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为君笑 - 3.灵影间

    一路上追追打打，最后燕秦以一根鼻毛的代价换回暂时的安全。

    临了还一脸大度的说：“好男不跟女斗，我可不是怕了你噢！”

    莫纤纤回了他一个白眼，继续往前赶路。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哀嚎声。

    “走不动啦，纤纤，你等等我啊。”

    无视噪音不急不缓的往前走着，可就在燕秦说话间，却已经走出三十余步。

    能在爆发时有不输飞行法器的速度，必然不是一朝一息能练成的。每日行走修炼轻身术，她早就养成了习惯。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停止偶尔的胡思乱想，好好的往目标前行着。她要成仙，要重回九重天，向天帝天后请罪。向死去的十万将士请求宽恕，并用余生偿还这份罪责。

    她走得很快，身后早就没有了燕秦的身影，她却并不担心。反正那个似狗皮膏药的家伙，总会自己跟上来的。

    前面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发起楞来，脸上没有无赖的表情，只有那双幽深的眼眸，显得宠溺又疼惜。

    即使这一世的她总是梳着凡人的少女髻，插着最便宜的木簪，穿着并不起眼的淡色青衫，五官也不复初见时的惊为天人，可他总觉得依旧能从现在的她身上看到曾经的芳华。

    在她怒骂他时，在她大笑时，在她挑眉时，在她生气时，在她沉默不语时…

    他想他怕是已经入魔了。

    抬头望着天空，日落前的晚霞格外艳丽，就像那日她身上的战袍。

    明明杀红了眼，染湿了衣，却还是好看。

    “哎呀，好快的车啊！小娘子，可要搭车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也不问他是从哪来的车，翻身就利落的坐上去，没有看到他一瞬间的偷笑和得意。

    腰间系着的金色铃铛随着牛车的声音叮叮当当，突然就来了兴致。

    “日落入山头，月儿高高挂…”清脆细腻的声音，唱的是不知名的民间小调，很是悦耳。

    他也跟着轻哼起来，眯着眼，摇晃着脑袋，右手牵着赶牛车的绳子，说不出的惬意享受。

    前方即将到达的地方叫灵影间，是交界于晋阳国与吴国的边境之地。常年战火不断，据说这里聚集了凡俗界大半的捉灵师，也是怨灵滋生的天堂。

    哪里有灾哪里生怨，因果循环便是如此。

    望着挂着灵影间三个大字的城门，自接近这里开始引灵虫便一直躁动不安，黑气缠绕，即使只是初窥修仙门径的人怕是都能看见。

    看来她来对地方了！

    进了城，才发觉这灵影间比地图上看到的更大，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逛完半个城。

    燕秦和莫纤纤并排走着，见她又是看行人小摊又是看街边的高门大院，迟迟不找住的地方，嘴里原本要抱怨的话，也在看到她严肃的表情时咽了回去，只能不满的撇了嘴。

    据说灵影间常年人数都保持在一万左右，其中常住居民不到八千，剩余几千基本属于外来人士，而这其中又以修仙者和捉灵师为主。捉灵师选择这里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南北十三洲怨灵最猖獗的地方。

    比如现在她眼前就有不下十只怨灵，她的眼睛是极为少见的阴阳眼，即使不用引灵虫也能看见怨灵，只是这种天生的阴阳眼也是有弊端的，用一次便会伤一次眼，所以平日都用灵气封闭了眼睛处的神经，让它与常人无异。

    今日开眼也只是因为这里的怨气太重，可能也是入夜的缘故，街上的怨灵都有些大胆。有些还幻化出人脸趴在行人的背上，有些则化出人形坐在街边的茶寮上，还有些在空中飘飘荡荡，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自言自语道。

    照理说这里常年都有捉灵师，即使数量庞大也不该如此猖獗。

    突然的眼睛一痛，怕是她看得太久了，忍不住抬手揉眼。

    却感觉被人半道抓住了即将靠近眼睛的右手，随即她的头上便多了一顶纱帽，白色的轻纱遮挡了街上的点点灯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柔和，没有了光线的直接刺激，又立马封住了眼周的神经，缓解了不少疼痛。

    “纤纤，你戴着纱帽作甚？眼睛又不舒服么？”

    “不是你给我戴的么？”不解的问道。

    燕秦急切的在袖口翻找着洗尘水，她眼睛不好，他便去白吟上仙的洞府求了十余日才得了这么一小瓶，平日里宝贝得紧，因此细心翻找着，也没注意到莫纤纤说了什么。

    不是么？

    往周围看了一圈，只记得刚才抓住自己右手貌似是位男子，五指纤细又极其温润，恍惚着似乎还看到一截蓝色的衣角。

    再看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黑袍暗纹的燕秦，的确不是他。

    “你刚刚去哪里了？”

