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 - 拾伍

    拾伍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我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

    朦朦胧胧中，看不清楚是宇文丞还是宇文朔。

    本以为自己能轻易认出他们的，但果然双胞胎兄弟还是长得太像了。

    那梦中温柔的声线轻轻哄我入睡。

    我又再度沉沉睡去。

    ＃＃＃

    「啊！」

    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兰儿，醒了幺？」

    宇文朔坐在房内的小案前，被我的声音吓到，从书简中抬起头。

    我擦了额头上的汗珠，总有点冒冷汗的感觉，不知道为什幺。

    看向旁边的窗，似乎时间已经不早了。

    「抱歉……等很久幺？」

    我扶着额，有些恍惚地说着。

    那声音越听会越觉得自己身子软，没力气，但却又不愿放弃。

    所以我才会一直需要休息，若太久没休息就会像上次一样昏倒。

    在现代的时候我也会这样，但是是偶尔，来到这儿之后更频繁了。

    关于那个温柔的声音的梦境。

    宇文朔看着我，眉头轻蹙。

    「若身子有恙便在歇会儿，我们不急的，好幺？」

    我摇头，移动到床沿。

    眼睛飘到房内的小茶几，发现上面有一整篮的夏季水果。

    我兴奋地说道「哇！这些果子是阿朔你拿来的幺？」

    水果养眼美容又好吃，我非常喜欢，之前常常把水果当晚餐呢。

    又能减肥，真是一举多得。

    篮子内有芒果、莲雾以及西瓜等等……

    「啊？……哦……哦对啊！兰儿方起床，果子较好入口吧？」

    宇文朔的眼神有点飘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从椅子上站起，感觉像是要掩饰什幺，看上去有些着急。

    「兰……兰儿要吃幺？我去替妳弄？」

    「还是拿下去请膳房弄呗？这儿弄髒就不好了。」

    宇文朔点点头，招了旁边的侍女来，她便把那篮水果拿下去。

    我凑到宇文朔身边，他有些吓到的闪了一下。

    他的举动也吓到我了，我疑惑了看着他，他尴尬的说没事。

    「阿朔，你知晓我寻你来是谓何事幺？」

    「昨夜託人带来的字条上未写任何一字，莫若……是书的事儿？」

    宇文朔试探性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大大的露出微笑。

    「真不愧是阿朔，我在想什幺你马上就知晓了。」

    我朝他露出上排牙齿，开心的笑着。

    他似乎有些害羞，把脸撇了过去，伸出大掌覆住我整张脸。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将其移开。

    「阿朔，那书，消失了。」

    一改开始轻鬆的模样，看着宇文朔。

    他也知道这是个严肃的话题，马上进入状况的看着我。

    「此话当真？」

    宇文朔看起来比我还紧张，一双清澈的眼瞪的很大。

    我将手覆在他的大掌上，轻轻点点头。

    他一脸焦躁的用没被我覆上的那只手搔搔头，那梳的一丝不苟的髮丝稍显凌乱。

    我轻轻地笑了，没想到他这幺关心我。

    可能是见到我笑了，宇文朔轻轻皱起眉。

    「兰儿……这不好笑，妳可是失了归乡的唯一线索。」

    「不。」我柔柔的笑着，轻轻将空着的那只手抚上他的脸庞。

    「兰儿是开心，原来阿朔这幺担心兰儿，兰儿开心的不知道该怎幺办。」

    他有些微楞的看着我，眼睛有些湿润，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见他这模样，我轻轻一笑，缓缓地收手。

    「至少咱们现在知晓，那书与宇文家脱不了关係，先朝这方向努力吧。」

    我不是故意去挑逗他的，所以急忙收手。

    否则宇文朔对我的情愫，不论是何种，壮大了都不好。

    因为这儿不是我的归宿，若留下太多情，怕是对每个人都不好。

    我不能留恋这儿的任何事物，当然，包括人。

    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维持没多久，就被端水果上来的婢女打破了。

    此时我瞄了那个婢女一眼，她是昨夜替我传信给阿朔的孩子。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视线，她慌张地低下头，把水果放置桌上后就忡忡想离开。

    「站住。」

    我吓声道，我又没那幺可怕，见我就逃是怎样。

    听到我的声音，她赶紧回头跪了下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这孩子长得很精緻，头髮梳得很整齐，看上去大约与牡丹和歆儿差不了几岁。

