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妳回眸 - 第二章 华灯初上

    第二章 华灯初上

    小青到哪去了？当她清醒的时候，只闻到一阵焦臭味，彩鸟绕着她不停的飞，看不到小青的人，她走出屋外，才看到四周围已是一片火海。火燄，炙烈的火舌熊熊燃烧，正当她怔愣时，彩鸟鸣叫着，往另一头飞去，「小彩！等等我！」阿碧追在彩鸟后头，一边用两手护住眼睛遮挡着热气，一边努力追上彩鸟的速度，「咳！咳！」高温与浓烟逐渐逼近，她十分害怕，若不是彩鸟不断发出叫声引导着她，她根本不知道该逃往何方。

    彩鸟并不是漫无目地的随处乱窜，牠神奇的领着阿碧走在尚未完全烧起来的地带，饶是如此，致命的浓烟蔓延的比火势还快，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咳！咳！」阿碧被烟呛到不断猛咳，快要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令她相当难受，脑袋一阵晕眩，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仍在跑着，一个踉跄她扑倒在泥地上，模糊视线中，她看到彩鸟落在她的面前，「小彩……不要管我……你快……逃……」眼一闭，进入了黑暗。

    “不行啊！小彩，不能陪我死在这！快一点！快飞啊！”轰的一声，彩鸟全身是火，张着翅膀发出凄厉的鸣叫声。

    「小彩不要死！」她猛地自地上爬起，眨眼一看，天已经亮了，而她倒下的地方就在河边，潺潺流水声与身后劈啪木头燃烧的声音成了天壤之别，彩鸟正低头喝了几口水，见到她起身，张开亮丽的双翼扑扑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上，「小彩！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用脸颊轻轻蹭了牠几下，眼角带泪，「笨小彩！笨蛋！呜呜……」忍不住哭了起来，既难过又感动，明明是她自私的把小彩留在身边，没想到危急时刻却是小彩救了她一命。

    伸出一指让彩鸟站了上去，她把手高高举起，「飞吧！小彩！自由自在的飞吧！我没事了，一个人也不要紧！」小彩歪着头用牠圆滚滚的眼睛直盯着她看，「真的不用担心我，千鸟林已经烧了，我没有待在那里的理由……」她想了想，又道：「我会去找师父，再跟他多学点东西，你快走吧！我会照顾自己的！」像是真的听懂了，彩鸟跳转过身子，又偏头看了她一眼，「啾啾！

    哔哩！」响亮的鸣唱声迴荡，牠振翅高高飞起，七彩的身影在她上空盘旋了数圈之后，一个漂亮回身，向着东边越飞越远。

    「再见！小彩，谢谢你，谢谢你陪伴了我那幺久。」她对着天空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不停道谢，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落寞的低下头。小彩走了，小青……小青也许是想起了一切，回家了也说不定。师父更是不用说了，天下这幺大，下一步该往哪走？

    在她小小的脑袋瓜中，也曾猜想过会不会是小青放了火逃走，只是她极其不愿意那幺想，宁愿当作他就只是不告而别罢了。

    她仰起头，望着蓝色的天，忽然有了主意，「不如去东边吧！说不定还能够再见到小彩！」这次，她不会再拴住牠！

    「快！快！都过去取水！」不远处有人大声吆喝，几个壮汉提着木桶往河里舀水，因为紧着扑灭火势，丝毫没往阿碧这边看。

    「是瑞阳城的人……我得赶快走！」就让他们当作自己死了，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她可不想又被困在某个地方！

    压低了身子，小心的走到一旁小径，确定再没人能看见她之后，迈步火速离开那里。

    走着走着，轻功一展如风般穿梭在林木间，心下难掩雀跃，她真的离开了千里林，和小彩一样都自由了！「小彩，要是有缘，我们再见面吧！」她开心的转了几圈，一路往东边行，自由的空气，一瞬间令世界变得宽广起来。

    这一路上，她专挑没什幺人烟的小路走，那双太过显眼的眸色对她来说是个大麻烦，而在恶火里逃了一夜，脸上及身上衣服满是泥灰，她忽然感到很对不起小青，只是要怎幺开口要男衫，她那时候也是绞尽脑汁，苦思许久才用了一个很烂的理由”想学做男装，送几件过来”，没想到还真让她过关了！「唉！小青那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吧！又髒又臭的真不舒服。」

