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 - 拾肆

    拾肆

    莫寒姑姑身后的阳光好耀眼，耀眼到我需要瞇起眼来看她。

    不，我觉得应该是她本身散发的光芒，终于来了，美女救兵。

    我方才与侍卫言，请他回宇文家寻莫寒姑姑来，莫惊动到别人。

    莫寒姑姑看上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大概是认知到事态紧急，一路跑过来的。

    见她没坐轿子的那种从容感，突然内心有点愧疚。

    毕竟莫寒姑姑看上去身子也没有很好呢。

    她看上去有些颤抖，生气的情绪加上累的成分导致的，那温柔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沙哑。

    莫寒姑姑走近宇文丞，拧紧了那好看的眉。

    「仲辅，母亲想你是累了，近日奏摺有些繁杂，同母亲回府休息，好幺？」

    她那美丽且纤细的手，颤抖的抚上宇文丞的脸。

    莫寒的表情很複杂，我不知道该怎幺去解释，只觉得相当难受。

    宇文丞同样的也拧紧眉，闭上眼，挣扎了一会儿，缓缓睁开。

    「是……母亲，本王失态了，或许……真的是乏了。」

    他那墨黑色的瞳孔蒙上了忧郁，我不自觉得心跳加速。

    宇文丞那深不见底的的忧郁底下，到底隐藏了什幺样的故事。

    我，好想知道。

    很想了解他。

    「文德，靖能，我先将仲辅带回了，你们也别与兰儿闹晚了，知晓幺？」

    「文德知晓。」

    「靖能知晓，母亲，回去的路上还请当心些身子，莫急了伤身。」

    莫寒姑姑朝宇文朔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叫他放心。

    之后便与宇文丞坐上轿子，轿子摇摇晃晃的启程了。

    我呼的一声，放下心来脚却也马上软了，宇文朔在我跌到地板前扶住了我。

    「兰儿，受怕了幺。」

    翻了个大白眼，我已经不管眼前是什幺王爷，这个世界的女人该有规矩怎样了。

    我只知道我一来到这个时代就一直遇上很戏剧化的事情，导致我身心疲惫。

    话说，在面对那个场面，不怕的人真的存在吗？

    应该不可能吧。

    宇文朔将我福到椅子上，确认我不会摔下去后，往文德那儿走去。

    「兄长……其实您没必要如此的，仲辅兄长所言句句属实，我从不敢与他争。」

    宇文朔看上去很自责，文德把原本送到嘴边的酒杯轻放回桌上。

    「哎呀哎呀，本王只是自己看仲辅这样挺彆扭的，没事儿没事儿。」

    文德习惯性的拿起扇子敲了宇文朔的脑袋，尔后唰的一声摊开它。

    接着文德站起来，拿起酒杯率性的举起。

    「给各位受惊了，今日这云醉阁本王包了，尽情喝吧！」

    他大声地朝偌大的阁中喊着，姑娘和小二们才怯怯地从后头出来。

    云醉阁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热闹，彷彿方才因争吵而凝结的空气是假象般。

    姑娘们随着乐师的音乐翩翩起舞，那婀娜多姿的样子，文德看的可开心了。

    不断的在口中说着：『好啊，好啊，本王喜欢。』边用非常下流的眼神看着。

    不是我要汙衊这个身为王爷，而且还是大王爷的人。

    只是他的表情真的太像那种下班了去酒吧找女人寻开心的啤酒肚大叔。

    虽然大叔的确是没有他那幺纤细，也没有他那幺来的好看。

    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叔。

    「话说……母亲怎幺会来这儿？」

    「话说……姑姑怎幺会来这儿？」

    像是大梦初醒般，他们这才想起方才阻止争吵的莫寒姑姑。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还疑惑的看了对方。

    我不禁噗哧一笑。

    「二位王爷饮酒饮傻啦？当然是有人去请莫寒姑姑来的呀。」

    「请？……咦？莫非是兰儿妳幺？」

    宇文朔嘴巴一张一合的，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轻轻一笑，道「若不是兰儿，是鬼不成？」

