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司 - 好消息同坏消息

    好消息同坏消息

    (31+)

    “帝子宫颜泠霜，拜见北极紫微大帝。”

    泠霜一进宫便先行了跪拜礼，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头伏在手背上。

    大殿主座上隐隐传来压抑的低笑声，听得泠霜不由骤起眉头，可她还是未曾抬头，她这些天闲来无事学了学神族的礼仪，像四极帝君这样的人物不是她能质疑的，她已经惹怒了玉清，不宜再给自己树敌。

    “师姐。”

    主座上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柔婉琅琅，让泠霜觉得格外熟悉。她试探性的抬头，却在看到主座上笑得不能自已的北极大帝后愣住。

    “师傅？”

    面前这人的样貌同她在南国时那个不负责任的师傅生得一般无二，除了那一头靛蓝长发，远看去好似浩瀚星辰。

    “要不是姝儿回归我倒不知原来霜儿你便是阿战死活要娶的那个凡人，果然我收徒弟的眼光是别人所无法比拟的。”

    紫微大帝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棋子，一边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正因为他这一番言论，泠霜才能彻底确定他确确实实是她的师傅。

    “多年未见，师傅你还是一如既往自恋。”

    泠霜起身，松了口气，却还端着架子，紫微见惯了她不拘小节的样子，一时见她如此规矩，十分不习惯。

    “是啊，为师一向有自信，不过霜儿你倒是变了许多。”

    他边说边朝泠霜招手唤她前来，泠霜见状走上前，看向紫微所指的棋局。

    “若以棋子为星，以星辰升落位人间朝代陨灭，这盘棋局，依霜儿你看该如何解决？”

    他没头没脑的发问让泠霜有些奇怪，不过这棋局对她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挑战，泠霜略一沉思便坐在了紫微对面，托腮凝视着面前的棋局。

    琴棋书画这四艺里她唯一会唯一擅长的便是棋，天下大势计较得失皆可以棋盘进行推演，不过师傅说得这种做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听着倒是很有趣。

    泠霜此时并不知这局棋盘有什么不同，她在脑中将情势大概推演了一下，确定可行后便下手开始步棋。

    “这……！”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林姝见状大为吃惊，她刚要开口提醒却被紫微抬手阻止。

    泠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这些小动作，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这棋局之上，自然没有看到紫微那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

    “好了。”

    终于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泠霜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再重头走一遍棋局就见她面前这白玉棋盘突然间化为青烟，而她刚刚落下的棋子之间突然贯通，万千幻象于眼前阵变。

    “这是？”

    泠霜惊觉自己定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她讪讪看向紫微，正准备开口将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时却见紫微如释重负般轻笑了声。

    “姝儿，拿着我的帝令去趟西极，就说我北极下一任帝君寻着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不知有多轻快，可林姝和泠霜却在闻言后双双变了脸色，泠霜虽没有完全听懂，可光是后半句就足以让她吃惊。

    “师傅，万望三思。”

    “本帝思考得很清楚了，这偌大的帝星宫，座下三千帝子都无一人有霜儿这点天赋。”

    紫微说的是实话，可林姝的脸色还是在一瞬变得更加难看，在泠霜出现之前她一直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可师傅如今竟然要将帝令传给她，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无法接受，不免在面上表现了出来。

    林姝的反对泠霜看在眼中，也明白她得意思，神族的这些日子已经几近磨平了她所有的自傲，她开始思考着自己到底有多大能力，却发现是一无是处。

    “师傅，虽然霜儿不知你是何意，但我只是个凡人，无灵根无灵力，师傅你还是……”

    “那又如何！”

    紫微打断了泠霜的自怨自艾，面上愠怒。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让整个神族刮目相看，只要你想，你就应该去追求你无所顾忌的爱情。”为师把自己当年未曾鼓起的勇气，把自己当年未曾实现的遗憾，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泠霜猛的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可置信的抬头，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师傅这是要做她的后盾，让她在这神族拥有自己的一袭立足之地，让她有足够的身份去与阿战相配，让她不再至于被满天神仙嘲笑。

    多日来压抑着的委屈同自卑在这一瞬彻底爆发，泠霜忙低头去掩饰，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软弱无能的样子。

