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缘 - 分卷阅读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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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由方知道青墨情绪不高,他也很是感怀,本以为空清只是过来看看的,不想他却执意想要正式皈依佛门。这样的决然和赤瞳的离去如出一辙,他们似乎在异曲同工的坚持着同一件事。

    他不禁忧虑自己和青墨又能相伴到几时,青墨为了他不仅违背了天道,放弃了羽化成仙的机会。还将自己的半身修为和灵力都渡给了他。他们如此恣意妄为,逆道而行,又能快活到几时呢。

    穆由方喟叹一声,想来空清和赤瞳的爱是大爱,他们成全了彼此。而他和青墨的爱是小爱,只为今生今世,相爱厮守。哪管什么成仙、成佛亦成魔。他们只为今生酣畅淋漓,轰轰烈烈的相爱一场,相伴此生。

    南冥向来都是独自一人潇洒闯荡,未曾经历过真正热烈的爱恋。是以只是懵懂得知道个大概,并不真正懂得空清与赤瞳的大爱,和青墨与穆由方的小爱。

    执子就更不用说了,他年少不更事,只知道大家的情绪都不高,悒悒不乐就是了。

    清洸寺的寺庙不大,和空清被赤瞳带走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里面的僧人也不多,除了年老的主持,就还有两个比执子年纪稍大些的小沙弥。

    由于饥荒年间,空清离去后清洸寺就被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年老的主持也是后来才来的,而这两小沙弥是他收留的孤儿。

    清洸寺的地理位置不算很好,离人烟稍远,也不是什么大寺庙。所以香火不济,都是清苦修行。

    择日不如撞日,空清心意已决,主持也没有再拖沓,将空清的受洗礼安排到了下午。两个小沙弥将主持要求的东西都准备好,一一摆放在一旁。

    主持知道空清是清洸寺出去的小沙弥,又知道空清维持出家人的习性已有。虽没有像他们在寺庙里的僧人来得一本正经,但也算是有些资质了。是以他决定给空清烫上两个诫疤,以示空清对佛祖多年来的虔敬。

    空清跪在佛前,收敛的眉眼很是淡然,庄重而虔诚。

    青墨,穆由方,执子和南冥四人站在不远处观礼。沉默不语,都是一副肃穆而略带忧郁的神情。

    他们不能阻止空清的决定,却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空清正式皈依佛门后,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从前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即使他们清楚明白,但心里依旧堵得慌。郁郁寡欢。

    主持一边念着佛经,一边又重新替空清仔细的剃了一次度。清理完空清头顶上的绒发后,主持接过小沙弥递过来依旧在焚烧着的香。他扶住空清的脑袋,郑重其事接连在空清的头顶上烫印上了两个诫疤。

    空清闭着眼睛,默默地承受着头顶传来的灼热感。内心的惴惴之声,瞬间平静了下来。

    一场洗礼,时间虽然短暂,但甚是庄严。礼成后,青墨等人随主持出了佛堂,留空清自己一人跪在佛堂前,静心礼佛。

    空清已正式的成为佛家弟子,需要的是潜心修行。青墨等人也知道不便多扰,又缓了一日,才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

    青墨临走之际,散了不少真金白银给清洸寺做香火钱。他实在是担忧,这香火不佳的清洸寺,空清和执子在这里得过的有多清苦。看着清洸寺的面黄肌瘦的主持,以及瘦小的两小沙弥青墨就能想象得到了。是以他又塞了些银两给执子,让他以防万一。

    执子本想与空清一同剃度出家,被空清给劝解了。空清只说不急,先缓缓等个一两年再说,如果一两年后,若他还是愿意出家,那么便不会再阻拦他。

    执子是茫然的,他觉着能跟着空清就好了。至于出不出家,他倒是没有过分热衷。如要过个一两年,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佛门本是清净之地,不宜收留闲杂人等太久。因着青墨散了不少的真金白银,主持也见执子不是闹腾之人,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执子。