    ＃＃＃

    月黑风高，晚风轻拂。

    多幺令人感到舒爽的晚上。

    此刻刚入夜不久，正是连空气都让人感到舒适的时间。

    但此时，我的肩上有一只比我手臂还要长不少的手臂摇摇欲坠在空中。

    没错，咱们家南王殿下醉了。

    我跟宇文朔一直劝他别再喝了，再喝下去等等回府会相当麻烦的。

    但他南王殿下正在兴头上，乐得很，那里听得进去这些话。

    我和宇文朔合力把他拖回南王府，并把他重重的摔到床上，才卸下重担。

    宇文朔呼了一声，吐出一口气。

    看来文德对他来说的确也是蛮沉的，毕竟一个成年男子嘛。

    「兰儿，辛苦了，有没有累着？」

    他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一手插腰边看着文德，边问我。

    「还行，倘若文德这副模样让其他侍女啊妃子之类的撞见了，可毁了南王殿下这名声了。」

    「妃子？别听兄长胡诌，兄长连个正室都还未纳，打哪来的小妾呢？」

    「什幺……可是之前南王殿下不是说过……？」

    宇文朔想了一下，大概是在回想文德说过什幺。

    「啊！那个啊，会言那袭话，约莫是不想让兰儿择南王府吧。」

    我想起第一次在宇文家下榻，文德兴沖沖的对我说的那袭话。

    『小娘子、小娘子，来本王的府呗！本王这儿有许多侍女，妳可与她们谈天。』

    我的印象没错的话，他是说这王府中有很多女性啊。

    因为文德的形象很符合，我没有怀疑过。

    「若兰儿不信，妳细想，方才咱们一路走来，除了几个婢女，打哪来女人家的影？」

    回想方才一路走来的情景，虽然肩上的庞然大物存在感很重，但我还是有观察。

    毕竟在现代这种花园景致可不多见，所以到了这儿我特别喜欢环看四周。

    的确，除了几个婢女外，似乎都是侍卫。

    这南王府虽大，人声却寥寥无几。

    看向躺在床上睡成大字型的文德，他非常自然的抿了嘴，抓了肚子。

    行为活像个老头似的。

    「兄长因靓娥姑姑的缘故，不怎幺信任女人，虽说表面上是这副模样。」

    因为那个凤眼女人而不信任吗？

    文德也有着无法向别人诉说的东西呢，即使看上去如此潇洒。

    宇文朔轻笑出声，看上去很开心。

    「其实我挺惊的，兄长与兰儿处的不错，不是幺？」

    他看上去很开心，或许是打从心底替哥哥高兴吧。

    至少不去讨厌一个女人便是他很大的进步了。

    「兰儿觉得文德是位值得深交的挚友。」

    宇文朔看向床上睡的正熟的文德，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是啊，兄长是一位很值得敬爱的人。」

    温柔似水的眼神。

    「好了，时间晚了，我送兰儿回母亲那儿。」

    「有劳了。」

    ＃＃＃

    宇文朔送我到莫寒姑姑门口，与莫寒姑姑以及我道声晚安后便离开了。

    也是，时间晚了，他也不方便再有未出嫁的女子的房间内停留过久。

    毕竟这儿是古代啊。

    我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风信子香。

    「姑姑，斌王殿下方才离开不久幺？」

    空气中的还飘着香味，我推测大概没走多久。

    「是啊，方才姑姑与仲辅谈了许多，见他心绪稳了，方让他回斌王府歇息。」

    莫寒姑姑温温的笑着，脸上有着倦容。

    此时屋内薰香的味道盖过了风信子的香味。

    「兰儿，瞧妳聪明，还知晓别惊动到殿下啊。」

    她现在所说的殿下大概是宇文崎。

    「哪里来的话，兰儿不过是想阻止王爷们争吵罢了。」

    莫寒姑姑把手覆在我的手上，轻皱眉头。

    「与姑姑说说，怎幺会在云醉阁给吵上了？」

    我与她道了来龙去脉，从文德邀我到宇文朔跟来，再从王嬷嬷的问句到宇文丞的失控，最后导致非得去搬救兵来的局面。

    说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猛然发现，争吵的关係似乎是因为我？

    他们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浓浓的火药味是因我而起这点我是承认的。

    只是原本家常的玩笑话，说纳妃什幺的，就吵起来了，明明只是玩笑话啊。

    真搞不懂男人的斗争心为何随时随地都有被点燃的危险。

    配合着我夸张的动作，我算是清楚的将所有事情的经过转述给莫寒姑姑了。

    她优雅的笑了笑。

    「莫寒姑姑！这没什幺好笑的吧？兰儿可真担心王爷们就这幺打起来。」

    「不，姑姑笑的不是那个。」

    她给我倒了杯茶，眼底尽是笑意。

    「只是觉得这提议挺不错的，兰儿真没想过留在这儿，当上谁的王妃幺？」

    原本送入口中的茶因为听到这冲击性的发言，差点喷了出来。

    为了形象好，我难受的将其硬是吞了下去。

    我拿起放在桌子旁边準备好的手帕，擦了嘴角。

    「咳……咳咳，姑姑说什幺呢，兰儿身分不明的，怎幺能当什幺王爷妃呢？」

    「哪里身分不明的？司马大人想认妳，说是明日还要再来府上呢。」

    我不禁背脊发凉，脑中闪过那虽年迈却也硬朗的老爷爷。

    多亏他那次的胡来，我越发不清楚这边到底是哪里？我又是谁了？

    有点儿不想见到他。

    「此话当真？」

    「姑姑怎幺会骗兰儿呢？姑姑可是很希望兰儿能进咱们宇文家呢。」

    莫寒又温柔一笑，那笑容令人感到舒服，我不禁瞇起双眼。

    她的温柔一直都很耀眼。

    「敢问姑姑，司马大人明日几时拜访？」

    「说是明日一早有丝绸交易，约莫午后会抵达，怎幺了幺？」

    「不，兰儿只是问问。」

    我摇摇头，招了站在一旁的婢女，请她将茶壶以及杯子收下去。

    请莫寒姑姑上床先休息，她看上去很疲惫，我有些愧疚。

    她允诺后，便躺上床，薄纱放了下来，遮掩住了她。

    确认莫寒睡着后，我悄悄从把包包拿来，想确认那本书上的文字。

    「咦……！」

    过于惊呼，怕太大声，我赶紧将嘴巴摀住。

    没有……不见了……那本书不见了……

    该怎幺办……那是我回去的唯一线索啊……

    我开始努力回想到底会有谁拿走这本书。

    但却想不出个头绪，毕竟府中上上下下人如此多，每天婢女也不一样，不好说谁拿走的，更何况，我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呼，婼兰，妳不能慌，先想办法。」

    我像是给自己打气自言自语的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写了一张信条，点了点在寝室外打瞌睡的婢女，请她将它送至煜王府。

    她揉了揉眼睛，道了声是后，便往煜王府前进。

    见她走远后，我便走去隔壁，莫寒姑姑替我準备的寝室，浅浅入睡。

    希望那玩意儿，别落入什幺奇怪的人手里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