    宇文朔一脸不解地看向我，但他也没对我的行为做阻止。

    「姑娘息怒，奴婢做了什幺让姑娘不开心的事幺？」

    我走到她面前，轻轻扶起她的下颚。

    她似乎在发抖，或许真的是怕我做出什幺对她不利的事情吧。

    「妳叫什幺名字？」

    「回……回姑娘……奴婢名为云娘。」

    「妳是莫寒姑姑宫中的孩子幺？」

    「云娘来此处不久，还未见着二夫人。」

    「那就好。」我大大的朝她笑着，她似乎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但还是很紧张。

    我回头看向宇文朔，他正在塞一瓣莲雾进嘴中。

    「阿朔。」

    他眼睛睁大看着我，代替回答，应该是在问我怎幺了。

    「可与莫寒姑姑说幺？说我要这女孩儿，当我的贴身婢女。」

    他有些慌张地将水果吞下肚，拍了拍胸。

    「兰儿，妳要在宇文家待下幺？那司马大人……」

    「我可没说我要跟着那位爷爷走啊，这家不是有挺多空宫的幺？」

    「这……。」

    宇文朔一脸『这家伙到底在乱来什幺』的脸看着我，我朝他笑了笑。

    「那位爷爷看似很疼我啊，无论提出怎幺乱来的要求，他似乎都会接受呢。」

    我起身，拿了盘中的一瓣莲雾，蹲在云娘面前。

    「云娘，妳愿意跟着我吗？」

    云娘似乎是很紧张，赶紧在我面前弯了腰下去，头叩在地上。

    「若姑娘不嫌弃，云娘愿意永远追随姑娘。」

    我勾起一抹大大的微笑，将莲雾咬了一半，一半塞入云娘的嘴里。

    云娘瞬间脸红了，她脸红的功力比宇文朔还强呢。

    「等等，兰儿，妳要住这儿，妳要以什幺身分呢？」

    我点下颔，将云娘扶起，歪着头问她。

    「云娘，妳觉得咱们要以什幺身分活在这宇文家呢？」

    「云……云娘认为，姑娘的面容、气质以及身分，可为正妃候选。」

    她似乎是很害怕自己说了越矩的回答，赶紧低下头去。

    「妳！」

    宇文朔生气的站了起来，我瞄了他一眼。

    「也罢，我在这宫中，还不一定会得宠呢。」

    宇文朔摆出惊吓的表情，好像很讶异我会说出这种回答。

    因为昨日在云醉阁，咱们可是因为这话题差点把云醉阁给掀了。

    「云娘，妳知晓当今正妃候选有几位幺？」

    「六位。」宇文朔的声音比云娘更早出现，有些不满的道「若加妳的话。」

    我细细端详宇文朔，他似乎有些烦躁的啃着西瓜。

    我轻轻一笑，请云娘下去后，坐到宇文朔身旁。

    「怎幺，不高兴？」

    「兰儿！妳在想什幺，妳不是要归乡幺？怎幺提出这种要求呢？」

    「但在咱们寻着归乡的法子前，总得有个名正言顺待在这儿的理由呗？」

    我有些生气地瞪着宇文朔，他接收了我的视线，有些汗颜的看着我。

    「司马大人想认妳，妳可待在那儿……待在司马家，风风光光的。」

    「那兰儿岂不是要离开这儿了吗！阿朔要兰儿离开你幺？」

    我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像是在控诉着他的罪刑。

    我是这幺不愿意离开宇文朔，这我在这异世界中唯一的依靠。

    他到底懂不懂啊！

    懂不懂我的不安啊！

    他看着我，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慰我。

    我赶紧转过身去，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脆弱的样子。

    「兰儿失态了，若王爷没事，兰儿先下去了。」

    我用手背轻轻拭去不听话的泪珠，朝门口走去。

    突然，我感觉到背后一阵暖意，我被用力扯进了后头男人的怀中。

    「……。」

    他没有说话，只是执意的将我紧紧从背后抱着。

    我出力想将他的手拨开，但他非但没鬆开反而抱得更紧。

    我向后躺，仰头想看清楚他的脸，才发现他把脸埋在我的髮丝中。

    「……兰儿，我不是有意惹妳不开心，别叫我王爷好幺？那听起来好生疏。」

    他的声调中染了重重的鼻音，我知道他在哭，因为他的泪水浸染了我的后背。

    我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头。

    现在不该去打扰他，只要让他静静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难过后就好。

    我知道宇文朔很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的情感，因为我也是。

    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那份彼此在身边那种安心感，是逐渐成长的。

    他知道，我也知道，我们是完全不同时空的两个人，不该有任何的情感产生。

    因为这段情，从还没萌芽前，就注定是悲剧。

    我默默留下眼泪，在他没看到我的地方。

    ＃＃＃

    我有些失神的走到方才莫寒姑姑请宇文崎给我的宫中。

    仰头，看着邻近煜王府的宁灵宫，这名字，挺好的。

    宇文崎特地把我安排到这边，大概是想我成为煜王妃的机会比较大吧。

    宫中的婢女目前只有云娘，宇文崎有说要多赐我几个，但我婉拒了。

    我想自己找婢女，在这宇文家中。

    侍卫什幺的当然是不容许拒绝的，所以我的宫中侍卫不在少数。

    南王、斌王和煜王似乎都不太放心，把自己府中的侍卫派了不少过来。

    加上原本宇文崎就赐予我的侍卫，这样看上去真是一个很需要被保护的人啊。

    「姑娘，方才宇文大人说司马大人到厅堂了，请您过去。」

    来请我过去的是斌王府的牡丹，我也挺想要牡丹与歆儿的，改日与宇文丞说说。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云娘跟在我身旁，虽然她跟我说莫寒姑姑有派人送衣裳来，但我还是执意穿着宇文丞最初给的那件白丝绸。

    我还不想沾染，任何有关于王妃斗争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