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为君笑 - 8.入魔

    黑色的雾气几乎笼罩了整个灵影间。狂风大作，将散在城内各处的怨灵召唤而来。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莫纤纤从屋里出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秋狸就漂浮在半空中，只是此时他的脸上早已没有弛炎身上的书卷气，反而黑气环绕，通身妖异。

    “是谁，是谁，偷了我的心？”

    秋狸的声音如同雷鸣，震得灵影间的普通百姓皆倒地不起，更有弱者，七窍流血，生生被那股怨气震死。

    “我的孩子……慎儿啊……”

    “娘，娘，你怎么了？”

    “相公，相公……救我啊……”

    一时间整座城池都是大人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小孩子的啼哭声。

    “纤纤，那臭狐狸，暴走了。怎的是好啊？”

    燕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莫纤纤的身旁，声音里难掩焦急。

    莫纤纤不答话，眼睛看着上空已经陷入魔怔的秋狸，神色复杂。可终于还是抵不过耳旁那些凄惨的叫声，闭眼再睁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纤纤，你这是……”燕秦从莫纤纤的脸上也预料到了什么。

    他与她相识几百年，又在凡俗界相处十多年，实在了解她的性子和此刻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她要动手，那他，也只有相随了！

    莫纤纤右手一挥，手上便出现了一根通体火红的鞭子，名曰蚀魂鞭。一根鞭子便能斩杀天下恶灵，让其魂飞魄散，乃是凌云送他的二品仙器，即使是在下等仙中，也是极了不得的宝贝。

    踏入虚空，左手使了一个防御法罩将灵影间尽数笼罩在法力的保护中，右手长鞭一挥，便要准备动手了。

    “蝼蚁，让开……”秋狸原本温柔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看着莫纤纤的眼睛更是一片陌生的目光。

    “你已然入魔了么？”眼里虽有沉痛，她却并不手软。

    一鞭挥向秋狸，已是使了七分的灵气。

    可这一鞭只是虚招，她的目标是……

    “燕秦，将那些百姓带走。”

    “好。”

    燕秦一拢衣袖，只见衣袖越变越大，最后从半空罩下来，将那些还在惊讶的百姓尽数装进袖里，立马飞身而跑。

    很快的，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该死，你该死。”

    燕秦将满城的百姓带着逃跑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等被莫纤纤缠住的秋狸发现时，虚空之下早就空无一人。

    滔天的怒意，都化成滚滚黑气向莫纤纤袭来。

    她却不躲，反而迎头直上。这便是捉灵师的危险之处了，怨气袭来时，身为捉灵师的本能不会让她们逃跑或是躲藏，否则轻则便是生出恐惧之心，重则便是修为尽毁。

    捉灵师，必须有天生的勇气和迎难直上的魄力！

    “逃啊，你怎么不逃？哈哈哈……”秋狸的声音张狂又喑哑。

    莫纤纤充耳不闻，只是开了阴阳眼。那团黑气中有一处黑得发亮的地方，她长鞭直入，又运起轻身术飞快的向那抹黑点飞去。

    “嘣……”一声巨响，灵影间整个城池都为之摇晃。

    原本带着百姓飞快逃跑的燕秦身子一顿，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往灵影间的方向望去。

    “纤纤……”

    他心中砰砰作响，眼中却满是果决，狠下心转身带着百姓往前飞去。

    他不能忘了莫纤纤的嘱托，更不能回去帮她。

    凡是自除仙根，重入轮回的仙人。天道便会判定她身有大罪，若是重修仙路，便会磨难重重，要是有人相帮。即使躲过这次劫难，下一次只会更难更险。

    所以数次她身处险境，他只能护住自身，抢先跑路。他试过帮她的，她被吸入伏魇体内的那次，原本他是要借着被莫纤纤拉住的力道，将她也一并带上去。可他一有这样的动作，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抑制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莫纤纤被吸入伏魇体内。

    想为而不能为，他只能赌秋狸对她的执念，不会真的伤了她。

    “砰！”是莫纤纤摔入地下的声音。

    终于还是破了秋狸的一击，只是她却受伤不轻，越级对战，终究还是太勉强。

    “噗……”吐出一口鲜血。

    随手用手一擦，却是又踉跄着站了起来。

    “蝼蚁，你很好。”秋狸的眼睛黑得如同墨汁一般，嘴角牵起阴霾的笑容，诡异无比。

    又是一团黑气袭来，却是比刚才大了三分。

    依旧是迎头直上，速度不减半分。

    莫纤纤却多了一个心眼，左手捏了一个诀，用法罩护住了自己的心口，那是她的命门所在，只要不是伤得无药可救，护住命门便也能多对抗几次，多一份胜算。

    右手使鞭，全力一挥，通红的鞭子浑身冒着火焰。如同一条火蛇一般，与黑气缠斗起来。

    她的鞭子上附有捉灵师的灵力，是怨气的死敌。只是因为秋狸强过她太多，不能一击击溃，慢慢缠斗，逐步消磨却是做得到的。

    “蝼蚁，学聪明了啊。”