    「不行，得想个法子！」她跳上一旁的大树，向远处四处眺望了会，「有了！那边有座小屋，就过去瞧瞧！」她露出笑容，轻轻跃下，往小屋的方向走，不多时便到了小屋前，她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撞见屋子的主人，走近一看发现小屋破破烂烂的，像是被放置了许久，「没人是很好，要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也是白费。」不进去看也不知道有什幺，一边拨开蜘蛛丝，她踏进了屋里。

    屋里意外的和外观不同，虽满布灰尘却没有太大损坏，「这看起来略为打扫、整建一下也不是不能住……」她仔细考虑了会，还是打消了念头，屋子的确是废弃了好一阵子，但什幺时候会有人回来也说不定，还是看看有什幺能带上路的！

    经过一番东翻西找之后，她不禁直呼自己运气实在太好，小屋里恰好有几套她能穿并且保存良好的女装，还找到了一顶笠帽，她花了点时间在帽檐加上一层可盖住整张脸的黑纱，这下就可遮住她的碧眼了，只要不被近距离靠近，是不会注意到她眼睛的颜色，还可以遮遮日晒，真是一举两得！

    简单打理一下自己，换上一袭淡粉衣裙，再戴上笠帽，将绽青布包袱揹在肩头，她满意一笑，「那幺屋子主人对不住了，这些东西先借我一用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有需要的人，对吧！」又想到说不定这屋子主人已经升天了，她赶忙双手合十朝屋里拜了拜，「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怜可怜我身无分文又刚死里逃生吧！谢谢、谢谢！」

    离开了小屋，她继续向东行，餐风露宿不以为苦，饿了找到可以吃的就吃，夜里藉着星星修正方向，如此跋山涉水行了不少路，靠着一双脚，花了大半月时间终于来到了关口，眼下有另一个难题等着她。

    要出关就得先入关城，如果还有人在找她的话，那关口就会有卫兵把关，要赌运气还是走险路上山避过关口？

    她坐在树上，笠帽挂在后背，看着不远处耸立的关城，歎了口气，「小彩，你在哪啊……难道真的没有缘份？」另一个选项是不出关口，就此折返，她没必要冒着暴露的风险闯关。

    「哔哩！」一声鸟鸣，那七彩的身影从她身旁飞过，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小彩？那是小彩？」火速下到地面，脚步一迈，乘风般跑着，她以为这次也可以像从前轻而易举追到牠，岂料她快，彩鸟飞的更快，她用尽全力始终差了一点，就这幺跑了一阵子，终于脱力而气喘吁吁的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牠飞过城墙，出了关口。虽然她轻功不错，但内功不行，跑久了便会无以为继，需要缓一缓休息休息。

    「这不是，呼！呼！逼我出关嘛！」她半弯下腰边喘边道，伸手拭去额上的汗，再抬头，将背上的笠帽戴了起来，「也罢！出了关口就是青龙部族的管辖之地，裴家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这一路下来我运气都不错，看来上天是站在我这边的，嘿嘿！」她决定赌运气。

    进入关城倒是容易得很，悬挂青龙关三个大字的城门在日落前都可自由出入，这一天要出关的人并不多，她缓步走在一辆马车之后，进入街道后马车不敢行快，所以始终挡在她的前头，她一方面略感安心，一方面压下好奇心不敢四处张望。街道上酒楼及供宿客栈林立，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着，酒楼里似乎坐满了人，街上不时有人穿梭行走，一旁还有不少卖各式物品的地摊，她在心里暗自惊歎真是热闹啊！

    若不是碍于自己不便太引人注意，真想好好的走走逛逛！她伸手轻抚过自己的眼帘，要是没有这双碧眼，要是她如同常人一般，她就能更加自由自在吧！

    没想到前方的马车也是要直接出关，马车并未停下受检，一路未停的出了关口，就在她以为自己也可以顺利出关时，两旁的守卫长枪一横，将她拦了下来，「站住！摘下妳的笠帽！」

    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已，咽了口水，「大人行行好，我的眼睛自幼便照不得日光，所以才戴着笠帽，绝不是什幺可疑人物！」她拿出早就想好的藉口，向守卫哀求道。

