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破戒 - 分卷阅读100
那日丁子胥挑衅隐世山庄、挑唆武林门派的事历历在目,怀明墨气闷心里很久,终于不厚道地啐口,“黑着心肠读书,实在是有辱圣人教诲。”
“斯文败类不正说得是他这种人。”虚生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又过会儿双眸轻闭,叹息道:“这些年合欢斋拐来的姑娘没几个不经他手的,过手的无辜人命更是数不清。”
沉香瞧虚生情绪不佳,劝道:“多情公子不在意那些女子,楼主劝再多次也没用。”
花星楼见惯虚生做事乖张,时而阴毒似地狱厉鬼,不时又似良心发现大做善事,阴晴不定难让人琢磨透,“再认识你二十年,我怕还没摸透你性子。”
其实别说花星楼,连时时护在虚生身边的沉香也不懂虚生,很多时候她能明白虚生甩来眼神的指示,可并不明白虚生何以会忽然这般心慈。
就拿无知楼后乱葬岗来说,她迄今不知道虚生为那些暗卫立碑的原因,再说那些暗卫的家人安置,简直像是善人举动,这与虚生喜爱杀戮的性子完全不符。诸多种种,沉香旁观在眼中多年,始终没敢开口一问,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没再想起要刨根问底。
水无宫地势特殊,冬日里暖如春,到夏季又凉爽宜人。许是与虚生挨着坐得有些久,又或有其他缘故,怀明墨越发感到燥热,连吞两杯放冷的茶水,笑道:“你看他做事狠绝,骨子里却是个慈善心软的,多年佛寺静修岂会无用。”
虚生嘴角抽搐,当下想要否认驳回,偏话到嘴边倒没了措辞,半天挤不出驳回的话来,双肩颓然一塌,表示不与他们多有计较。平时舌灿莲花不认输的虚生,今日大有认栽的意思,其苦闷的模样让花星楼看着心口大快,趁机又数落上两句,以报多年之“仇”。
戏谑虚生好一阵子,花星楼又把话题转回边城问题上,他来报的消息大致与沉香查到的没差太多,可也提到几处沉香没能查到的细节。
比如西蜀有派探子三番两次来监视,显然是收到风声,以防北孟又借机大兴战事,事先知彼已做防备;还有西域有几个部族,似乎有察觉到孟帝意图,也故意派了人混进河溶镇,就不知打算借机抢一笔,还是趁乱起事;再来就是有人来查过落月滟香大量被采买的事,来者身穿着地方小吏的官服四处打探,但不是隶属永州各地府衙的人,而且此人来后,镇上官吏、县府、州府对他都很客气,花星楼有试图暗里打探过这人,可半点没查到什么。
西蜀那早有来报,密探头子是虚生旧交,定西王府老人,来的目的也已报明,并无可疑。至于西域流民,数量不多,掀不起大风浪,现在河溶镇查得这么紧,想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前两桩事,虚生听罢只“唔”了两声,没怎放心上。倒是那来打探的小吏,却有些怪异,北孟小吏衙役众多,此人又没多大特征,想要找到犹如大海捞针。
虽难找到那小吏,虚生略有头绪道:“左不过是那几位在查,查不到无知楼,他们不会死心。”
花星楼不似虚生这么淡然,郑重地抓住虚生的手,面色严肃地说:“你自己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第60章
次日清早,花星楼亲自陪着虚生出了水无宫,在宫门外他再三嘱咐虚生要多加注意,直到把虚生唠叨地耳朵生出茧子,他方才休止。虚生烦极憋恶语的狼狈与他淡漠的姿态有很强烈的对比,在旁的辛里和怀明墨人深表同情,等花星楼心安离去,又忍不住闷笑半晌,直到虚生动了真气,横眼怒目瞪去才消停。
