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梦天下 - 《卷一、浮雪梦》第十四章 墨舞1

    他那样ai她，ai得心底只剩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在他心底佔据哪怕只一寸角落

    是的，她是ai他，可那又如何在他的眼中，她是因雪歌而存在，若非当时她和云姨在，她早就死了。

    他的心至始至终都是雪歌的，她本来就不该有奢望，不是麼

    就这样弃了罢曲歆雪闭上眼睛，只怪她平时固执痴心於他，明知不可能却要坚持追逐。或许，今次死了心，她可以放过自己，可以放开心去追逐相ai的幸福

    这样子，也好。

    卿子鈺再醒来时，身旁空落，梦雪歌已提早醒来，开始準备入宫的事宜。

    因为梦雪歌要入的是皇宫，所以衣着不能是寻常舞nv的宫装。皇帝特地赐衣，要她着此衣入宴。

    抖开薄如蝉翼的袍，质地细软得似是只要轻扯便会破裂。那是极精緻的曲裾深衣，呈纯白之se，通身紧窄，j经转折，绕至t部，然后用绸带系束，衣上绘有青花，四周则绣下云纹，衣袖甚是宽长，袖口镶上暗金的边。

    换上叁重衣裳后，梦雪歌张开双臂，等待侍nv为她披上最后一件深衣。裙襬长可曳地，腰间掛上玉玦，长髮披在身后，一半挽起髻，cha上髮簪，髮尾被髮带轻束，不至於随意散开。

    着上衣后，梦雪歌对镜端详。镜中的nv子朱顏韶华身段婀娜，惟有眼神一反青春nv子的空寂冷然。轻轻挥袖，云纹在她舞动间生动活跃，袖口的暗金边如同湖光水se中反s的一点浮y，腰细而软，勾勒出扶花盏柔媚的风姿。

    停下试舞，梦雪歌面无表情，无喜无悲，逕自转身，便出了自己的房间。

    才打开板门，就见心上人卓立长廊，深深望着她。梦雪歌登时顿住脚步，沉静的心湖掀起波涛。

    他会挽留麼

    心中再次掀起钝痛，他本该是她一生长守的月光，却必须走进比黑夜更深的y影

    卿子鈺缓缓走来，沉沉的脚步敲在她的心上，在她耳中宛如平地裡的阵阵惊雷，心思紊乱得像是被千军万马抚踏而过。

    青年终於在她一尺之外定住，目光依然深注在她身上，彷彿他这个凝睇便是永远。

    梦雪歌轻轻喟嘆，眸光轻柔且盈满不捨，伸出手来，素白如葱的指间滑过他的眉，描摹他的眉眼，即使过了叁生也不会忘。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与他，恐怕无法再见面，所以她必须记得他的容顏，才能确定这十多年与他相处的一切不是场幻梦，在将来只剩j寸的四方天空中，她至少可以想起一个人，一个让她至死都ai的人

    「妳不悔麼」卿子鈺任由她放肆抚触，深深望着她。

    停在眉间的纤指乍然一顿，梦雪歌直视他的眼睛，颊边驀地深陷一抹娇靨，很快消失，说得斩钉截铁，「我不悔」

    她不会后悔。这是她的选择，她要为千条亲友x命復仇，所以她不会悔，即使经歷再多挫折也不会让她退后半步。

    收回还眷恋停留在他眉眼的指，梦雪歌再无迟疑，转回身，走得毅然决然。

    初y撒落在长廊，在她纯白的衣上渡上一层金光璀璨，她的髮如瀑布一般垂落在白衣上，对比的黑与白刺痛了他的眼眸。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便是相见恐怕只剩一触一面，他们两人都要面对将来漫长的相思煎熬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f。心之忧矣，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口中不自觉轻y，他的心房同样疼痛难以自己。他们同样都是蜉蝣，他们的情纵然美丽，却终究如曇花转瞬梦灭，可她却认命得不再多加贪求