    「少啰啰嗦嗦！不会闭上眼睛再把笠帽摘掉，让我们看看妳的脸，是不是可疑人物我们自会判断！」

    她偷笑了一下，依言紧闭起双眼，将笠帽取下，露出那张丢进人群里看过就会忘的脸，守卫仔细看了一下，没发现可疑处，收回长枪对她大声吆喝，「行了行了！快点走开！」

    重新戴回笠帽，她都想跳起来欢呼了简直，上天果然是站在她这边的，快乐的踏出关口，脚下就是青龙部族的土地，内心忽然一阵感动，「小彩！你在哪呀！阿碧来找你了！」她畅快大喊。

    先出关的马车就停在路旁，似在等着什幺，在她经过时，年轻的马伕喊住了她，「这位姑娘，不知欲前往何方？我家少爷说了，若是同路可以送姑娘一程。」

    「我阿爹说了，不能和陌生人说话，自然也不能坐陌生人的车。」阿碧警戒的退了一步。

    一双白皙的大手掀开了车帘，马车的主人下了车来，恰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他身着白色基底的锦绣华服，容颜俊美，双目灿若流星，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凡女子见了无不倾心，为他神魂颠倒。他对她温和笑道，「姑娘说的是，敝姓程，程白，家在远方，来青龙部族见一个朋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阿碧，叫我阿碧就行了。」对方都先说出自己的名字了，她也没什幺好不能说的，「我来这里找我的鸟。」这是实话，至于找不找得到，上哪找她就没必要详说了。

    「妳说的鸟，是通体七彩颜色的鸟吗？」他很早就注意到有人在关城前追着一只七彩的鸟跑，那时马车在官道上即将要入关城，他眼力极佳的看见她有一双宝石般的碧眼，惊鸿一瞥下，立即要马车减慢速度，他有预感，她也是要出关。

    在马车上他就一直观察跟在马车后方的她，明明就很想停下脚步逛地摊，却又会在马车稍微拉远距离时跟了上来，说不上为什幺，他觉得这幺看着她，相当的……有趣，有趣到他移不开目光，明明她只是跟在马车后面而已。

    他更想看的是，笠帽下的那双碧眼。

    「你看见了？那你有看见牠飞向哪吗？」她的声音里有着喜悦，他微微一笑，「正好，牠的方向与我要去的友人家是同一方向，这马车还算宽敞，一个人坐有些浪费了，阿碧姑娘可否赏脸与我同乘？」

    阿碧见程白说话客客气气的，相貌白净看起来不像坏人，加上先前她追小彩时用光了气力，现在两脚还有些虚软，也不再推拒，拱手道，「阿碧先谢过程公子了！」

    等阿碧坐上了车，程白特意把车上帘子都捲起来，马车里明亮通风许多，让她略为安下心来，于是阿碧靠在窗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沿途景色，也不与程白说话，颇怡然自得。程白见她与一般女子不同，丝毫不看向自己，暗自揣测着，她究竟是欲擒故纵，箇中好手呢？还是真的对他看不上眼？不是他自信，实在是爱慕他的女子太多了，他宁愿相信她是迂迴而进。

    「阿碧，找到妳的鸟之后，妳有何打算？」既然她没什幺话可和他说，那他就主动搭话吧！

    阿碧想了一下，「找到小彩后，若是牠愿意再跟我走，自是从此永不分离！」程白听了哑然失笑，永不分离？她这是把鸟当成情人了幺？

    「还有，书上说东边尽头是宽阔无边的大海，我想去看看海长什幺样子！然后再乘上大船到海上探险，一定很有趣！」

    「这幺说，阿碧有坐过船？」说起船，不是他要说，那真是邪恶无比的东西啊！他这次东行，宁愿选择要多花上好几天的陆路，也不愿走水路，就是因为他讨厌搭船。

    「就是没坐过才想坐，那本东游誌还说了，海上的船比江上的船还要大，还有！在那片汪洋大海上还浮着一座岛，岛上荒无人烟，到处都是奇珍异兽……」发现自己说的过多，她静了下来。忘了要小心外面的人，没办法，打从踏上青龙部族领地，她整个人就说不出的开心与兴奋。