    “找到了！”找到洗尘水，燕秦的脸上才露出笑脸，又想起莫纤纤总是不爱惜自己的模样，语气有些不好。

    “我看你眼珠子都要挂到街上了，就去前面的客栈定了两间上房，不顾死活的用眼，活该你眼睛不好！”

    说着又粗暴的扯着她往客栈走去，明明还在气头上，低头看了被自己抓住的右手。

    瘦不拉几，哼。

    心里虽然这样腹排着，终究还是怕伤了她，手上的力气还是轻柔了不少。

    一双淡漠无温度的双眼，看着远处携手而去的两人，又抬起自己的左手，那上面好似还残留了一丝淡淡的余温。忍不住放在鼻尖轻嗅，明明是阳春三月，他却嗅到了淡淡梅香。

    是她！

    薄厚相宜的嘴唇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眸瞬间化成一汪春水。

    你逃不掉了，扶摇，生生世世！

    “你这是做什么？”

    被燕秦按在凳子上，又见他一脸不忒，难免问得有些心虚。

    “还能做什么，给你治眼睛，我可不像你那么没良心，走了两个时辰也不问我半句，哼！”

    说着，摘了莫纤纤的纱帽。又用左手扶住她的脸，右手利落的将洗尘水滴入那双眼中。

    大大的杏眼，此刻水汪汪的，看得人心中一跳。

    掩饰般的将洗尘水装入袖中，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这里情况不对，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擒賊先擒王。这里很不对劲，走了两个时辰却遇不到半个捉灵师和修仙者，只怕是生了大变故，况且我来之前就打听过。这里已经三年未逢战事了，不可能还有这么多怨灵，而且那些怨灵，大多还悠闲自在，半点不怕人。”

    “难道是有灵王出现了？”

    “很有可能，也只有灵王才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上千修仙者和捉灵师消息！”

    “那你？不是很危险？”既然那个灵王要对付捉灵师，要是发现了莫纤纤，肯定也不会姑息。

    拳头紧握，可惜他为了下凡俗界，自封了修为，此刻也不过堪堪化仙中期。

    怨灵的进阶等级跟凡人的修仙者差不多，分别是引气期对初级怨灵，筑基期对中级怨灵，金丹期对高级怨灵，化仙期对灵尊，下等仙对灵王。

    说白了他现在连个下等仙都不如，除非他解除封印，但这样一来铁定被抓回族里，更别提保护她，将她拐回去当媳妇。

    哎，想我堂堂蛟龙族太子，三千世界多少仙子求而不得，居然娶个媳妇也这么难…

    “你又在想什么？要是你怕了，这灵王还是交给我对付吧。”莫纤纤见燕秦发愣，便有些想岔了，谁叫这家伙每次遇到危险跑得比风还快。

    “我怕了？怎么可能！你修为还不如我呐！修炼不到五十年，现在最多化仙初期。算了算了，也就我才对你巴心巴肺，灵王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些弱鸡小灵尊吧。”

    莫纤纤笑，也不反驳。毕竟是个有自尊心的男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客官，可在？有贵客相邀。”

    门口响起小二的声音。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还是燕秦先开口，话里一如既往的嚣张。

    “大晚上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觉？”

    此刻确实夜深了，自知理亏又见客人嚣张，小二干笑两声，却还是大着胆子继续道：“客官，可否请那位姑娘出来？”

    “呦，还想见我家妹子，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倚在门上，恰好将小二的视线挡住，又斜眼看着小二一眼，直看得小二冷汗直流，双腿打颤。

    毕竟是蛟龙一族，威压自然不是一个凡人能抵挡的。

    还是莫纤纤看不过去，才推开燕秦，对小二说道：“是谁找我，又有何事？”

    少了那份威压，小二才低头哈腰对莫纤纤说道:“是灵王，说要请姑娘去城主府做客，已经派人在楼下来接了，还请姑娘下楼。”

    “这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燕秦的眼神里全是冰冷。

    “是…是”小二吓得哆哆嗦嗦，半天才回了两个字。

    莫纤纤倒是不在意，反倒笑着说道：“好，我收拾一下便去，你且去楼下回个话。”

    “那个…那个接姑娘的大人说，什么也不用收拾，一切都为姑娘备好了，切莫让灵王久等。”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却还是拦住了就要下楼动手的燕秦，只开口说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