    一切安排妥当后,青墨等人与空清和执子辞了别。依依惜别了好一阵,才转身离去,三人成形的背影渐行渐远,抛在身后的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老长。

    站在空清身边的执子不自觉的拉住了空清的手,空清的手掌很是冰凉。执子默默无言,稍微用力用自己温热的手暖着空清冰凉的手。

    空清垂眸低头与执子对视,他神情温润如玉,眼里波澜不惊。弯着嘴角微微一笑,默然无声。

    这些日子以来,执子深刻的理解到什么叫,无声的陪伴才是最好的。他眨了眨眼睛,并未启唇出声,而是眉眼弯弯的对着空清无声的笑着。

    空清依旧笑着,慈眉善目。他摸了摸执子的头,望了一眼前方已经看不见了的背影,默默地说了一句“再见”。

    沉默片刻后,便带着执子转身跨进了清洸寺的门槛。扬长而去的背影,看着干净利落。

    被长风卷起来的衣角飘至身后,似乎有着无限的缱绻。

    。。。。。。。。

    离开后,赤瞳漫无边际的游荡了些时日,索然无味后就随意寻了一处山洞停下了脚步。他在洞外枯坐了几日,怅望所思,无如奈何,终是没能再往前踏一步。他日渐消瘦,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眼底的哀伤和凄凉是那么的相对无声,却暗涌不已。

    他遥望前方失神片刻后,喟叹一声,随即转身离去。喃喃自语的叹息道:“终于,我与风烟俱净,与你再无瓜葛。”往前走了不过几步,他高大倾长的身躯瞬间缩小,一身红衣褪去,九尾在风中摇曳,他以狐身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了洞内。

    当他进入洞内后,敞开的洞口瞬间闭合住了。闭合的相当完整,一丝裂缝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块天然完整的石壁。

    赤瞳恢复了九尾狐真身,行至洞内的石壁前,安静落寞的蜷缩在一旁。他想,“只要睡着了,就好了。他们互不相扰,便各自安好。”他默默地闭上了赤色的瞳孔。恍惚片刻后,彻底沉睡了过去。

    山谷里回响着阵阵的鸟叫声,空灵而美妙。花草树木们随风摇曳,阵阵飘香。石壁洞口前一株艳丽的野花,毫无预兆的迅速枯萎了下去。枯黄的花瓣逐渐凋零,被一阵冷风吹得散落了一地。

    ☆、番外 一

    山洞中黑暗无际,万籁俱寂。熟睡中的赤狐眼角轻轻颤栗着,骤然间睁开了眼睛,赤色的双目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光芒,蓦然将这个黑洞都照亮了。

    赤瞳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石壁黑洞,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晃了晃睡的有些昏沉的脑袋,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赤色的九尾随着他迈动的步伐左右摇晃,额间的一撮白色的绒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蠕动着。他双目淡然静若止水,狐面不见凌厉也未有波澜。

    赤瞳往前走了过不几步,赤色的狐身骤然褪去,随即而现的是倾长身形和绝色的面容,无风自动的赤色长发在空中飘动。他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微微往上一勾,似笑非笑,邪魅不已,眼底却是不悲不喜。

    恢复人身的赤瞳走至洞前,抬手一挥,一道赤红的光打在了原本闭合的洞口上,坚硬厚实的石壁门顷刻间就化作了一团灰尘,尽数掉落在了地上。偌大的石壁碎裂无声,散落在地上的尘灰被一阵清风缓缓带走。

    山洞外面没有刺眼的阳光,倒是有一轮似圆不圆的孤月悬挂在高空。赤瞳踏出洞口,放眼望去,群山万物都被一层银白色给包裹着。枯草捶地,光秃秃的树杆下挂着亮晶晶的银条,主杆上还堆积着白雪。白雪皑皑一片,大地银装裹素,朔风凛冽,现已是深冬。