    「妳说的那本东游誌似乎挺趣味的，可否告知是由何人所写？待他日得空我好去家中书阁里找找。」特意告诉她在他家中有书阁这件事，若她真是箇中好手，必定会打蛇随棍，藉机要到他的书阁参观了。

    一直看着窗外的阿碧，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他，「听起来你的藏书量不少，写书的人寂寂无名，年代更是久远，书中所写之物也未必是真的，不过是闲瑕时打发时间罢了，不值一哂。」

    「这样，阿碧可是第一次出远门？」不咬饵？这下真的有意思了！他倒要看看她有什幺花招。

    隔着黑纱，他看不见她冷淡的表情，对于他一直缠着说话，阿碧觉得有些厌烦，一心认为眼前这个人和他人没什幺不同，她忽地揭起帽纱，一双碧眼直视着他，「你还有什幺想说的？」

    程白欢喜的很，他就是想看她的眼睛，仅是与之对视，心头便痒得很，那双碧眼彷彿有魔力般，令人无法移开视线，「妳有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他忍不住讚歎，「天下之大，妳我能够相遇自是有缘，若是可以的话，程某想与阿碧姑娘结交个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看了她的眼睛之后，还敢说要与她结交朋友的，阿碧不敢置信的把他上下看了一遍，「你脑子还正常幺？」就连小青第一眼见到她都是面露惊恐的，这人还夸她眼睛漂亮？

    他哈哈大笑，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不同以往他遇过的女子，既不是羞答答的感到不好意思，也不是立刻巴着他要贴上来，反而是问他正常不，他笑到眼角带泪，不得不说她做的很成功，「阿碧，我是诚心诚意要与妳做朋友，也是真心觉得妳的眼睛很美，难道妳自己不喜欢那双眼睛？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如此独特，天下少有的一双眼睛，多看一眼就教人心痒难耐，他很想直接告诉她，无需费心思，单凭她的眼睛，就足以勾起他的兴趣了。

    阿碧的确不喜欢自己的眼睛，但听到有人喜欢，说实话还蛮令人高兴的，她稍为卸了点防备，把笠帽整个摘下，「既然你不在意，那这笠帽无他人在时我就不戴了。」又继续靠回窗边，碧眸凝视着远方。

    和在千鸟林时不一样，小青在的那个时候她很快乐，也许是因为他什幺都不记得了……没有过去，就没有了束缚，她可以假装他们是夫妻，可以理所当然的霸着他，餵养他。可程白和小青不一样，他有过去，看起来家世也很好，虽然嘴巴说要和她做朋友，可是将来要是有一天……当所有的人都指着她骂，当他的家人与朋友说她是祸害、是妖女的时候，他还会说要和她做朋友幺？

    「妳还没回答我。要是妳不答应，我就不带妳去找妳的鸟了。」他都主动开口要与她结交了，还真没哪个女子敢这样对他！谁不是巴着他，不惜一切要与他交好。

    「随便你，我自己找也无所谓。」威胁她？离开千鸟林的那天起，她就决定不要再受到任何人的钳制了！

    程白眉一挑，看来是要他示弱了，他忽地一手揪住胸前衣襟，面露痛苦，「哎唷！我的心好疼！快疼死我了！」

    本来不是好好的，忽然这是怎幺了？想起师父曾告诉她，有些人患有心疾，痛久了也是会死的。她脸色一变，急忙靠向他，「喂！你怎幺了？」

    「阿碧，因为妳不答应做我的朋友，所以我心痛得难受，要是妳答应就没事了。」

    阿碧一听，瞪大了眼，又好气又好笑，「好、好、好！答应你就是了，别再玩那些有的没的，少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改天你真有事了，看我救不救你！」身子又移回窗边那角，偏头假装看向窗外，一手捂住嘴巴忍不住笑。

    暗笑了会，后来实在不行，她一边捶着窗框，一边哈哈大笑，「什幺叫不答应做朋友，所以心痛啊！哪有人像你这样逼着交朋友的！这幺噁心的点子亏你想得出来！哈哈哈！」

    被她这幺一笑，程白忽地脸色微红，这要是寻常女子他只要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