    虽然她闪躲的极快，紫微还是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他叹口气后伸手在泠霜肩头拍了拍。

    “霜儿，你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天赋，无需妄自菲薄。”

    “嗯。”

    泠霜哽咽着点头，肩膀微微颤动，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

    “还不去，需要为师亲自去跑一趟吗？”

    紫微知道她需要时间来平复，故岔开话题朝林姝吩咐到，林姝闻言点头，深深看了眼泠霜后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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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记忆的解封，婆娑不由自主的会想起过往的一些细节，她作为泠霜时从未在意过这些小事，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林姝不声不响的坑了一把。

    “阿泠。”

    凤战冥见她久久不言，再次开口唤到，他已经从玉清大帝处听说了她记忆恢复之事，忙不迭丢下手中的政务来这里寻她，就是想第一时间求得她的原谅。

    “婆娑！”

    婆娑再次厉声提醒道，面上有些不耐，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爱的时候可以百般委屈求全，可不爱的时候，你见到他的每一刻每一分钟都会让你想起过往那些不堪与耻辱，她现在就是如此，只要一见到风战冥，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神族的那段时光，她彷徨过、自怨过、恳求过、绝望过，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婆娑，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凤战冥不得已改口，眸中满是悲伤，他没想到婆娑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倒像是恨极了他。

    “没有，神帝多虑了。”

    婆娑舒展了眉头，不想看他。说实话，她现在并不怨恨他，对他，她爱过恨过也放下了，只是不想再见，徒添烦恼。

    “婆娑，我当日将你驱逐到幽冥司是有原因的。”

    凤战冥想要开口解释，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他想起万年前他同玉清大帝的那场对话，不由苦笑。

    他自战场将婆娑带回，一直将婆娑当做泠霜的替身，百般补偿，就是希望能有所弥补，可他渐渐发现婆娑与泠霜的性格完全截然不同，就像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除了相貌无一交集。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放手，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怎么肯失去第二次？可婆娑的出现实在太过奇怪，生而为神，无心、自战场衍化，这一切一切的都成了诸神讨伐的借口，为了得到母后的支持进而得到神族众神的认可，他不得已答应完成同梦溪搁置了万年的大婚，可也因为这场大婚，他不得不再一次将婆娑推开，忍痛将她丢到幽冥司，思念至极也不敢来看她。

    那时他因大婚之事同婆娑大吵了一架，拂袖欲走时婆娑拉着他的衣袖泪而不语，她眼角划过的泪让他想起了泠霜跳下冶形池前流下的滴血泪，心中一时哀恸，不由加重了语气。

    “婆娑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

    他不是故意说这些伤她的话，可话已出口他也不知该如何挽回，哪想婆娑闻言缺突然放开了手，背身过去不再看他。

    “我知道了，你走吧。”

    他不是没有看到她在偷偷抹眼泪，可门外的催促一声比一声急促，他看了眼婆娑的背影心道现在不是和好的时机，待他们二人都冷静下来再解释也不迟，可他哪里能想到，他一向运筹帷幄，唯独在面对泠霜时算计不过上天的安排。

    待他处理完魔界的事宜时已经是第二天，他稍微洗漱了下亲自下厨做了婆娑喜欢吃的肘子，没想到当他再走近帝子宫时婆娑已经虚弱的只剩了几缕残魂。

    他带着婆娑去寻南极大帝，知道泠一个于他来说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还记得那时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织女所纺的云霞灼灼映红了半边天。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神帝像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他几乎不假思索的便选择了这个答案，他需要知道婆娑的情况，立刻马上便知道。

    “坏消息便是，婆娑姑娘是由万千泪气与怨气凝聚而成，因为无心无生念，她的神魂已经开始消散。”

    虽然这个结果凤战冥已经有所预感，可这话从玉清口中说出后还是让他的心骤然停滞，过了好半响，他才又幽幽开口问道: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便是，她不是婆娑，或者说，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凤战冥被他一番话绕晕，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虽然婆娑是由万千泪气聚成，可本帝发现主导她神魂的那些眼泪皆来自于颜泠霜，倘若她能想起一切，便自然不再是婆娑。”关于这一点玉清也很奇怪，他南极向来掌管长生，可他从未听说过跳下冶形池身形俱灭还能再入轮回，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他心中得愧疚也能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