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 - 乱红飞过

    乱红飞过

    (31+)

    九娘闻言拔腿开始朝后山跑，待她走远，老四看着九娘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拳锤在老三后背。

    “那是重点吗？重点是晏公子在后山洗澡啊。”

    洗澡，这真是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词语。

    九娘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后山，终于在温泉旁边寻到了刚刚沐浴完的晏青城。

    “青城!”

    她“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去，晏青城系腰带的手僵在腰侧，半响后揽上她的腰。

    “怎么了？”

    九娘埋头在她怀里蹭了蹭，撒娇道:“我以为你走了。”

    晏青城闻言低笑一声，轻轻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九娘察觉到她的动作，咬牙抬头含住了他的唇。晏青城的唇很薄，是戏折子里写得那种薄情人才有的唇形。

    “九九？”

    晏青城偏头躲开，努力深吸几口气后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男女大防，九娘是江湖儿女她或许不在意，可他不能不保护她的清白。

    “晏青城我喜欢你。”九娘见他躲开，明妍的面上闪过一丝委屈。

    “我知道。”晏青城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回道。

    “那你喜欢我吗？”

    晏青城被她问得一阵晃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九娘的唇边便又覆了上来。她这次的动作不再是先前那般小心翼翼，狂乱的在他唇上胡乱啃着，完全没有丝毫章法。晏青城被她啃的很不舒服，下意识回吻过去掌握了主动权。

    后来的事情九娘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个晚上的月亮很圆，没有星星，也没有萤火虫，而平日里面上冷得不可一世的晏青城也变得格外……热情。一切都很模糊，一切……又都很清晰。

    记忆中的身影与面前这人渐渐重叠，九娘垂眸，手指关节因为紧张被握得犯白。

    “你怎么在这儿？”

    她发誓她说这句话本意只是想礼貌的寒暄一下，就像问你吃饭了没那么自然平常，可话说出来，却莫名多了些指责的意味。

    “我、这家青楼是我在京都的产业。”许是被这尴尬的气氛感染，晏青城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额、哦。”

    九娘一边胡乱应答，一边走到门前，几乎是落荒而逃。

    自那日回了山寨，九娘已经几日没有露出过笑容，也不知从哪里翻出根竹笛，没日没夜的吹着。其实讲实话九娘的笛子吹得委实不错，可那曲调太悲，落在山寨众人耳中不亚于鬼哭狼嚎。

    连昱清捂着被她折磨了许久的耳朵，拧眉凑了上去。

    “这个东西好玩儿，小玉也要玩儿。”天知道连昱清每次装傻时他自己内心有多么唾弃，可戏才演到一半，他不得不继续下去。

    “你想学？”

    九娘终于不再吹笛，神色颇为认真，连昱清硬着头皮点头点得欢快，九娘见状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嘴角，将手中竹笛递给他。

    连昱清愣住，半响后接过故意在手里拿反。九娘从他背后伸出手，双臂无意识的圈在他腰间，握着他的双手，一丝不苟的教他怎样执笛。连昱清的身子不自主的抖了抖，被九娘握着的双手出了许多汗，他在心里自嘲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伙子一般紧张成这样。

    九娘当然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她嘴上絮絮叨叨讲着，心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有句老话说得好，情到浓时情转薄。她和晏青城，大概便是如此。她还记得那日清晨他们二人相拥醒来，他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那份坚定说是海誓山盟都不为过，可后来呢，他回了江东，没有只言片语，八台大轿将宁家小姐娶进了门。

    她其实不是一定要嫁他，门当户对这个词她其实还是晓得的，她只是想不通，只是想不通罢了。

    晏青城走得那一日，九娘硬扯出笑意送他，眼泪却憋屈的在眼眶里打转。晏青城见她如此，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终于出现了些裂痕。

    “九九……”

    许久后，他忽然一声叹息，一手揽了九娘，一手指着不远处残了半院的木槿。

    “待来年开春，木槿盛开，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九娘知道这是他的承诺，所以尽管心中痛得要死却依旧放他离开，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承诺，竟然没有丝毫信义可言。她在寨中等了许久，从木槿花开等到了木槿花落，她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心急火燎的奔到江东，一进江东便听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今日是晏家嫡子晏青城同宁家小姐大婚的日子，晏家包了整个江东的酒楼，大宴四方。”

    九娘茫然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凑热闹的众人推攘着来到晏府牌匾下。宁家小姐的轿子停在门口，喜轿上五彩的流苏在风中兀自飘的开心，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一团喜气中，九娘从袖中掏出那只竹笛。

    她其实真的是想吹首欢快的曲子祝福他的，可那曲调吹得吹得，不由自主绕到了乱红上。看热闹的众人听着凄凉的笛音后都纷纷向她看来，她不知道那些异样的视线里有没有晏青城的目光，心好像已经痛得麻木，九娘收回竹笛，转身拨开人群朝外走去。

    她拼尽全力想要走得淡然，可风沙太大，吹得她直流眼泪。募地，九娘想起北宋欧阳修的一句诗。

    泪眼问花花不语，秋千去。

    他们二人的结局，或许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娘子？”

    连昱清见她出神许久，忍不住打断她。九娘敛眉，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她说罢放开握着连昱清的手，独自一人走到了院中。

    院中那棵木槿早已被她齐腰砍断，徒剩了一个光秃秃的木桩。九娘坐在上面，面容是从未有过的憔悴。

    为什么？连昱清半天才想明白她在问什么。那日在如玉楼，他寻晏青城解围是顺便。多年前晏青城曾经欠过他人情，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可他没想到的是，九娘见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得他有些难受。

    他想起之前听手下人汇报过，说黑风寨寨主曾经受过情伤，那时他不知是她，也没怎么往心上放。如今看来，晏青城必定是伤她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