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黎明之际 - 67.仇恨

    一个月后，林屋彰抵达上海。明悦通过山本小次郎和林屋彰见了一次面后就缠上了林屋彰，只要林屋彰有空闲的时候就想尽办法跟着他，和他讨论文学和茶艺方面的知识，做足了脑残粉的架势。

    林屋彰对于明悦的刻意接近不是不清楚，但他会说英语，和明悦的各种交流也很是合拍。虽然不知道这个聪慧的美国女孩为什么执意接近自己，他身边妖魔鬼怪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个，也就放任了明悦几乎与自己出入同步。

    这天下午，明悦又是与林屋彰聊着茶道的历史走出了茶楼。很难想象，这个相貌平平的矮个中年男子会懂得这么多，明悦有些懂得为什么他能在日本有极高的号召力，被日本右翼分子视为眼中钉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谈政治和战争，谈的十分愉快。

    再这之后，就是一片混乱。一名赤红着双眼的男子向着他们冲了过来，手里拿着枪。

    “你们这些小日本鬼子去死！”

    明悦站在林屋彰的右边，当下狠狠向林屋彰撞去，子弹击中的部位从林屋彰的左胸变成了明悦的右肩。接着明悦就带着林屋彰倒在地上，忍着疼痛，明悦又拉着林屋彰向旁边一滚，躲过了那人第二轮疯狂的射击。

    旁边的人群尖叫着散开，留出一大片真空地带。而林屋彰的护卫像是才反应过来，连接几枪打在那人的手臂上，大腿上，却偏偏没有打中要害。

    是故意的吧，他们要给那人说话的机会。

    明悦和林屋彰此时已经被卫兵牢牢护在了中间，她看着那名身受数枪倒地，绝望地呐喊着，嘶吼着的男子，她一瞬间猜到了日本人的计划。

    “小日本鬼子都该死，你们这些卑贱无耻的侵略者，去死啊啊啊。虎子，爹，阿荣，我没能给你们报仇，等着，我这就来找你们。”

    那男子做了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后，就倒在地上，他这是服毒自杀了。

    真是好笑，今天如果没有她在，最后的结局就是林屋彰被他所想要维护的中国人杀死，这个消息传回日本国内，反战派被大力打击，日本民心将会凝聚，坚定了攻打中国的决心。

    明悦感觉身体发冷，右肩的伤口与疼痛让她的身上开始不断冒出冷汗。她看着那个已经没有呼吸的男子，心底既没有怨恨，却也没有太多同情。

    她知道这个男子定然与日本人有着血海深仇，才会被日本人利用鼓动，从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那些人的帮凶。但是又能怎么去同情他呢？今天他杀死了林屋彰，带来的就可能是日本军队更加肆无忌惮的屠杀，他们甚至可以用复仇的名义虐杀无辜。

    “这样的仇恨...”

    明悦小声用英语呢喃道，她想试探下林屋彰的反应。

    “这样的仇恨，也许几世几代都难以化解，但这不是我们坐视它加深的理由。”

    林屋彰也小声用英语作答，明悦听到他的话，心头一轻。只要林屋彰没有因为这件事改变了观念，她就不算白救他一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坐在地上，等待着救护车或者管事者的到来。

    明悦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失血后的疲惫感让她的身体开始有些摇摆，眼皮也越来越沉。

    明悦咬着牙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已经通知了莱斯他们，他们也应当会想办法赶来。明悦现在还带着各种伪装，决不能让外面的医生给她治疗，所以现在她还不能就这样昏过去。

    过了好一会，藤田芳政赶到了，和他一同到来的还有医疗队。明悦知道她一个人很难找到理由不被送到医院，当即抓住藤田芳政的手道：

    “日本朋友，对我，很好！日本人，好样的。伤害，你们，的中国人，卑鄙无耻，该死！”

    明悦握着藤田芳政的手絮叨了好一会，反反复复地讲述自己对日本朋友的喜爱和对于中国人的痛恨，要求藤田芳政严查严惩。

    直到瞥见不远处匆忙赶来的莱斯等人，明悦才放心地身体一歪，倒在了一旁的担架上。

    藤田芳政看着明悦血色全无的脸，虽然心底暗恼她搅了局，却也觉得这个美国人是难得的对他们日本人极其友好的人，于是少有地关切问道：

    “我可以找来我们日本军部的医生，他们的技术很好，一定能保证若拉小姐的肩膀不留下任何后患。”

    “不用了，麻烦您了。但是我们这边的有跟随小姐从美国过来的医生，他一直看着小姐的身体，比较了解小姐，也还有我们那边的一些特效药。不好意思，我们先告辞了，小姐的伤拖不了，要是家主知道小姐出了事，怕是要怕是我们都得完蛋了。”

    莱斯冲着藤田芳政鞠了个躬，然后就匆匆地带着明悦回到他们明面上的居所疗伤去了。怎么可能让日本的医生或者外面的医生来看明悦的病？明悦头上的假发和各种伪装可不得直接暴露了。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才能安心地给明悦看病。

    这头明悦被莱斯用车紧急接走了，因为当街枪击日本人这件事闹得极大，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明楼的耳中。

    “林屋彰被当街枪击？没出事吧？”

    明楼一听到阿诚所说的消息，心底马上明悟这是日本人的又一次阴谋。他知道林屋彰是日本少数的仍在坚持和平和友好对待中国的人，这次访华更是为了向日本国内的左翼分子抗议，想让更多的日本群众了解到真实的中国。如果他在中国，被中国人枪击而死，无疑是天大的讽刺。

    “没出事，他没受伤，在他旁边的那位美国的若拉.道顿小姐替他挡了一枪，被救护车送走了，听说是打在肩膀上，应该也没有生命危险。”

    “她？”明楼皱了皱眉，意识到他之前的猜测可能出了些偏差。之前因为一直主观上认为烽烟的性别是男，所以只是猜测他和美国的那位若拉.道顿小姐有些联系，现在出了若拉替林屋彰挡枪的这件事，明楼开始怀疑，也许烽烟就是那位若拉.道顿，这样一切事情都有了个更好的解释。还有什么身份比直接与日本人交易的美国商人更能方便地获取情报和军火呢？

    “我怀疑烽烟很可能就是那位若拉.道顿小姐，你现在马上发电，询问烽烟那边明天是否可以见面，不需要他们回答，只要看他们的反应速度就可以知道了。如果真的烽烟真的受伤，现在那边肯定是乱的，甚至没心回电。”

    “是。”阿诚点头应下，出门发电去了。

    等到晚上明楼忙完手头的文件要回家时，阿诚一边帮明楼拿起风衣一边道：

    “过去两个小时了，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没准那位就是烽烟了。”

    “嗯，既然这样，明天你就用我的名义给那位若拉.道顿小姐送点慰问品去吧，哪怕只是因为她和日本人的关系，于情于理，我们关心一下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