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 - 拾玖

    拾玖

    一个女人意气风发地进入正厅内。

    我透过余光仔细地端详她。

    因为总不好直接看着她，就算她不尴尬但我会尴尬了。

    这女人的气势真不是盖的，很有那种豪放的阔气感。

    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啊。

    她有微微的凤眼，勾勒的刚好，头髮梳得高，整整齐齐，上头还有许多髮饰。

    耳朵上的耳坠比公孙然的要浮夸许多，垂到的与嘴平行的位置，看着有些重。

    一袭橙白相间的华美袍服，一脸与她搬配的浓妆。

    浓妆在她脸上是好看的，是不突兀的，衬托出她的美。

    琴御姬很华丽，奢华的美，压过人的感觉。

    「都下去吧。」

    我挥一挥手，叫了这正厅所有的奴僕都下去，除了公孙然身旁的那个婢女。

    她家主子若是在我这儿昏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待其他奴僕都离开正厅后，我挂起微笑，走到琴御姬面前。

    「您是凌冈宫的琴姑娘吧？特地从斌王府那头来这儿，真是有劳您了。」

    我的笑容很客套，很虚伪。

    琴御姬那双微凤眼稍微瞅了我一眼，我忍住想要脸抽的冲动。

    她没与我多说话，倒是把脸转向了公孙然那边。

    「哎呀，公孙姑娘今日有力气出宫啊？」

    公孙然缓慢站起，欠了身，道「多谢琴姑娘关心，我今日身子无大碍。」

    我感觉她从鼻子哼了一声，让人有满满的骄傲感。

    接着她转向我，将我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忍住想要瞪过去的冲动，我依旧挂着微笑。

    现在动气就输了，毕竟她不是任何人的正式储妃，自然会把我当眼中钉。

    我也不清楚她到底看了多久，但似乎是终于将我打量完了。

    「我听闻挨着煜王府之宁灵宫有位美的如天仙下凡似的人入住，便来瞧瞧。」

    她稍微睁大眼，又看了我一遍。

    「听闻妳是那贸易巨擘，司马雄泰大人之孙啊？」

    我轻笑出声，道「不敢当，兰儿只是一介平民罢了，岂敢与琴姑娘相比？琴姑娘可是英勇的大将军，琴阔之爱女啊。」

    我不服输的回看了她一眼。

    「果真如传闻所言，性格与容貌，都跟个妖妇似的。」

    听到她说这句话，比起生气，我比较多的是困惑。

    可以请问一下，什幺叫做跟妖妇一样的性格呢？

    在我开口反驳琴御姬之前，公孙然就先站了起来，一旁的婢女赶紧搀扶她。

    「琴姑娘何来此言？婼兰她好端端的，哪里儿像妖妇呢？」

    公孙然看上去有些激动，导致她呼吸絮乱，一旁的婢女赶紧抚着她的背。

    琴御姬漠然地看了公孙然一眼，冷笑了一声。

    「唷，还说不像妖妇幺？连煜王殿下的魂，都快给她勾去了。」

    我感受到公孙然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动摇了。

    接着扬起脸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琴御姬。

    像是她此时再说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

    「就算如此，敢问公孙然，妳还要反驳我，说这女人不像妖妇幺？」

    琴御姬将手併拢，举到嘴边，发出令人讨厌的尖细笑声。

    像是还不足够一样，琴御姬又继续说道「不可置信，对幺？那可是煜王殿下，这王爷府内，上上下下哪个女人不仰慕的对象？」

    「也是公孙然妳的……。」

    「住嘴！」

    公孙然一反常态的大吼，不只是我，琴御姬也吓到了。

    公孙然扬起那扭曲到难看的哭脸，带着绝望、愤怒以及哀求，狠狠瞪着琴御姬。

    比起讨厌琴御姬的态度，我更觉得公孙然像是在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公孙然用力的指着正厅的门口，手指颤抖，呼吸越来越乱。