虚生平常看似淡然大度,谁知生闷气计较起来,偏是个犟脾气。沉香在的几日还好些,起码虚生会或回或嘱咐她几句,等马车把沉香送到庆州府分别后,马车内气氛越发沉闷下来,虚生整日只字不言,不论怀明墨千般逗万般哄,他就像是座石雕,连呼吸都极轻。
接连往隐世山庄的几日怀明墨实在过得难受,他瞧不见虚生甩出的冷漠脸子,可那周身散出去的气息,实在让人无法觉而不察。
用尽法子没能叫虚生开口,眼看再没几日便到隐世山庄,气馁道:“你打算保持这幅样子到山庄?亦或是到山庄也打算装聋做哑。”
虚生睨了眼怀明墨,总算开起金口,“无聊。”
掐指算才两字,可好歹是有气应声,怀明墨首战告捷,立刻乘胜追击笑说:“我哪说错了,你这几日所为不正是如此。”
“对人不同。”深谙怀明墨是要逗自己说话,虚生倒也不吝啬又说出四字。
“看来是我俩惹人厌。”怀明墨夸张的长叹,嘴角的弧度却怎也藏不住。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虚生这次果然只回了个“是”字,又缄默再不说话,这下子连怀明墨也恼了,连道虚生几处不是,然后气鼓鼓侧身朝车窗外,宁可被冷风吹得面僵瑟缩,亦不肯朝里坐。
看着别人不痛快,虚生倒是神清气爽起来,体贴地帮怀明墨披上绒毛披风,又塞给他个手炉,悠哉地哼起了小调。辛里在外仔细平稳地驾驶马车,闻得车里的情形,暗笑摇头,想着要把虚生这等童心未泯的模样宣扬出去,怕武林上也不会有人信。
回隐世山庄余下的日子,两人的气氛缓和不少,只不过每日甚是幼稚,总在你气我一回、我惹你一下中度过,好在知道个度,谁也没想真惹怒对方,不痛不痒的讥刺下,又没多久爽朗笑过当泯恩仇。
季先生初收到怀明墨来信大感惊讶,亦叹服虚生胆识,明知自己身份或已被揭穿,仍敢来这龙潭虎穴,当真是不怕天不惧地。
至于隐世山庄其他人,不论知情的或不知情的,倒都很是期待虚生到来。
知情人自是想看看这多重身份在江湖闻名遐迩的和尚,究竟有多大能耐胆量。不知情的人当属季老太太和安婧玥最激动,左顾右盼地等候,季老太太更是每日一次让院里的小丫鬟来问,不厌其烦甚是执着,直把季先生弄的苦笑不得。
冬季的沧浪江水流平缓,从曲梁镇渡口寻船只横渡沧浪江,三人用轻功没一会儿就到了隐世山庄。
季先生定神观察虚生落地时的样子,眸底闪过一瞬惊异叹服,笑道:“可算在小年前赶回来了。”
怀明墨在长辈面前性子沉静,连开玩笑也是一本正经,“儿子不想在大年里受罚。”
季铎瑞暗暗打量着虚生,朝怀明墨哼笑道:“出去闯荡江湖,就忘了家么。你说你进来两个月,在山庄待过几日?”
寒冬天摇扇实在违和,季肃善收起折扇轻敲自己三弟,一脸和善慈霭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功夫说明墨,怎么不说你自己,没少让母亲操心。好在成家后稳重安定不少,没再成日在外晃悠,一年不见回来几次。”
季念先手恰好碰在剑柄,叉腰失笑摇头,“有贵客在,你们俩收敛行么。”半晌对虚生作揖,却被虚生半步躲过,他犹是拱揖不起,徐徐道:“听说妙僧要来,让你久等在山庄门外,实在失礼,还望妙僧海涵。”
虚生神色淡泊,亦是细细打量回去,语气恬澹,礼数齐全地回礼,“贫僧来这已是打扰,季大爷要这么说,贫僧真不敢踏进山庄大门了。”
有长辈在前,季德恩不敢造次插话,他屏息含笑看着眼前风和日丽的好风光,心里头却是胆颤惊惧,生怕几个长辈忽然一言不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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