    赤瞳望着上空的冷月独自沉思了一会,片刻后抬足往前走去。他不紧不慢,水平浪静。身着一件单薄的红衣,衣薄袖短,露出在外的手腕上缠绕着红线,红线上串着一颗念珠。念珠上刻着字,色泽亮丽,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字。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身后留下了一排笔直的脚印。他却是没穿鞋,光脚赤足踩在了雪地上,雪地上留下了他脚掌和脚趾分明的脚印。如此分明的脚印,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上,看着倒也显得有几分突兀的可爱。

    赤瞳不偏不倚,笔直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有力的步伐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冷风刮起了他的衣角,长发也被吹至身后在风中飞扬。没一会簌簌离离的就下起了雪来,如棉花团的白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给大地又裹上了一层软绵雪白。

    红衣胜血,肤白如雪,大风大雪中他坚定不移,波澜不惊,孤寂的身影继续前行。柳絮一般的白雪落在了他的头顶和肩上,片刻后自动融化了去。

    雪越下越大,刮起了夹杂着冰渣的寒风,寒意袭遍全身冷的刻骨铭心。赤瞳身后的脚印,没一会就被掩埋在了棉絮一样的白雪下。他徒步前行,不疾不徐的在风雪交加中走了一夜。

    冷月早已被掩盖在了云层中,持续了一夜的骤风大雪终于渐渐地小了下来,刺骨的冷风也温和了几分。东方鱼肚白,破晓之际,已然是要天亮了。

    半个时辰后,风雪彻底停了下来,一轮金日在东方冉冉升起,耀眼的光芒普照大地。

    。。。。。。。。

    一青年和尚推开房门,感慨屋外的白雪果然又厚了一层。他抬头姚望上空,一轮金日半遮半掩的躲在云层后面,和尚笑道:“今日会是个好天气。”

    他跨步出了门槛,顺手带上了房门。走至屋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竹扫帚,从门口开始的扫雪。他眉目温和却显冷清,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夹棉青灰色长衫,消瘦的身形将穿的已经有些变形的长衫显得更为不伦不类。

    他俯着身子认认真真的扫雪,没一会拿着扫帚的手就被冻得通红,两颊也被冷风吹得绯红。他却浑然不觉着有多冷,依旧不紧不慢的扫雪。

    兢兢业业扫了半个时辰,院子里的雪终于被他清除的差不多了。也幸而他每天都坚持扫雪,不然若是隔个三两天扫一次,以他那清瘦的身形和消瘦的臂膀,就算这院子再小,他起码也得花上一个晌午才行。

    扫完雪后,他去到厨房拿起木桶来到院中的井边打水,冬季干燥水井里的水位又降了些。和尚弯腰俯身将放下去打满了水的小木桶用力的拉上来,继而把小木桶里的水倒入大木桶中,来回打了好几次,才算把大木桶里的水给装满。

    他将小木桶上的长绳仔细绕好,放置一旁,而后双手用力提着大木水桶往厨房走。

    和尚身形倾长,身体却瘦弱单薄。木桶太大,即使他双手并力提着也有些吃力。重力在前,身体倾后他吃力的提着大木水桶,一步一步往不远处的厨房挪,走得也是巍巍颤颤。

    若旁人见了他这番行径,都得替他捏把汗。说来也不是他愿意逞强用个这么大的木桶,实在是因为一贫如洗的寺庙内,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木桶可用了。

    忽然和尚只觉鼻间一痒,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响彻云霄的喷嚏。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使提着木桶原本就吃力的他身形一晃,脚下一个打滑,猛地朝地上摔了过去。

    “啊!”和尚一脸的惊恐,失去平衡的他整个身体向后栽倒,转瞬间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即而来“哗啦!”一声木桶里冰冷的水尽数倒在了他身上,将他自己浇了个里外湿透。