    「离开！我叫妳离开！琴御姬！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公孙然歇斯底里地大吼，脸色通红，扯着脖子，撕心肺裂。

    琴御姬吓傻了，愣在那边呆然的看着公孙然的样子。

    大概她也没料到她会这样吧，看似乖巧恬静的她，如今却这样大吼着。

    见琴御姬还很不识相地站在那儿，我走到她旁边，在她耳边道。

    「今日公孙姊姊心绪不稳，还请琴姑娘他日再访，兰儿定好好招待妳。」

    琴御姬扭头看我，睁大双眼与我对视，接着甩头离开了宁灵宫。

    我旋身，看着痛哭流涕跌回椅子上的公孙然，有种複杂的感觉。

    走到她身旁，发现她扶着胸口，似乎很难过，絮乱呼吸，有些吸不上气。

    这样不对劲，我转头朝门外大叫。

    「云娘，传大夫。」

    看着公孙然身旁婢女担心的模样，我浅浅笑道「莫担心，先将公孙姊姊扶入我房内吧。」

    ＃＃＃

    看着躺在床上的公孙然，这现象，她所谓的顽疾，应该是气喘病吧。

    这病在现代是能抑制的，但目前的时代大概还未能做出来吧。

    过没多久，云娘就忡忡的领了个感觉年过半百的老伯进来。

    老伯蹲在床边，替公孙然把脉。

    「姑娘是喘呜发作，休息几日便好，天生顽疾，无法根治啊……。」

    想想也是，即使元朝开始有与西方贸易，但似乎医学还未引进啊。

    「莫再让姑娘心绪不稳，老夫开帖药，煎过后让姑娘服下，可暂缓。」

    接着他递了一张纸给站在公孙然身旁的婢女，请她去市集的药房抓药。

    婢女恭恭敬敬的收了下来，连忙向大夫道谢。

    「那，老夫先行，还请姑娘们多保重。」

    大夫朝我们鞠了躬，便步伐蹒跚地离开了寝室。

    我从她身旁婢女的手中抽走了那张纸，她虽然惊慌但也没胆说什幺。

    「妳叫何名？」

    我看着站在公孙然身旁的婢女，她似乎是个很护主子的人。

    「回姑娘，奴婢名为春菊。」

    我轻轻微笑，道「春菊，别如此害怕，我会吃了妳不成？」

    我看了床上的公孙然一眼，又看了云娘，最后看向春菊。

    「我去市集给姊姊抓药，要不春菊就待在此处陪陪姊姊，好幺？」

    「这可不妥啊！怎能让您亲自上街去，还是春菊来，请您陪在姑娘身边吧。」

    我朝她横了一眼，感觉她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我想去市集晃晃，不碍事。」

    春菊抿紧嘴唇，弓着身，不敢再向我说什幺的样子。

    我离开寝室，云娘跟在我后头。

    ＃＃＃

    「哎呀，这不是小娘子幺？」

    刚踏出宁灵宫，文德的声音便悠悠传入我的耳中。

    真是神出鬼没的家伙。

    「文德。」

    我有些开心的提高了音量，跟这位南王殿下相处很轻鬆自在。

    听到我唤他的名，他开心的朝我走过来。

    「小娘子这是準备去哪儿？」

    文德收起扇子，将其放置于自己的袖中。

    「去市集的药铺呢，文德才是，此刻在这儿做什幺？」

    「哦呀？小娘子又不是不知晓本王性格，本王从来都没再做什幺的。」

    「去药铺干啥呢？小娘子身子有恙幺？」

    「不是兰儿，文德知晓住在那清安殿的姑娘幺？」

    我发现宇文楷听到清安殿的瞬间有吓了一跳，但没有很明显。

    「是说公孙然姑娘幺？她身子孱弱不是一两天之事了。」

    「是啊，方才大夫来过，说是喘呜，兰儿正要上药铺抓药呢。」

    「已经交到朋友啦？本王闲着，陪小娘子去趟药铺的时间是有的。」

    我轻轻一笑，道「若南王殿下赏脸的话，兰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