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不谈情 - 第三章 改变01

    第三章　改变01

    中午休息时间，dy提议到街上不远处新开的一家韩式料理店吃饭，因为最近没什幺时间聚在一起，我和柚子二话不说便欣然同意。

    「这家的石锅拌饭很好吃喔，里面菜色应有尽有，虽然价位不便宜，不过值得！」dy一边说话的同时，也拿起了桌上的餐具，準备大快朵颐一番。热腾腾的石锅拌饭发出滋──的声响，光是听到这声音就足以让我们垂涎三尺、胃口大开。

    「正好，早上中国音乐史的内容真的枯索到不行。」柚子首先哀怨喊苦，「每次这堂课就会让我想到高中数学，整个头痛，现在正是补脑的好时机。」等她把锅里的料都拌的差不多后，便开始大口扒饭。

    「我们早上也是场灾难，今天全班被教授狠骂一顿，上她的课真的是精神折磨。」话题提到在学校上课的琐事，dy马上大翻白眼，我们不禁被她的表情逗笑。

    「她都骂些什幺？听学长姐说，老梁真的有点歇斯底里，但我们班似乎不会被她教到。」柚子好奇。

    「你是笨蛋吗？猪吗？你为什幺都教不会……」dy模仿了几句，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这些话老早当口头禅在唸，如果她刚好哪根筋坏了所以心情差，就更有得受了。」

    「哇，讲话这幺难听啊？」

    「是啊，而且她很爱针对人，像是廖子飞，每节课几乎都会被波及。」

    听见廖子飞这名字，我先是愣了一会，正準备要发问时，身旁的柚子捷足先登，「小飞？为什幺？因为他每天打工所以上课老是打瞌睡？」

    「是啊。」dy苦笑，像是对廖子飞的处境感到同情，或者无奈，也可能是两者都有，「年轻人现在急着赚的那点小钱还不就为了玩乐，那何必花钱来大学这里睡觉……」她再度学起教授尖酸的口吻，「诸如此类。」

    「好无聊的人！」柚子皱眉，直替小飞抱不平。「小飞难道都不生气吗？」

    「分数掌握在教授手上，能怎幺办？别说是他，我们听了也觉得很烦，但没人敢反抗教授呀。不过廖子飞似乎有说，如果他期中被预警的话，他大概会退选，之后再去修你们班的课。」

    听着她们一来一往的言词，我暗自揣测着廖子飞受到这些言语攻击时的感受，他一定仍旧面无表情吧？除了乐团的朋友以外，他不曾在别的地方表现出他的真实情绪，遇到开心的事情也只是一个淡漠的笑容，明明身处在与我们相同的环境，心思却好像总在虚渺的远处。

    但这幺一来，他承受这些恶言相向时，心底肯定很不是滋味吧？明白他的故事就会知道，他绝非教授口中那种「不务正业、耽溺贪玩、挥霍金钱」的大学生，拼命打工赚钱都是为了维持家计，偿还多年前父亲公司倒闭后积欠的庞大债款。

    在我们忧愁没有时间出去玩的同时，他却连作梦的时间和权利都被一併剥夺……

    大概是因为忽然提到廖子飞，我的思绪就这幺被拉走，私毫没发现到身旁两人的话题正悄悄转移，一直到柚子叫了两三次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

    「圣诞节计画？」我因为不明所以而拧眉。

    「对了，采婷是转学生，应该不知道！」柚子顺手夹了些方才服务生端来的一盘泡菜，「因为学校是信仰基督教，所以圣诞节对h大而言是很重要的节日喔，圣诞夜当天会办很多活动，整个校园都会充斥装饰品及圣诞树，变得很漂亮。」

    不只是她兴致高昂，dy也顺势补充，「当天会有很多观光客，热闹无比，最高潮的就是在圣诞节正式来临之前的几分钟，学校的教堂会开始敲钟，敲到第一百下，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超浪漫的！那个时间点虽然一片乌漆抹黑，不过啊，光是一对对情侣，就会被闪得有够亮，抱的抱亲的亲，受不了！」柚子再次接腔，接着，她对着我投以暧昧一笑，讷讷问道，「采婷，我一直很想问妳，你跟那个……曹立源，他是妳男朋友吗？」

    听到这名字，让我原本没什幺情绪的脸上有了些许变化，我感觉到自己微微蹙起了眉，但没多久便转为若无其事的模样，心平气和重複高中以来无数次的解释：「我们之间没什幺感情的成分，只是青梅竹马而已。」

    「是吗？」得到答案后，柚子显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歉然说着，「抱歉，实在是因为太好奇了，才会忍不住问妳。」

    「没什幺啦。」我笑了笑，表示不必放在心上，「这是从以前就常常被追问的老掉牙事情了，不认识的人难免会多加联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曹立源也是很招女生喜欢的男孩耶，讨论度很高，想跟他攀谈的人也不少，但班上大多数的人看他总是在妳旁边，所以才会误会你们是一对。」

    我抿抿唇，没有对此回应些什幺，把目光转往别处，发现dy正盯着我瞧，脸上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

    本想问她在笑些什幺，但大腿间忽然传来一阵感觉，把我的注意力移到桌面底下。

    原来是手机刚刚在震动，我下意识打开屏幕，上面显示有一封新简讯。

    看到信封的图示，让我忍不住一笑，在这个大家都改朝换代成智慧型手机的世代，竟然还会有人选择传简讯来连络，发信人若不是诈骗集团或广告，大概就是个心思缜密又念旧的人吧？

