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堤月 - 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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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王摆出了谦恭的笑容,“和三哥做太子辅佐父皇治国的压力一比,这点可不算什么,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的,不辜负父皇和三哥的期望。”因为低着头,江王眼里才显出寒意。太子笑了起来,“哈哈,如此甚好,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看着太子一众离开,江王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全然不似刚才恭敬的弟弟,尽职的臣子。

    王府南苑。

    江王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一股怒气在心里,可是他表面还是丝毫看不出有半分失态。依旧是那个丰神俊朗、睿智仁德的亲王。

    他是乾帝与宫女生的皇子,这意味着他的身份比别的皇子要低一等,不仅如此,更致命的是,他在朝中没有外戚的支持,这或许对一个对皇位没有欲望的皇子来说是好事,但江王恰恰相反。虽然他凭着自己的才能招揽了一批有识之士,可这也引起了太子的注意和不满,一旦发现自己向来卑微无甚实力与自己相争的弟弟开始显露他的锋芒,未来的储君有今天的作为,只是个开始,是提醒也是警示。

    修整漕运运河是个堪比鸡肋的差事,虽然时间宽裕,可是修河必定要征劳役,也需要钱粮,朝廷的下拨是远远不够的,那么征钱粮劳役就变成一件得罪百姓和官吏的苦差,能按时修完也只是得到几句夸赞,一点赏赐,而与之相比付出的代价却入不敷出,更不要说延误了工期而带来的责难了。江王沉思着,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可,不然接下去,太子一党的打击可能就是毁灭性的了。

    小厮轻声敲了敲门,“殿下,李德中求见。”江王皱了下眉头,这个在自己府里一直默默无闻的幕僚,今天怎么有了兴致来见自己的,随口说道,“叫他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者,右眼已经瞎了,用黑布蒙着,他看上去很是瘦弱,似乎一生下来腰就是弓着的,白发比黑发要多,看起来就和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样,大概思虑过度的人,都是有早衰的症状的。

    “找我有什么事?”江王故作不在意,问起。李德忠微微躬身行礼,他本身就是驼背,这时仿佛脸都要贴到地上了。“老朽听说江王殿下被皇上勒令修漕运运河,特来献计。”江王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狭长而有神韵的眼角不动神色地打量着眼前之人,想从他的表情语气动作里寻找他真实的目的。“老朽深知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所以,江王殿下应该在为劳役和钱粮烦恼。”江王扯出一个笑容,并不像得到了好的计策一样高兴,因为他刚从朝堂回到府里不到一个时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看来这个人的底细真如自己知道的那样,这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哦,那你有什么计策,说来看看。”江王还是一贯不动声色。李德中抬起了他的头,露出了脸上的一道刀疤,一直从额头到下颌,很长而且很深,估计他的眼睛就是因为这一刀疤而瞎的。“老朽想说的不是修整运河的事,而是为了江王殿下以后打算而可以做的事。与这件事相比,修运河如同儿戏。”

    江王眼中的神色变了变,心道,先让他说出来,探探他的口风,好判断他到底是谁的人,“别卖关子,接着说。”李德中见江王并不反感,便接着说,“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殿下以后想成就一番事业,必不可缺少钱粮,而江南富庶,且运河的大部分都在那里,殿下可以趁着这次修整运河之际,好好地笼络一批人马为殿下当钱袋使。”

    说到这里,李德中顿了顿,小心地看着江王的反应,这是他这么多年呆在权利的中心所养成的习惯,瞧见江王示意他说下去,才又开口,“江南十富,而九在苏家,那在杭州的苏家可是富可敌国的巨商,若是能将苏家收入麾下,那么何愁无钱无粮呢。太子刚刚上奏提高了很多税收,苏家必定怀恨在心,若是殿下借这个时机去拉拢苏家,必定事半功倍。”

    江王盯着李德中,故意说道“我倒是知道苏家在朝内也有耳目,可毕竟只是商贾,唯利是图,让他们出钱并不可行。何况只要让他们得利,他们是不会在乎是谁坐天下的。”在老百姓看来江王和李德中的这些话已经是谋逆了,可江王并不在意把这些说给李德中听,就算他是太子派来的人,也没有什么证据,反倒可以用这些来试探他的底,“而且我听说前年靖王曾秘密拜访过苏家当家,似乎没什么收获,看来苏家对朝廷的事是真的不感兴趣。”

    李德中看江王似乎对他的计策并不在意,以他原来的性子,可能会再找机会说服他,可现在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必须让江王知道自己有可利用的价值,才可能得到江王的保护继续生存下去。“若是殿下觉得此举不妥,德中还有一计。”江王用手捋了捋自己鬓角的碎发,“怎么,还不死心啊,那你说吧。”李德中整了整呼吸,压低了语调说,“殿下,可还记得楚王殿下有一女儿,被先帝赐封号淮阳公主?”