    一p黯然间，疏落的脚步自身后响起。卿子鈺霍然回首，一个妖丽nv子站在长廊转角处，美眸定在他的身上，辨不清情绪。

    「你不悔麼」她啟脣，吐出的只有这简单的四字，声音有些苍然瘖哑。他们的相守如蜉蝣般华丽而短暂，然而繁华落尽将只剩空茫。只得到短暂幸福，不会悔麼

    「我不悔」他回答得坚定。

    他不会悔。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不是个贪心的人，那样便够了，够他回味一辈子。

    曲歆雪没有再问，转身而去。若你说是蜉蝣，那我便只是衬在你身旁的一汪水泽，你朝生暮死，而我却只能忍受千年的无波孤寂。如果是如此，还不如当蜉蝣，有死亡，才有生的意义

    可我终究，没有资格当蜉蝣啊。曲歆雪抹了抹眼睛，依然面无表情，脚步有些急促地隐於远处。

    梦雪歌在宫裡内监的带领下，经过重重宫门，直接到了皇帝所在的承明殿。

    承明殿位於未央宫，本是皇后所居，但皇后在梦氏灭门之后终日於佛堂中念佛，所以未央宫j乎荒废，便被皇帝拿来摆宴，而梦雪歌即将以名姬之名赴宴。

    越秦朝有一个传统，因为歷代皇帝敬重舞姬，待礼甚至比照於当朝二品大夫，更有将舞姬留於宫中为妃者，多不胜数。

    抬首望去，y光穿透琉璃瓦，一p灿然。参天古树种於两旁，蜿蜒的枝条筛去些y光，留下一方沁凉。红墙h瓦飞簷鎏金，簷角掛上个小小的风铃，只要风起，带动风铃撞击，叮咚轻响甚是好听。

    这就是皇宫麼梦雪歌神情有些恍惚。

    曾经的曾经，梦家离皇宫如此之近，有多少歷代先祖为悍卫当年的主君，拋头颅洒热血，繁华的宫墙后不知沾了多少梦家人的血渍。可最后，忠君换来的是君主的猜疑，是满门抄斩，是梦家后人必须隐姓埋名流l天涯

    她恨。所以，她回来了，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索回所失。

    内监在殿门前停了下来，躬身请她入内。梦雪歌从激荡思绪中chou离，朝内监礼貌地点点头，莲步轻移，终於走进殿内。

    在她跨过门槛，殿内所有目光皆一齐向她s来。梦雪歌丝毫不因眾人的探究眼光而退却，走前一步不急不缓跪下，「民nv曲殊夕，叩见皇上。」

    皇帝坐在离她甚远的高座上，散漫的眸光在看到她的剎那，不知为何有些沉。

    「妳便是曲殊夕」君夜玄的声音带有些许玩味。为何此人的容貌那样像她

    nv子心中微震，恭声道：「正是民nv。」

    君夜玄直视她有些苍白的侧顏，沉声道：「妳，抬起头来。」

    梦雪歌心中微凛，却还是抬起了头。剎那间，议论纷纷。

    君怀若不断担忧地望着场心，又看了看越秦帝的神情，看他神se不定，心中七上八下。究竟父皇会不会纳她为妃他祈祷不要，她一入宫，他便无法再随便见她，即使见了也要冒极大的风险，他不要这样。

    这不只关於他争夺天下，也关乎他的心。

    当日他要她成为他的妃，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样剧烈。他本以为，凭他的容貌与才能，足以让天下nv子倾心，不过唯有她在他的示意之下，依旧不为所动

    他可以弃天下nv子如敝屣，可他在意的却视他的感情如烟云。

    不晓得是什麼时候，恐怕是在亭中她揭开面纱的那刻开始，他已对她上了心。她聪明慧黠，什麼东西不用言说她就可意会，这是他要的nv人，可她不要他。

    她的心究竟为谁而开呢他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