    这在冰天雪地中,冰冷的水侵湿全身,这铺天盖地的刺骨寒意,顷刻间就能将人冻得溃不成军。和尚目瞪口张的躺在地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一阵冷风吹过,遍体的寒意直冲脑门,和尚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彻骨的寒冷冻得他一个激灵,被摔晕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打翻在地上的木桶,无语问苍天。寒冷刺骨,冻得他瑟瑟发抖。咬着后槽牙,攥紧了手掌,吸了吸鼻子,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是最快的速度,其实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他只觉腰痛,腿痛,屁股痛,最重要的是头痛。好似身上没哪一处不痛的,他强忍着浑身痛楚和寒意,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被摔得不起的和尚左手扶着又痛又晕的脑袋,右手拖着木桶,脚步蹒跚的往厨房走去。他悲中找乐的暗自庆幸着,幸好木桶没有被摔坏。

    不过一小段距离,和尚就被冷的直打颤,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抖得都要抽搐了。身上那湿哒哒的冰冷的衣服将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抽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身体被冻得都僵硬了。

    他咬着牙,顶着浑身的酸痛冰冷,挥动着已经冻得麻木的手,木然的将灶火上温着的热水倒了出来,冰冷的手泡入热水中,泡了好一会他才算是缓过了劲来。

    手上热了,但身体依旧是犹如掉入了冰窟般的寒冷。手的热乎使得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他迅速的将热水尽数倒入了木桶中,咬牙憋气提着大半桶热水,去到隔壁房间准备立即洗个热澡。

    这天寒地冻的若不及时洗个热水澡,他必定得染风寒。将水倒入洗澡的专用木桶内后,和尚哆哆嗦嗦的脱光了冰冷刺骨的衣服,迫不及待的坐到了浴桶里面去。

    在里面呆了好一会,他才算是感觉到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冰天雪地的天气温低得让人胆寒,浴桶里的水没一会就凉了。他不敢久泡,起身擦干,换上了身干净的衣服,依旧是洗得发白的长衫。不过比先前又多加了一件外衣,这素色外衣看着年岁已久,也被洗得发旧,袖口和领口处甚至还打了补丁。

    泡了热水澡后又穿上了厚实的衣服,浑身终于暖和了起来。泡了个澡脑袋清醒了些,他扭着被摔痛的腰,只得自个儿收拾了湿哒哒的衣服,泡在浴桶里将就着还温的洗澡水把衣服给洗了。

    他这衣服才换没多久,是以也不用怎么洗,过遍水就好了。洗了衣服,收拾了屋子,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在外面的竹竿上晾好。

    忙了这一阵,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折腾了一早上,这会觉得饿了。和尚来到厨房,将昨晚吃剩了的两个番薯放在灶火的锅里,继而在灶火里面添了把干柴。这个天气,必须得把番薯热一热才能下肚。

    温水洗的衣服早已变得冰凉,晾衣服时又有冷风。他此时又觉得又些冷了,顺手将旁边的矮凳子挪了过来,坐在灶火边烤火。突然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和尚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这怕是真的要染上风寒了?”

    在一连串的喷嚏中和尚勉勉强强的吃完了早饭。早饭过后,他照例来到佛堂前,跪坐在佛前念经诵佛了半个时辰。平时他都是一个时辰起步,可今日他实在是有些不适,也便罢了。和尚扶着一旁供奉物品的桌角站起来,他只感觉身上冰冷异常,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他侧着脸,待缓过神来,才对着佛像念了一句:“罪过罪过。”身上太冷了,他知道得动一动才行,拿着锦帕开始在殿中来来回回的擦拭佛像,供台。又将佛堂里面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等他再次踏出佛堂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天了。和尚站在院中的阳光下放松了下来,眯着眼睛感受来自阳光的温暖。他弯着嘴角笑了笑:“冬日的暖阳最能沁人心怀。”

    晒了一会太阳,他终于感觉没那么冷了。在院中转了转,停留在了一棵大树前。和尚抬头仰望着大树光秃秃的树杆,久久不语,深沉的目光似乎有着无限的眷恋。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大树的树身,默然无声:“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沉默片刻后他微微一笑,动手将树边的积雪清理了去,他那节骨分明的手顷刻间又通红了起来,冷风吹来,树杆簌簌作响,那洗的发白的衣角也被风带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和尚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得撕心裂肺,苍白的脸色倏然通红,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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