    见莫纤纤虽然依旧在攻击，却不再向前一次那样硬碰硬，他反倒觉得有趣。又弹出一团黑气，这次却是向莫纤纤的后背攻去。

    此刻的秋狸眼中看到的皆是黑色的身影，他已经有些入魔，所以也认不出莫纤纤来，只是想着怎么让面前的黑色蝼蚁死得更惨些。

    秋狸嘴角的邪笑越来越大，墨黑的眼珠里尽是毁天灭地的疯狂。

    莫纤纤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见身后有黑气袭来，手上的动作便快了几分。身上的伤虽然痛，她的动作却更灵活了。黑气如同刀刃一般，惊险的擦着她的脸飞了过去。

    好险！

    秋狸见状，眼中失去了最后一丝想逗弄这蝼蚁的耐心。

    他的心，他的心！

    四团黑气尽数而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向莫纤纤袭来。

    惨了，避无可避了！

    手上的动作飞快，蚀魂鞭被她使得如同生了灵智一般，时而如灵蛇般灵巧，时而如刀刃般凌厉。

    眉头紧皱，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

    如此便赌一把吧！卸了原本护住心口的法罩，全力冲向一直跟她械斗得最大的那团黑气，飞鞭横扫，带着蚀魂鞭上的团团火焰与一丝红色亮光袭去，触到黑气的那一刻，发出“滋滋滋”的燃烧声。

    随即黑气渐渐化为一团烟雾，她赌对了！

    她刚刚将一滴心头血化入灵力中，直逼到蚀魂鞭上。蕴含捉灵师浑身上下最精纯正气的心头血，原来连灵王的黑色怨气都能化解。

    只是，心头血却太过珍贵，并不是想要多少便能有多少的。

    况且，这时秋狸发出的那四团黑气已经在她咫尺之间，要再用同样的方法，已经来不及了！

    “噗……”又是一口血吐出。

    虽然没死，但也是重伤了，莫纤纤从半空摔下去的那刻便是这样想的。

    费力的睁眼看着还在虚空中站着的秋狸，他的身上此刻也不过是黑气淡了些而已，看起来与她缠斗也不过是受了些小伤。

    秋狸从虚空中下来，一步一步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莫纤纤走来。

    “心，我的心在哪？告诉我！”

    莫纤纤凄惨的扯动着嘴角，声音断断续续。

    低声说道：“你，你的心，在，在…咳咳，在这里啊……”手却是指着了她自己的心口。

    秋狸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白得几乎透明的手向莫纤纤心口伸去。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右手却成爪状。

    他这是要剜出来？

    莫纤纤还是在笑。

    “秋狸，你…你的心，我已经装上了……”

    “装上了？”

    秋狸还是疑惑，歪着头盯着莫纤纤心口的位置，眼珠依旧墨黑一片。

    好熟悉的血味……

    成爪状的手还是在继续靠近，却在碰上她衣服时，止住了动作。

    “秋狸，你会后悔的，伤了她，你会悔的。”

    谁在说话。

    秋狸的成爪状的右手已经沾上了鲜血。

    莫纤纤闷哼一声，已经无力再作半点反抗。

    秋狸左手却扶住了头，连带着右手的动作也停下了。

    诡异的一刻，也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秋狸又恢复了弛炎脸上的白皙与书卷气，只是嘴上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秋狸，再不住手，你会后悔的。”

    随即又是满是黑气，有着墨黑眼珠的脸。

    “我为什么会后悔？”入魔的秋狸问道。

    “她就是你要找的心，你爱她，你忘了么？丘山上，你对我说了什么，你忘了么？”

    “她是我的心？丘山？你对我说了什么？”

    弛炎白皙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丘山上，你答应过我陪你一辈子的，你现在悔了誓言，要将我融合了！还要将你的心和她的并为一块，要是现在你剜了她的心，你会后悔的！”

    成爪的右手终于收了回来，莫纤纤也终于抵不过伤势，晕了过去。

    这算不算流年不利？

    自从入了灵影间，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晕过去了！

    醒来时，她看到满城疮痍，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等她回过神来，想起秋狸时，却是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难道他去别处害人了？”

    心里有些慌，费力的从地上撑起来，扶着血迹已经干涸的胸口，在城内四处找着。可惜她受伤太重，用不了灵力，不然有引灵虫帮忙，也能通知燕秦过来与她一同寻找。

    此刻的燕秦，已经将满城的百姓安顿在离灵影间最近的一处城镇。

    运起灵气，他飞快的往灵影间赶去，希望她千万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