静默后,贺宁西听见他干脆而肯定的声音,“不会。”
贺宁西也下意识地点点头,懒懒地闭上眼睛说:“没事,你走,我自己会和他们说,毕竟是我打电话叫的你,你没有一点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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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医院走廊显得特别安静,戴嘉辰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半开的窗外有冷风吹来,把他一点一点吹冷。
他不是说谎,如果角色对调,是他坐在外面,贺宁西坐在里面,他不会那样去抱住贺宁西,他输不起,他自私,他胆小。
但他何尝不想做贺宁西那样的人呢?而现实就是他做不到,也许有很多种因素综合而成,不过结果就是一个,他没办法做到,所以再说别的都是冠冕堂皇。
戴嘉辰想抽一根烟,不过这是医院,他也就只是想想。
不知道站了多久,空旷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戴嘉辰侧头看,远处走来几个人,除了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两个穿风衣的男人,最高大的走在中间,直朝戴嘉辰而来。
他朝着戴嘉辰,没有半分感情地问:“宁西怎么样?”
戴嘉辰看着贺云阳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心中瞬间五味杂陈,他暗自握紧了手,又慢慢松开,像是对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好像睡着了,我出来好一会儿,不知道。”
贺云阳上下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而深邃,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子。
彭主任紧随其后,冲戴嘉辰皱眉瞪眼,无声地说:“你啊!你啊!”
戴嘉辰很麻木地站在那儿,这种感觉恍若隔世,上次贺云阳这么对着自己说话的时候差不多是近十年前。
他从贺云阳手里接过他最后给的一笔钱,贺云阳也是像刚刚这样对着他,没什么感情地说:“既然你坚持不要,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后一笔,让你妈省着点花。”
一个心脏病人怎么省着花钱,等死吗?戴嘉辰看着他,拳头逐渐握紧,问出他疑惑许久的问题:“你是我亲爸吗?”
他觉得自己宁愿听见贺云阳说不是,他也能好受些,但贺云阳点点头,很平静地说:“是。”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和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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