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黎明之际 - 66.死间开启

    一周后，王天风戴着一顶帽子，手提着一个公文包，轻便地出现在了上海一处国民党基地。

    “延安那边是不是询问过我的动态？”

    “没错，他们在上次给货的时候，嘱咐我转告，如果您来了上海，想约您见面。”

    “约我见面？那就去吧。给那边发电，今天下午见面。再给毒蛇发电，告诉他我来上海了，老地方，要不要见面是他的事。”

    电报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显然对于“毒蜂”和“毒蛇”的过节不是第一天了解，见怪不怪，应了声是后就低头发电了。

    “毒蜂已到港，茶水铺3号。”

    于曼丽念出了收到的电报，抬头看向明悦。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通过组织内的情报，她虽然没和“毒蜂”打过交道，也知道他是个疯起来就没人拦得住的厉害角色，明悦现在要和他见面，于曼丽担心毒蜂会突然发疯。

    “我陪你去吧？”

    “不，我一个人去。”

    明悦握上于曼丽的手，安抚性地笑了笑。

    “我知道我是在玩火，老师也警告过我。可明台是我哥哥，这一场我一定要去，为了我手里的军火，王天风不会动我的，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所以他不会动我。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我不能因为我的私人原因，把你，把整组人带入险境，所以我一直避免你们和军统那边接触，就是为了不让他有利用你们的机会。”

    “好了。”明悦松开于曼丽的手，起身道：

    “我得走了，去的早些。即使他发疯，我也得在他发疯之前把明台拽出来。”

    于曼丽张了张口，却再找不到阻拦的理由。她是知道明悦把家人看的多重的，所以哪怕是王天风承诺过明悦不会让明台牺牲，明悦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王天风的保证。

    这一场见面，她非去不可。

    茶楼的包间里，门把手转动的那一刻，明悦就放下手里的报纸抬起了头，正看向走进来的王天风。

    王天风径直走到桌边，把头上的帽子放在桌上，又扫过周围的环境，带着温和的笑意开口道：

    “你倒是会挑地方，和你的老师学的？”

    “大隐隐于市，这正是老师教我的。”

    明悦有些惊讶于王天风的语气，意识到他有意调节气氛，明悦也就笑着和他聊起了些关于徐清平的，和过去的事情。

    即使过去再是争锋相对地争斗过，到了这个民族危亡的时刻，也都可以被轻轻地放下后翻页。

    “听说最近军统被炸了一条运输线？”

    又聊了一会后，明悦终于抛出了今日的主题。

    “是。”王天风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方才状似其乐融融的气氛荡然无存，两人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您还记得您当日所说的吗？”

    “我说，每一名战士，都不会平白无故地死去。但是每个军人，都应当接受违背了军纪的处分。”

    “这处分又是什么呢？到底是正常的违纪处分，还是某些高层为了泄愤而做的决定呢？”

    明悦将身体微微前倾，尖锐地质问道。

    “你的心乱了，下棋的手就稳不了了。”

    “那我就干脆把这棋局搅乱。”

    “你会吗？”

    王天风紧紧盯着明悦盛着担忧的双眼，逼问道。

    “你尽可以试试我会不会，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发疯。”

    明悦坚定地回视王天风，心里的答案却是否定的。她难道能因为军统派明台去送死，就拒绝提供给他们军火，甚至去破坏军统的行动？她要是真如此做了，又怎么对得起托付她重任的老师，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将士？不管怎么诟病王天风的死间计划，她也清楚，这个计划能给战区带来一场大胜，间接拯救无数人的生命。

    这个时候，明悦只能赌，赌王天风会顾忌她，放弃明台这枚死棋。

    明悦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面上已经带出了一分隐隐的担忧，看在王天风眼里，却是一清二楚。正如徐清平所说，王天风能抓住人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再依此找到破绽。

    老对手，看来你和我找的徒弟，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因为心底的一点成就感，王天风决定不再拿明台吊着明悦，开口道：

    “毒蝎的处分是，剥夺上海组行动组组长身份，禁闭三个月，三个月后具体行动等待指示。”

    什么？明悦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个处置，在死间计划将要开始的时候，可以说不是惩罚，反而是最好的保护。不出任务，可以说明台就没有了参与死间计划的机会。王天风这是在踢明台出局？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有其他事情。”

    王天风站起身来，准备告辞。明悦也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因为她是不应该知道死间计划的，所以很多话都不能摊开说，能得到王天风的这话，就基本能确保王天风的死间计划是有了改变的。

    “祝你好运。”明悦松开与王天风交握的双手，心底的感受很是复杂。自从担忧明台被用在死间计划里起，她就隐隐把王天风当做需要应付的对手，竟险些忘记了，这出死间计划，王天风同样填进去了自己的命。

    到底该怎么做？如果真有到了那样的一天，需要牺牲家人，或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去赴死，才能换来革命工作的成功，她又该做出怎么的抉择？

    明悦沉思的模样落进王天风眼中，他想起明悦才不过21，又是明台的妹妹，到底心里一软，开口道：

    “你是明台的妹妹，也算与我有些关系了。临走前，给你一个告诫吧，你不够狠，又心肠太软，太相信人性的美好之处。这一点，作为一个领导者，会吃大亏的，也就是俗称的妇人之仁。这点你还是得多和你老师学学。”

    王天风拍了拍明悦的肩膀，说这番话本不是他的风格，不过说了也没什么。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吗？王天风在心底自我嘲讽完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还要去和毒蛇的会面，啧啧，不得不说，明家的风水是真好，明悦的性子再改一改，也会是名优秀的领导者。

    既然清茶没教会明悦，就让他来给她上这一课吧。

    明悦站在原地，仔细回味着王天风的那一番话。她总觉得王天风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可又难以琢磨出什么。他说她心肠太软，是指明台这件事吧，毕竟王天风也知道了她的弱点是家人，因此说她心肠太软，学不会舍弃。可轻信呢，王天风到底在指什么？

    夜间，明楼站在书桌前，回忆起刚结束的和毒蜂的会面，同样陷入了沉思。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死间计划里，该死的棋子都已经死了，还没死的棋子也都已经到位。你只需要看着就好，别忘了，我们需要你这枚钉子牢牢钉在上海。”

    “我作为最高负责人，有权知道全部计划。”

    “呵。终归这计划里没有你弟弟毒蝎，他是我看好的继承人，这计划你知道了也没有用。”

    “王天风我告诉你，你别发疯！”

    “我疯起来，向来天不理地不怕。这次计划，不需要你参与，也不用你担心，与你全程无关。”

    与他全程无关？也没有明台？明楼把眼镜取下来放到桌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王天风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又安排了哪些死棋？真是一团糟，王天风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他。

    浓如墨的夜幕下，戴着斗笠的人拿起了电话。

    “毒蜂来上海了。”

    “继续想办法通过你们的渠道获取军统的情报，有劳你了。加上前几次你的消息，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我现在不方便与你们接触，怕会暴露。等到合适的机会再给我吧。”

    “好，应有尽有。”

    次日，王天风宣布了军统对明台的处分。顾安代替明台成为上海行动组组长，同时他将使用明台的代号“毒蝎”活动。

    顾安成为组长后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和郭骑云分头传送第三战区的密码本。

    半个月后，王天风在关口遭遇特务巡查，身份泄露被捕。王天风本拒绝透露任何消息，但汪曼春威胁伪造王天风背叛军统的证据，王天风的家人将会被军统处置，王天风无奈投诚。他交代密码本分为真假两本，而真的在顾安身上。

    一声枪响后，郭骑云死在了王天风手下。死间计划，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