    不动声色地嘲讽地笑了一下,江王看着李德中,“原来你还记得你的旧主子啊,曹和曹大人。”此话一出,李德中惊出一身冷汗,马上跪了下去,“殿下饶命,老朽欺瞒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江王看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得意起来,“欺瞒谈不上,一早我就查到你的底细了,好在你没做什么对本王不利的事,也就由着你藏头露尾,不过,本王好奇,你怎么突然要给本王献计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这样藏下去呢。”

    李德中,也就是曹和把身子屈的更低了,简直要趴在地上了,“不瞒王爷,老朽因当年临阵起义,投靠圣上,而使楚王兵败被杀,他的部署都记恨着老朽,就是这些年隐姓埋名,甚至吞火碳改了声音,也还是摆脱不掉追杀,最近不知走漏了什么风声,引来了刺客,还请江王殿下护我周全,曹和定当肝脑涂地报于殿下。”

    原来是危及性命了,怪不得这老狐狸这么着急,江王假意地探了口气,“你放心吧,只要你真心为我所用,我又怎么能不保护自己人呢。”李德中马上回话,“谢殿下周全。”接着江王又问,“你提到淮阳公主,到底是何意图?”

    李德中答道,“我以前在楚王帐下做幕僚时,实知楚王殿下深得下属拥戴,个个对他忠心无二,而当年楚王的旧臣虽然一部分已被圣上除掉,可还是有大部分的势力隐在暗处,若是能找到淮阳公主,那便可以把楚王的实力归为己用,那到时殿下何愁不能称霸天下。”

    李德中没有觉察到他的话里有些矛盾之处,只一心想让江王接受自己的计策。江王听完,依旧是不在意地说了句,“个个对他忠心耿耿啊,我这个王叔还真是厉害……”听出了江王是在讽刺他,他不由地变了脸色,可还是跪在原地,李德中明白现在保命要紧,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盯着李德中看了半晌,江王发话了,“可这天下之大,怎么找?就算找到了,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她就是淮阳公主呢?何况父皇也一直在找他们,说不定她早让父王的人秘密处决掉了,到头来岂不白费力气?”李德中忙道,“殿下放心,我在楚王帐下时曾经听楚王殿下亲口说过,小公主的左肩膀上有一块形似月牙的胎记,而老朽这些年也秘密打听过公主的踪迹,似乎就在淮州一带,”他停了一下,又说,“至于您担心的难以服众,我曾经偷偷留有一份楚王旧部的名牒,上面不乏现今手握兵权的大臣,而他们也都知道胎记一事,只要当面验身,老朽敢断言他们立刻回投奔殿下的帐下效命。”

    江王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先下去把,此时让本王好好考虑一下,至于苏家的那份银子,本王也不是没有兴趣,只是该好好想想该如何拉拢他们,别像我那个二哥似的,碰一鼻子的灰。”李德中正要退下去,江王又说,“你以后就住在王府里即可,我加派一队护卫专门保护你,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你不利。”李德中听完又对江王感恩戴德起来,过了好久才退出去。

    江王看着他的背影,蔑视之极,这种临阵倒戈的小人,居然为了保命还要出卖主子的血脉,当真是卑鄙到了家,他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绝对不能留,只待找到了淮阳公主,把她父亲的势力收归己用,杀了他,还可以用来安抚那些楚王旧部,他们肯定对曹和恨之入骨,用一个小人的人头换得一群忠心的部下,的确是合算的买卖。

    想到这里,江王又露出他那种谦恭迷人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24号就考完了,我就要脱离苦海了求全过啊这章正式引入王权斗争了,下面几章是属于苏锦和绣心的!要发生感情了!各位千万不要走!

