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狠人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公审大会（一）

    第一百六十四章公审大会（一）

    白度敬重地望了郭致远一眼，他相信以郭致远的精明不行能不明确其中的利害关系，但郭致远照旧义无反顾地要彻查此事，这样的气概气派让他望尘莫及，他也被郭致远的激情所熏染，猛地站起来激动道：“好！那白某就舍命陪君子，大人若要彻查此事尚有一个要害，那即是地方的册书，这册书也是父子相传，恒久独霸册书一职，所以他们手中的鱼鳞册才是最全也是最真实的，只要控制住这册书，将他手中的鱼鳞册与县衙架阁库中生存的鱼鳞册一对照，一切便清楚了！……”（注：册书，和里长一样，是由地方自行推举出来协助官府治理地方黎民的职务，其职能有些类似现在的乡镇领土所长，只是明朝乡镇没有设立政府机构，所以不算国家公职人员，也不由朝廷委派。架阁库，专门保管县衙种种资料档案的部门，类似于现在的档案局）

    郭致远有些受惊地望着白度，他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册书居然也有如此能耐，若不是有白度提点，他还真搞不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怪不得连张居正这位大明第一首辅想整顿吏治、清理隐田问题都随处束手呢，没有富厚的下层事情履历，再好的革新举措都很难取得成效，因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底层仕宦多的是措施应付上级，只有抓住他们的七寸要害，才气让他们无所遁形！

    陈怀礼本以为上次在县衙大堂郭致远服软了，刘长福一家五口上吊自尽的案子肯定会不了了之，哪知没过几日郭致远居然要再次审理此案，而且照旧轰轰烈烈地要审理此案，专门贴出了布告，要搞什么“公审”，陈怀礼就怒了，决议要给郭致远一点颜色看看，他联络了大批的田主乡绅和生员士子，准备在“公审”当日团结向郭致远逼宫！

    很快就到了郭致远“公审”的日子，陈怀礼带着他联络的数十名田主乡绅和生员士子，这些人也都带了自家的西崽，加起来足有一百多号人，声势赫赫地直奔县衙，到了县衙外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黎民，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陈怀礼就冷笑起来，要是郭致远以为靠这些泥腿子就能和自己掰手腕那就打错算盘了，要知道全县近一半的土地都在他陈氏手里，他只要一发狠，不把田地租佃给这些泥腿子，古田就得乱套，到时候郭致远这个县令也得下台，所以他马上不屑地朝身后的西崽偏了偏头，他的那些西崽都是耀武耀威惯了的，连忙上前对盖住他们去路的黎民一顿拳打脚踢，痛骂道：“没长眼的狗工具，没见到我家陈老爷来了吗？赶忙滚开！……”

    被打的黎民虽然很生气，可是恒久以来养成的对田主乡绅的畏惧却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地让开蹊径，看着陈怀礼一行趾高气扬地进了县衙，一进县衙大堂，陈怀礼就感受

    气氛有些差池了，因为县衙大堂里两旁站着的除了县衙衙役，尚有两排团练乡兵，一个个站得笔直，彪悍之气扑面而来！

    虽然以为陈怀礼以为气氛有点差池，可是却也没太放在心上，他不信郭致远有这么斗胆子敢果真对他们这些田主乡绅动手，那险些等同造反了，所以只是略犹豫了一下便依旧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堂。

    大堂上已经摆了十把椅子，那是给十位太平绅士坐的，上面还写了名字，孙传和几位以做生意为主的太平绅士已经到了，他们都不靠土地为生，所以在这件事和郭致远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只是接到郭致远的邀请才来出席此次“公审”，此时正和郭致远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见到陈怀礼等人到来，郭致远也停止了和孙传等人的闲聊，主动迎了上去，拱手笑道：“本官正要派人去请陈老呢，不想陈老已经到了……”

    陈怀礼自然不会给郭致远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带着几名和他要好的太平绅士自顾自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其他没有资格坐的田主乡绅就只能和他们的西崽一起站到堂下了。

    郭致远对陈怀礼的无礼也漠不关心，笑笑道：“既然十位太平绅士皆已到了，那本官就开始审案了。”说着就径直走到正堂座位下坐下，收起笑容，用力一拍惊堂木，严肃道：“带诚和典铺掌柜陈东海！……”

    陈东海早已被衙役带到堂下期待，不外他有陈怀礼做靠山，倒也不怎么张皇，不慌不忙地走上堂来，也不跪，朝郭致远拱手道：“草民腿部有旧疾，请县官大老爷恩准草民站着答话……”

    “禁绝！”郭致远面无心情地再次一拍惊堂木道，而那些衙役也连忙整齐地顿响手中的水火棍，齐声厉喝道：“跪下！”

    陈怀礼怒目一睁就准备向郭致远举事，可一看郭致远面无心情的样子又忍了下来，他此时还不知道郭致远有何底牌敢如此轰轰烈烈地公审此案，所以不宜在这样的细枝末节上和郭致远撕破脸。陈东海见陈怀礼没有举事，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郭致远瞟了陈东海一眼，慢条斯理道：“陈东海，你将与刘长福签订田地抵押契约的经由如实陈述一遍……”

    陈东海自然是早编好词的，口若悬河地把编好的经由说了一遍，把他自己说得跟大善人似的，说他看到刘长福家交不上钱粮如何不忍心，然后在刘长福的苦苦乞求下才允许借银子给他渡过难关云云。

    郭致远用力一拍惊堂木，厉声呵叱道：“斗胆陈东海！竟敢在公堂之上编造假话瞎搅本官，应当何罪？！……”

    陈东海自恃有郭致远撑腰，死硬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何罪之有？！……”

    郭致远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本官已经给了你时机，你不珍惜可就怪不得本官了，来人啊，带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