    只不过，当我打开收件匣时，讯息中的内容让我不禁愣了好一下子……

    「哇，吃好饱！」走出店门口，柚子满意抚了几下自己的肚子，「妃妃妳果然是行家，下次有空再来吃个精光。」

    「当然好啊。」dy笑了笑，「我们赶快回学校吧，大家下午都还有课。」

    「先等我去买瓶矿泉水，今天赶时间所以没带保温瓶出门，快渴死了。」柚子一说，便快速踏入离我们身后不远处的7-11。

    虽然是十一月的时节，但中部的艳阳仍然不放过我们，晒得我们有些躁热，我和dy也达成共识走进便利商店里，到角落的休息处吹免钱冷气。

    在柚子挑选水以及準备排队的空档，我又再次拿起了手机，却不知不觉点选到方才浏览过的收件匣，再一次看了刚才手机收到的那封讯息。

    『妳今天课到三点吧？那我们一样之前那个停车场见，去日出。对了，我是廖子飞，妳可能没有我的电话。』

    因为之前并没有廖子飞的号码，所以收到简讯的当下，手机来源是一串我没看过的陌生号码，那时我还以为这真的只是哪家行销公司的广告罢了，等到这行短而有力的内容浮现在我眼前，才了然于心。

    我没有回覆，看了好一会，只是把这串号码存到联络人名单中，键入「廖子飞」便跳回主画面，将手机丢回包包。

    待我放妥后再次抬起头，对上的是dy的双眸，她就像刚刚在餐厅一样，用一张意味深长的脸静静观察着我，我这才想到在餐厅里被耽搁的疑问。

    「怎幺了？妳刚刚在餐厅也对着我似笑非笑，我脸上有什幺吗？」我忍不住问她。

    「没想到这都被妳发现了。」

    「少来，怎样啊？一脸很想说点什幺的样子。」

    dy没有直接回答我，她的目光放在这期的新杂誌上，随口一问，「采婷，妳有没有在网路上看过一则关于男生暗恋人和女生暗恋人的说法？」

    她这问题让我一愣，转而摇摇头，「妳讲得有点模稜两可，我不知道。」

    「有人说，当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时，只有那女孩不知道；但当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的时候，只有那女孩知道。」

    我细细咀嚼她说的话，仍旧一头雾水，「妳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我只是在想，是什幺原因，让我身旁的这女孩，刚刚一被问到自己和青梅竹马的关係，竟露出了一抹不太明显的惆怅。」

    语毕，原本停驻在架上的那双视线，转而望向我，我则是因为她刚才的那席话而感到愕然，见我这番表情，她只是淡然一笑，轻声询问，「他喜欢妳，对吧？」

    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回问她，「妳为什幺会这样觉得？」

    「你们之所以没有圆满成为恋人，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因为你们彼此都没感觉，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刚刚看到妳一瞬间不太明显的愀然变色，让我马上就想到第二种：应该是他单方面喜欢妳。」

    我没说话，静静听dy继续分析。

    「其实，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常常对于谁喜欢谁的敏感度和预感，都会莫名其妙的準。虽然和曹立源也只有在两班必修课才会遇到，平常跟他没什幺交集，但……就是种直觉吧，更何况他表现的蛮明显。」她嫣然一笑，「我说的这些，妳听来应该觉得很荒谬吧？不过所谓『感觉』，就是那幺抽象，要找出强而有力的证据和说法，是不可能的。就跟妳爱一个人一样，要妳说出爱上对方的理由，是绝对讲不清的。」

    她这说法让我愣了一会，才悠然回问，「妳又怎幺确定是他喜欢我，而不是我喜欢他？」

    「刚刚不是说了吗？根据网路上的理论，当女生爱上一个人，只有那个女孩知道。」

    「这说法真的準吗？」我想起偶像剧也常常上演女孩大胆向男主角示爱的戏码，不禁对这种乡民们流传的说法感到纳闷。

    「我也是对这种观念半信半疑，不过……」dy看了我，「主要是我感觉不到妳对他有相同的感觉啦。」

    见我沉默不回话，她把话题拉回最初，「所以我的感觉準吗？有没有猜中？」

    片刻，我投以一个无奈的笑容，诚实点了头，「妳的直觉真的一向这幺準吗？」我反问她。

    「当然是不一定，不过呢，以前倒是蛮容易猜中朋友喜欢谁，也看过一些处于暧昧阶段有可能成为情侣的人，后来果然都成真了。」她轻描淡写说着，一旁的我则是哗然。

    「这也不能说是直觉还是预感啦，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擅长当个观察者，很多事情就会从细碎的互动中感觉到。比如说：看着爱人的神情，和一般朋友的眼神，一定会有所不同；又或者，当我们喜欢一个人，所有的举动一定都会被对方的一颦一笑牵引，行为举止都会变得不像原本那个自己……太多了，一时根本讲不明白。」

    「光从这些事就能看出来？」我对她的说词心存狐疑。

    「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机会很大。」她笑脸盈盈瞧我，「所以哪天采婷喜欢上谁的话，我搞不好也能观察出来喔。」

    那一刻，竟让我的心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后来，本还想问她些什幺，柚子正好领着一瓶水和预料以外多买的几包零食向我们跑来，原本那一瞬闪过脑海中的纳闷，也随着她脚步的到来，在须臾间一併趋走，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