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三，假分数。 - First Chapter、因为害怕所以伪装

    first chapter、因为害怕所以伪装

    二零零七年，十月，高三。

    越过阶梯上零散的玻璃碎片和瓶瓶罐罐，扶着墙小心翼翼的踩着残破不堪的台阶，我熟练的解开门把上缠绕的铁鍊，老早就无视于挂在墙上写着禁止进入的红色告示牌，用力地推开铁门。

    喀啦。

    视线快速的扫过，仅存的一丝丝期待随即烟飞云散。

    除了中央有阳光照射进来的部份，其他都是一片漆黑，而明暗交会的那个角落依旧，没有人。记得从上礼拜开始就没有了。

    难道是躲起来了？如果我能把屋顶掀开让光线照进来，或许找的到，呵。

    或许。

    身子倚着栏杆，我仰头凝视着天空发呆。

    寂寞。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个词。

    是啊，寂寞，没有他在身旁陪伴的我，孤单的我。

    是不是唯一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呢，即使我再怎幺难受再怎幺痛苦。

    『宁，抱歉这几天都没空理妳吶。』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落下，下一秒我随即扯开不大的弧度对他笑着，而又再这一秒，瞥见他身后那娇小的身影，我，怔住。

    笑容，瞬即瓦解。

    瓦解，了。

    『噢，她是范雅姿。就是班上上礼拜转来的那个功课很好、长相……』

    在他开口的同时，我随即意识到这样不自然的情绪不能显现在脸上，马上转身背向他。

    「我早就知道啦。」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好像模糊了我的视线。

    失落。

    她，以满分转进月和的超级资优生，长相成绩琴棋书画样样通，近乎十全十美无可挑剔。

    只是柔弱了点。

    她很需要人保护。

    我是知道的，真的。知道你一定会尽全力的陪伴她、保护她，给她安全感。

    她得到你的守护了，那我呢？你有可能会考虑到我吗？

    他不懂，永远都在，装不懂。

    『以宁妳怎幺了？眼眶红红的耶。』

    啧，干什幺非得走来我面前看我的表情？

    指腹拂过眼角，泪水沾到了他的手指。『溼的？』拧起眉，视线依然停驻在红了眼眶的我。

    可能眼泪确实让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居然在他眼中见到一丝複杂的思绪闪过，速度快得让我措手不及，无法即时捕捉。

    但我也不想再多想，就当成看错作罢吧。

    已经厌倦总是得去花心思了解他了。

    「白痴。现在是午休时间，我累了打哈欠想睡觉了啦。」

    拍开他的手，我又再一次背对着他，胡乱抹掉泉水般止不住的眼泪，拼命制止自己的情绪不让泪水滑落。

    『呵，好像也是噢。我还以为妳哭了耶。』

    唉，的确是哭了啊，但这件事我是绝对不可能对你坦白的，你死心吧。

    有点嘲笑意味的如此想着，接下来我手一举高，对準他的头顶……

    呼喝──啪！「哼哼，见色忘友的家伙，难得你还记得要关心你的好哥们。」一记铁沙掌笔直落下，痛的他传出一阵哀嚎。

    『痛啊…妳这家伙……』

    「啊？哪个家伙？刚才传出好刺耳的叫声吶，发生了什幺事吗？」

    问我为什幺完全不像哭过的样子而且还有心情教训他再装没事，那是因为我演技很好，程度好到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不过这可不是天生的噢，是被训练出来的。

    为了不破坏那条界线，我得学会伪装。

    这是永久的规则，从一开始就是。

    而且，还是我自己定下的呢。

    ──『嗨，我叫言子希，请多多指教？』

    第一个主动想认识我的人是你。当时你笑着看着我，伸出手等待着我覆上，即使等候再久你还是笑着。你说这是诚意，是真心想跟我当朋友。

    ──『宁妳怎幺啦？没事吧？』

    第一个主动关心我的人也是你。你慌张的样子让人看起来有事的人是你不是我，惹得我笑而不止，原本因为定期来的「那个」而闷闷不乐的心情随即烟消云散。

    ──『我们会是永远的哥们哦。』

    而有天你这幺跟我说。那时我内心挣扎着，好难受，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

    朋友，又怎幺会相爱呢？

    我和你，只会是好朋友。我把这句话牢牢记在脑子里。

    「妳好，我叫莫以宁，这家伙的哥们。」漾起笑，我伸手拍拍她的头，感觉上好像太小心翼翼了点，但她就宛如玻璃似的，一不注意撞到了就会碎，万一碎了，我可怎幺办呢。「如果他欺负妳告诉我，我会帮妳。」

    ……『什幺嘛、她那幺可爱我怎幺可能会欺负她？』抱怨声自身后传出，一个旋身他已经来到我身旁不悦的碎碎唸着，还投来根本吓不倒我的杀人视线。

    「这可不一定吶，雅姿妳要小心提防他噢。」

    暗自在我们之间画下了一条界线，我将之取名为朋友，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我就必须塑造成那个样子，无时无刻都来给他吐槽个几句，而这时他就会恼羞成怒的回我一句：「误交损友。」

    『我真是误交损友啊──』

    看吧？

    『以宁是在我国二的时候转学过来月和（注）的。记得那时候啊，她不知道为什幺总是像个冰块似的都不说话。即使开口了，也一样冷冰冰的，欸冷死我了真的是。』

    冷，冰块似的我；孤僻，一向不群聚的我。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少了同伴的妳此时就跟废材没什幺两样。』──弱小的人才会群聚(疑似x雀？)。

    「不──哥……」──无能会害了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一个人吧。

    我选择了独立，变成一个不用别人保护的自己，更强的自己。

    同伴、朋友都不需要了。

    那天起，我封闭了自己，花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建起了一座闯不进的城堡。

    城堡最深处，是我的心。

    心，拒绝了所有的情感，完完全全的，与外界隔离。

    那是座无人能靠近的城堡。

    即使想接近它，却必定会徒劳无功。

    闯不进。

    它不会打开城门让任何人进去的，永远也不会。

    而，渐渐的，我被忽略、被遗忘。

    隐形。

    ──『可以跟妳做朋友吗？』

    朋友，吗。

    我，需要吗？

    迟疑，了。

    （注）月和高中内附设国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