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许多年 - 分卷阅读11
“还晕不晕?想吐么?”
“不想。”阿诚摇摇头,“就是有点饿。”
“我带了糕点你要吃么?”明楼说着要去取。
“什么糕点?”
“枣泥饼还有豆沙……”明楼见阿诚皱了一张脸,忽然想起来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眼下是有些太腻了,便道,“你是不是想吃点热的呀?”
阿诚看了看窗外道:“太晚啦,就吃那个吧。”
“有什么晚的?我出去问问还有没有吃的。”明楼抓了一件外套,把窗户关上,“你要是不睡了,就把衣服穿好,一会儿又着凉拉肚子。”
“我跟你一起去。”阿诚穿好衣服从床上滑下来。明楼本也不大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船舱里,想着兴许走动走动精神一些,就叫他多穿了一件外套,牵着他出去。餐厅早关了,厨房里夜班的船工凑在一起啃饼子,明楼看了一眼自己都无甚食欲。厨房的食材都是锁起来的怕被船工偷吃,明楼最后只在外头找到两个西红柿同几个鸡蛋。掂量着不是坏的,问可不可以生炉子。船工辛苦了一天,本不想理睬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明楼给了钱后才告诉他哪里有煤可以生火。
炉子生起来的时候呛得很,阿诚一脸狐疑地看着明楼,似乎不确定明楼到底会不会生。不过叫他刮目相看的是明楼做饭似乎并不生疏。
“我帮你。”阿诚凑上去,把那西红柿拿去洗了。他忧心明楼不晓得他吃西红柿不爱吃皮,就自己先揽了这个活,用小勺子刮起皮来。只是这西红柿硬得可以,手上劲力不好掌握。
“啊呀,破皮了。”阿诚叫了一声。
“哪儿破皮了?”正在打鸡蛋的明楼立即回头,“哦西红柿破皮啊。”
“我还是给你打鸡蛋吧。”
“好——这西红柿太硬了,你不吃皮是不是?”
“恩。”
下锅,倒油,嗞得一声,明楼在厨房里腾云驾雾一般。阿诚拿了一个盘子在边上当扇子,叫明楼看得好笑。末了把那个盘子拿过来将菜盛了出来,卖相居然还不错。他饿了一天,馋得要命,抓了筷子就来吃。
“怎么样?”
其实烫得很,阿诚呵着气,说不出话来,不过竖起大拇指,往明楼鼻子跟前送。然后又煮了几个鸡蛋做主食。明楼趁船工们不注意,在拿鸡蛋和西红柿的地方放了一块钱,用草盖起来。这才带着阿诚回去舱里。
两人对坐着吃饭,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小孩子的食欲好了许多。吃到最后又馋起来,把枣泥饼拿出来吃了。吃饱了饭不能立即就睡,阿诚也没有困意,他白天睡了太久,如今虽然还是恹恹的,但也不想再睡了。
“大哥,你哪里学得做饭?”
“我大学室友教的,食堂师傅是苏州人,跟我室友是老乡,有时候网开一面放我们进去,叫我们自己改善伙食,就学了一点——怎么样,能过关么?”
“绰绰有余啦!”阿诚笑道,“味道好极了,比我做得好吃。”
“你会做饭?”话一出口,明楼有些后悔。
“怎么不会?”阿诚望了他一眼,笑着去拍他的手,“我都小学毕业了,你还当我是个说几句话就掉眼泪的小孩子。”
“你在我和大姐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明楼笑了。
“那可不一定。”阿诚撇了撇嘴,“要是等我上了大学,你难道还当我是小孩子么?”
“那可是将来的事。”明楼设想起阿诚上大学的情景,觉得十分遥远,但想想其实也不过数年,不由感叹道,“不过时间过得快,兴许到时候,我要对你刮目相看,就自然不拿你当小孩儿了。”
“到时候,唉,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阿诚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现在就开始少年阿诚之烦恼了?”明楼笑着打趣他。
“没有,只是想着要长大还要许久,我都快等不及了。”
“日子总得一天天过——况且长大有什么好,我现在觉得啊,还是小时候好玩。”
“长大之后我同你一起去上那个大学,你就不会觉得我小,所以有些活动不带我去了。”
明楼听得他话里有话,所以敞开天窗道:“你是说我去读书会这些?”
“是啦,我也感兴趣,你却从来不带我。”
“你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观,我认为不应当过早地影响你。”明楼坦诚道,“我如果想要种一棵树,只会让他努力长大长高,给他除虫施肥,偶尔旁逸斜出了才适当地修剪。等到最后,他是长成栋梁还是车轮,都要看他自己的质素和选择。如果我只是按照自己心思去修剪他整理他,最后他只是一个让我满意的盆栽罢了。离开我,别人也未必喜欢他,欣赏他。”
“你要我做大树,不做盆栽?”
“谁都生来是一颗树,而不是另一个人的盆景。”
明楼这话说得十分认真,叫阿诚忽然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可是你总是会影响我和明台的,长兄如父,言传身教。”
“所以我才觉得担子很重啊。”明楼开玩笑地苦了一张脸,随即又笑了,“不过也好,总想着自己要做一个表率,所以总得严格要求自己,当谢谢你同明台啊。”
“大姐上次说起来,说我小学毕业了,也要明台拿我做榜样,我也担子很重啊!”阿诚学着明楼的口气,十分滑稽,然后又恢复自己的声音,“快给我传授一点经验,我好学着。”
“我可没什么经验,都是书上来的,其实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觉得呢?一个兄长,应当做到怎样?”
阿诚想了很久,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 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明楼点点头:“是谓君子,然则何为兄长呢?”
