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黎明之际 - 52.除夕

    “回来了？”

    明楼把报纸放到一旁，看了看钟，

    “十点，还算知道时间。”

    “我这不是怕大哥大姐担心嘛。”

    明楼走到明悦跟前，顺手接过她身上的披肩，拍了拍灰尘打算挂回墙边。明公馆里很是暖和，入手处突然的冰冷刺的明楼手微微一抖。

    明楼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明悦一眼，

    “是坐同学家的车回来的吗？”

    “当然是啦，大哥你都特意嘱咐了，怕我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我肯定和同学一起回来啦。”

    明悦不假思索地答道，还附上一个邀功的笑容。

    看着明悦的笑，明楼的眼神闪了闪，道：

    “好，听话就有奖，你先去厨房找阿诚，他刚看你回来了就给你热汤去了。”说着，明楼又瞥了眼明悦苍白得有些发紫的嘴唇，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快去吧，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看着明悦小跑向厨房的背影，明楼敛去了眼中的几分疑虑。坐同学的车回来的，会满身寒气，还冻的嘴唇发紫？不过小悦想来乖巧懂事，现在她也大了，应当是和同学又偷偷去哪儿玩了，有些她自己的小秘密也在情理之中，他没必要非去揭穿。

    想着想着，明楼又有些唾弃自己见了什么都要怀疑的性格，连这么乖巧的妹妹都会怀疑，还真是搞情报工作搞多了。

    厨房里，明悦靠在墙上，呼着气，小口小口地偏又速度很快地将一碗热汤喝光了，

    “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阿诚哥，还有吗？”

    明悦眼巴巴地看着阿诚，和山本小次郎说是约吃饭，实际上从头到尾除了象征友谊的红酒喝了一杯，其他食物动都没机会动，而且和侵略者一起吃饭怕是她吃了就得吐出来，倒胃口。这一路上她可真称得上是饥寒交迫，又冷又饿，还好在她虚脱之前回到家了。

    “还有，大姐特意说让我们少喝两口留给你的。”

    阿诚又盛了一碗汤出来，连着垫子递给明悦。

    “锅里还有几个卷子，你要就着汤吃吗？”

    “要的要的。”

    明悦一边沉迷喝汤，一边道。

    “晚会上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可多了，什么巧克力蛋糕啦，龙虾啦，千层糕啦，蚌啦，乳鸽啦，都可好吃了，不得不说我们学校的伙食真的是一流，下次我看下能不能偷偷装一份带回来给阿诚哥你吃。”明悦对晚会上的事物如数家珍，她可是专门去问了，还背下来了呢。

    “好，有你这份想着我的心意就够了。”

    阿诚站在一旁看着明悦大口吃东西的样子，淡淡地笑了。无论什么时候回到家里，这些真实的快乐和温暖总能让他因为尔虞我诈而疲劳的心灵放松下来。

    至于刚刚的那点不对劲之处，明悦为什么在晚会上吃了那么多好吃的，回来却还显得很饿，没吃什么东西的样子，已经被阿诚当成他和别人勾心斗角多了变得神经过敏，想太多了。

    明悦对阿诚和明楼此时脑中的猜测浑然不觉，只沉浸在食物中无法自拔。

    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圆夜。

    明悦变着法子在明镜面前转悠，讲笑话，说快板，唱歌，明镜也很给面子地笑笑，只是面上依旧是哀荣。这个团圆的时候，家里只有她和明悦两个人，她又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烟花爆炸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骤然给此时显得有些冷清的明公馆带来了喜庆之意

    明镜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着三分期待，七分忐忑走到门口。

    院子里，两个身姿笔挺的青年正背对着明镜站着，放着烟花。然后，他们同时转身，

    “大姐，新年快乐。”

    和着从身后传来的明悦的声音，明镜这几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幸福。为了家里孩子们的前程和安全，她亲手把他们一个个送走，送到异国他乡去，心底不是不想念，但也同样无悔。近几年来，第一次这么多人到场的年夜饭，要是明台也回来了，该有多好呀。

    带着心底的隐秘遗憾，明悦的脸上笑开了花，她轻拍了拍明楼和阿城的手，

    “有的有的，你们的红包，都有的。”

    “那我的呢？”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当然，其实真正吃惊的只有明镜一个人，她也是反应最激烈的，冲着明台跑了过去，被明台抱起来转了个圈。

    “姐姐，我回来了。”

    饶是明悦知道明台会回来，听见这话，眼圈也有些湿润。那些盼着团圆的人，最想听到的，可不就是一句“我回来了”吗？

    明镜和明台的温情时间过后，就是明楼和明台的争锋相对时间了。

    听着明楼的那句，“我到哪都是你大哥”，明悦心底想起的却是那句“进了这个门，我谁都怕”，在一旁偷笑了好一会后，明悦还是出面劝架了。

    反正在这个家里她看起来是最无辜的，一点不用担心引火上身。

    “你们两个幼不幼稚呀？大冷天的在雪地里拌嘴。”

    “我们哪有在拌嘴？我只是在钦佩于大哥的神通广大，对吧大哥？”

    明楼有些自得地笑了笑，

    “毕竟我是你大哥，长兄如父。”

    话一说完，他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空地上，与脚边的箱子为伍。站在门口的阿诚远远喊了一句，

    “把箱子拎进来啊。”

    这….明楼四下望了望，只得乖乖拎起箱子进了门。今天明楼的大哥架子，依旧没有持续五分钟呢。

    饭桌上，气氛正浓。

    “我跟你们说，我们那刘教授啊，我们都叫他刘三毛，每次上课的时候，我们就看着他头上那几根毛在风中摇摆，他还时不时用手去摸一摸，逗死了。”

    明台和明悦轮番讲着学校的趣事，寻常人还真看不出这两个人连一堂学校的课都没有上过。

    等到饭快吃完了，明楼就开始发起礼物来。

    “没新意。”

    明台嘴中嘟囔着，手却很快地把表接了过去。

    “那你想要啥？”

    此时是新年，明楼也就心情大好地包容了明台耍的小性子。

    “我想听大哥唱戏。”

    明台突然褪去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很认真地看着明楼道。

    “诶明台你，”明悦下意识出声阻止，但明台已经声音洪亮，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

    “我想听大哥唱——苏武牧羊。”

    饭桌上原本其乐融融的欢喜气氛开始逐渐淡去，明台的话把大家拉回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现实。明楼现在在新政府做着高官，一个在世人眼中是汉奸，出门就可能被□□枪的高官。

    “明台你学拉丁文学傻了吧？大过年的听苏武牧羊，多扫兴呀，还不如选个好玩的我们和大哥一起唱着玩呢。”

    “不，我就是想听苏武牧羊。”

    明台又重复了一遍，他看起来像是在无理取闹，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是认真的，也都大致猜到他这么做的用意。

    但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这个危急的局势，逼得人连在家里都要瞒着，带着面具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