    ☆、第 7 章

    阴了几天终于放晴了,绣心看着温暖的阳光,不由地从心底高兴起来,在走廊上伸了个懒腰,盘算着要把书本都拿出来晒一下,可断断不能辜负这大好的太阳。

    她拿出了自己整理的书单,一本小札上用魏碑小字写着各库的书籍存放情况,看了看,打算把史集类先搬出来晒晒。

    在院子正中摆好了五六张矮几,绣心挽起袖子,拿着一块帕子包起头发,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苏锦今日得了空闲,他想去整理一下父亲喜爱的书画,把它们放进母亲生前的住所如月阁。可当他走到南书房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晒书的矮几被拿了出来,感觉很奇怪,似乎自己并没有吩咐人去动里头的东西。

    他进了内堂,看见书桌上有本小札,翻开看了看,记载的是各个房间的书籍存放和数量,颇为详细,连孤本和断线的书籍都用朱砂勾了出来,还做了边注,可见记录者之用心,再看了看字迹,魏碑小体,会是谁呢?苏锦细细地想了想,会写字的女子往往都写蝇头小楷较多,而男子则多是行楷,以魏碑记事倒是不多见。苏锦越发有兴趣了,合上了小札,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什么人。

    绣心看着书架最高处的的一堆随意堆放的旧书,上次整理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大约是太高了,看不到。绣心眼神向四周一扫,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找什么梯子啊!早被自己搬出去了。

    书库因为长期没有人打理得关系,梯子已经有些朽了,江南潮湿,而那梯子又不是竹梯,不耐潮气侵蚀。绣心盯着那堆书,靠近了书架,踮起脚伸直了手臂想够到最底下的那本的边角,差了一点,绣心退后了一步,看准位置,然后再次走进书架,这次她跳了起来,想抓住底下那本。

    “你在干什么?”苏锦看到背对自己的女子似乎想做什么,不由自主地开口问,这一问,把绣心吓了一跳,不但没有抓到书,而且落地时还崴了一下脚踝,跌坐在地上,幸好扶着书架,不然就跌惨了,绣心正在庆幸,可书架晃了两下,最顶上的一堆书由于没有隔板挡着,全都掉了下来,准准地砸在绣心头上,这下她可看清楚了,最后一本掉在自己头上的,是《淮南子》,应该放在北边的库房里……

    苏锦看到绣心从一堆旧书和腾起的灰尘里爬了出来,脸上都是黑迹,不断地揉着自己被砸疼的头顶,本来冷淡的脸上,一点点地,绽放了,笑意!然后就是张开嘴巴,弯了眼角,出了声,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久的,就连苏锦自己,都忘了有多久!在满是灰尘的书库里,苏锦开怀大笑,毫无避讳和掩藏地释放情绪。

    绣心还没从刚才的疼痛里缓解过来,就听到了声音,是笑!很大声!想也不用想对是自己刚才的行为,她有些生气,居然有人看到别人跌倒还能笑出来的!于是用手把腾起的灰尘赶开,再把已经凌乱的遮住眼睛的留海掀到了一边,这下,她总算看到了,那个嘲笑她的人,正是,曾经救下自己和莺儿,却又无缘无故掌掴了自己的人,苏家的当家大少爷。

    从没有仔细地看过他,即使是在他从人贩子手里买下她的时候,可现在,绣心打量着这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大少爷,他仿佛是看到了世间最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笑容将眼睛都遮盖没了,白皙的脸庞上都是绯红,甚至还有细细的汗珠,肩膀因为笑的太用力而微微颤抖起来,青色的衣衫托在地上,下摆沾了些许灰尘,白色的靴子也弄脏了,可是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一直因为自己的笨拙大笑着,这,就是那个给了自己狠狠一掌掴的人吗?似乎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绣心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这个大少爷笑够了自己停下来。

    苏锦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这才慢慢平息下来,他喘匀了气,带着笑意说道,“你是谁?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显然,苏锦没有认出绣心,就是那个在如月阁被他打了一巴掌的丫鬟。而绣心的眉头皱了起来,莫非打了人,连人都不记得了吗?这让原本没什么火气的绣心一下怒意直升,她用生硬的口气说,“奴婢的贱名不值得入耳。是云夫人吩咐奴婢来管这南书房的,里头脏,还是请少爷出去吧,免得腌臜了少爷。”

    苏锦微微抬起了眉头,此时他又是那个冷淡严峻的大少爷了。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尤其是在苏府。不过,似乎是因为刚才开怀的大笑,苏锦并没有生气,还是用着他一贯的口吻,“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丫头呢?怎么没见到?”绣心顿了顿心神,原来他不是不记得自己了,难道……刚才,是在开玩笑吗?她实在不能把玩笑和苏锦怜惜在一起,仿佛天生就不融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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