“一个君子自然能够胜任兄长。言正而行善,已可作为表率了。”
“说的是。只是到底是兄弟又不是师长,家里又不是学堂,你会对明台耳提面命么?”
“又不是没有收拾过他。”阿诚嘀咕道,却也知道他的意思,只又道,“那大哥觉得应当怎样?”
“我觉得你说得已经很好了,只是可以补个一条,君子之爱人也以德。”明楼道。
“但这个德,又说不清楚啦。”
“怎样说不清?”
“既是爱他,那自然他说什么我也都信,他做什么我也没什么不可容忍,德同姑息,哪里又分得清许多。真分得清楚还叫爱么?”
“爱和是非从来都不矛盾。”明楼道,“不论是父母天伦,常棣之情,抑或男女情爱,如果叫感情和欲念蒙蔽了本心,那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君子了。我们如今在学校里批驳朱子,或者完全不去学他,我觉得也有些矫枉过正。朱子言欲之二意,原是做了区分,正常的生活欲求,超于人欲之上过分追求的私欲,这两者混作一谈,就说朱子叫我们存天理灭人欲,也未免有点太冤枉他。”
“只是未免支离。”
“是。所以阳明先生才说要致良知。不过那也过于玄妙,我可不信一个人若是整日对着一面白墙,本心即致了。”
“那又无解了?”
“不算无解,申发一下我觉得也算别有天地。”明楼笑笑,“致良知,致本心,建立在我们人之天性也善的基础上。你若爱一个人,由你善心生发出的良知和义理自然要约束你的行为和欲念。长兄之爱幼弟,为善者,自然会希望他能凤凰翔于千仞,必将尊重他,帮助他,有错误的也必将指出。幼弟之爱长兄,为善者,自然也会敬重他,扶助他。”
“你这又绕回一圈到孝悌去了,前些天还同我批驳说是封建旧思想呢。”阿诚以为自己抓了他话里的错处,高兴起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都是孔教遗毒。”
“哈,被我抓住是你理解问题了。”明楼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于礼有不孝者上三,是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这句话,你可忘记了。”
阿诚被抓了错处,又不好意思起来,只黏着明楼道:“我就是一时间忘了,其实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犹豫片刻又道:“可你说什么,我总还觉得是对的,说不上什么阿意曲从。是我读书太少了么?”
“兴许是,也兴许是你思考得少了。”明楼严肃而温和道,“哪有人说什么做什么全是对的,你不去自己好好想,当然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不顾地觉得别人怎样都对,哪怕折辱你,伤害你,或者他折辱旁人,伤害旁人,抑或做出其他有违你的本心良知的事情,你若还是觉得他都是对的,那也算不得爱人以德,便是落入爱人以姑息,是细人之爱。细人之爱,还算作爱么?我这里倒觉得不过是欲念了,满足自己所谓的在爱人的心思,也不必给他找个那样好的名字,也是自私罢了。”
他这话不知不觉说得很重,阿诚松开他胳膊,不再黏着他,认真想了很久,才老老实实道:“我晓得了。”
他老实起来,明楼又觉得自己学究气太重,把话说得太重,就摸摸他的头道:“所以明台如果有什么错处,你爱人以德, 总要纠正才对,不必顾忌什么,他如果找大姐告状,你可以来找我呀。”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阿诚也早熟悉他的心思同习惯了。他知道明楼这样说是缓和忽然严肃起来的气氛,便顺水推舟笑道:“我教训他,他早就不敢同大姐告状了,你也太小瞧我。”
“好好好,算我小瞧你。”明楼笑道,“看来不等你上大学,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等我上大学,你估计都做了老教授,也未必会对我刮目相看。”
“教授便罢了,怎么还老教授?”明大少爷不服,“我像是个教书样子么?”
“怎么不像?”阿诚摇头晃脑地学起他来,“君子爱人以德,这不仅像个古板教授,还像个老古板私塾先生。”
“哈,你记得你之前划得那句‘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么?哪天你回去种地,我就去乡下开个小学,当小学教师,教我们大家的小孩儿,把那些同学朋友的小孩子都拉过来到我班上念书,哪个爹当年得罪我,我就罚他小孩子抄书。”
“教我就有耐心,教我儿子就罚抄书?真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谁叫他爸爸说我古板也算了,还说我是个老古板,你说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明楼笑盈盈地看向他。阿诚又不说话了。他眼下可不是完全同意了明楼的意思,只是他同明楼打嘴仗,从来也不曾真正赢过。他也困了,船随着海上的波浪轻轻地翻涌,叫他的睡意也翻涌起来,最后靠着明楼睡着了。
明楼见他睡着了,忽然觉得阿诚说得有点道理。古不古板另说,他确实是个当教授的材料:自己越说越兴奋,学生越听越困倦。心里想着以后他若是真当了教授,肯定也不像他学校某些教授那样,签到不算还要点名,课前一次课后一次,上课无聊又不许学生睡觉。真要睡了,也便如阿诚这样安安静静睡了,不是也很好?人生长得很,其实有许多时间学习,趁着年轻时候,做一个极长极美的梦也是很好的。
第12章
与那位先生约了早茶,以示礼貌,明楼带阿诚早去了片刻。阿诚盯着墙上挂着的小木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只是人还没到,明楼不让点。
“那位先生什么时候到呀?”阿诚第五次把目光从萝卜糕上移开,扭头看着明楼。
“怎么了?”
“我好肚饿啦,大佬!”才过来两天,阿诚已经学了许多广东话,动不动就说几句,明楼都听不懂,他越是听不懂阿诚就学得越起劲,仿佛下定决心要在这方面胜过他似的。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饿死我啦,哥哥。”阿诚笑道。
“耐心一点,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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