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有时明悦胡思乱想时,总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时钟的秒表飞速转动的时间,在明家的日子,每一天都十分温暖与快乐,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过去了。记忆中的悲剧让她在心中有着紧迫感的同时,也让她更加珍惜现在这段家人团聚,没有伪装,战火,和别离的时间。
但正如世人所周知,时间曾不为谁驻足歇息。转眼又是一个春秋,阿诚19岁了,即将前往法国留学。
明台在得知消息后十分难以接受,他从没想过向来宠着他对他好的阿诚哥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在他眼中,一家人,就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明悦懂他的想法,每个人在年少时,都以为这个世界上有永恒的陪伴,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喜欢的人都留在身边。她小时候,也做出过和带大她的保姆姐姐“拜堂”的事情,只因她听说了拜了堂就会一直在一起。可这世间,结了婚尚且可以离婚,更何况一个荒谬的拜堂呢?保姆姐姐最终还是走了,而她也终于知道其实人总是要分开的。
所以,明台抓着阿诚哥的衣服不让他走时,她却只是站在一旁,反常地沉默。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快于大脑的指令,她扑入阿诚怀中,死死地搂住他。
这个时候,她情愿自己是个小孩,不懂事的小孩,这样就可以打滚撒泼,用尽一切办法让阿诚留下来。可她不是,她明明知道出国留学对阿诚百利而无一害,这是他选择的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能这么自私。
所以她只是把一切阻拦的话语藏在了眼泪之中。
到了最后,明悦和明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阿诚也已经把行李放到了地上。他想学校的报名可以推迟,但不能让小悦和明台把眼睛哭出了问题。他甚至开始想,要是小悦和明台真的不能接受离开他,国内的哪所大学会比较适合他。
但他的想法终究没有付诸实际,明楼喝令明悦和明台送开了手,然后提起行李箱把阿诚送出了门。
明悦和明台低落了许久,却也不得不接受阿诚已经离开的现实。
阿诚走后,就变成了明镜和明楼轮流接送明悦和明台上下学。明明13岁的年龄放到现代都是可以独立行动了,可明镜像是因为明台6岁那年险些走失的事有了心里阴影,总是放心不下他们。
这天,明镜有一个大的合作要谈,明楼又正好和老师一起做一个研究,下午没有人来接他们。明镜千叮万嘱明悦和明台自己回来的途中要小心点,她和明台乖乖应下。
可做上了黄包车后,他们又实在对于那些从没去过的地方心生好奇。
“去不去?”
“去?”明悦也有些心动,如果只让那黄包车带着她们去那些热闹的地方绕一圈,她们自己不下车,应该不会出事?
“去!”
明台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对黄包车夫说道.
“麻烦带我们到人多的街上去转一转,我们按时间给你算钱。”
“好嘞。”
一看明台已经说出了口,明悦也懒得再想那么多,只觉得去看看就好。肯定不会出事。
绕过了几条街后,她和明台都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街上的东西,大多是大哥和大姐带她们出去玩时见过的,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那股新奇和刺激劲过去了,自然觉得无趣。
车转过下一个街口,明悦却听到了哭泣和尖叫的女声。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气质猥琐的中年男人,手上拖着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而他前方,正是一处酒家。
说是酒家,其实不过是换了名字的青楼。进去喝杯茶,再加点钱,就可以在隔间里招妓。
那女孩也清楚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哭喊着,哀求着。
“求求你,别!我可以做很多家务的。”
可她中年男子却不为所动,嘴里一边骂着“赔钱货”,一边拖着那女孩向酒楼走去。
那女孩知道再是哀求他也没有用,转而向周围人求助
“求求你们,我不愿意,他不是我亲生父亲!我不愿意!”
大街上有很多人,不远处还有一队巡警,可他们只是漠然地看着,有些人甚至没有投去半点目光。
怎么可以这样?明悦心中又惊又怒,进了明家后大姐把她保护的很好,,再没让她接触过这些事情,她也就几乎沉溺于温暖的蜜罐中而忘了这个时代的残酷。
眼前的所见,却实实在在的告诉她,她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年代。
“你别下车!要是待会我出了什么事,你就赶紧回家去找大姐!”
她来不及再想太多,跳下了黄包车。匆匆叮嘱明台后,她向着那中年男人的方向跑去,他已经快靠近酒楼了,在这个招妓合法的年代,等他把这个小女孩卖给了酒楼,那就是一笔合法的交易了。而这些酒楼后面的势力也颇为复杂,即使是明镜来了,要想把那个女孩救出来,只怕也会颇为头疼,最终还可能以被讹上告终。
明悦脑中快速地过了下她的打算,确认没有太大风险和纰漏后,她在那队巡警不远处停了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礼仪,确保自己的姿态足够端庄后,才小碎步向那队刑警走去。
不管什么时候,再焦急,她都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弱小,而应当保持最好的一面。因为敌人不会因为她的退让或者虚弱而放过她,只会更为猖狂。她不记得前世在哪看过这样的话,她却一直记在心里。
“各位长官大人们,我是明氏集团,明家的二小姐明悦,有件事烦请各位长官帮忙。”
明悦穿着民国的学生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西式礼。谁让上海的刑警吃这套呢?在他们眼里,洋人就是哪儿都比中国人好。
“我大哥明楼从法国为我定制的一款手表,被那个可恶的小偷给偷去卖了,手表到了黑市追不回来,但我心中的这口气却是过不去。”
说着,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块表,
“麻烦各位长官帮我将那贼人抓捕,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她给出去的表倒真的是明镜给她买的一款法国表,看起来精致优雅。她平常十分爱惜,但这时和一个女孩子的清白甚至可能是一生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了。
明悦知道这队巡捕会动心,既然不能用现代警察秉公执法的原则来要求他们,那她就用他们“有钱就是天理”的规则来说话吧。
果然,那几位巡捕一看到手表,眼睛就亮了。甚至没问她手表被偷的经过,只问她那贼人在哪,拍着胸脯保证为她将他绳之以法。
她指着那个已经快走入酒楼门口的中年人
“就是他!他还想躲到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