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破戒 - 分卷阅读128
换季家其他几个人,虚生许会给些面子,可遇到那一个,便是半点脸面懒得给。他话没听罢,嘲讽地笑了笑,“到底是季先生顾虑多,还是贵妃娘娘心思复杂,又横竖不愿落人口实,明眼人看得出来,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自小分离,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到底季贵妃是自己生母。怀明墨听得不大舒服,但他又太熟悉虚生性子,服软道:“姑母有她太多的不得已。”
虚生觑了眼怀明墨脸色,微一咬牙,吞进余下讥讽,淡笑说:“太子前路多舛,贵妃娘娘自然得思虑周全。”可他又忍不住道:“很多事做再多,有时候也是白费力气。”
话语甫出,听到的人齐齐变色,却又因心知肚明谁也没说什么,朝堂相关的事,从来都是武林忌讳的话题,不宜过多的去讨论。
安婧玥细声细语道:“你们没觉得那覃驰俨……说话有些冒失吗?”
接手玄机阁时,覃驰俨早就随季先生陪嫁进的宫了,所以对这人,怀明墨不甚了解。季铎瑞接口道:“覃驰俨从前就这脾气,有好多回把我二姐都气的不轻。”
怀明墨眉头有瞬息微动,含笑插嘴道:“母亲常说覃先生为人极好,就是性子急,话里容易得罪人。”
细细咀嚼怀明墨话里意思,虚生淡笑说:“覃先生一心为季家,我能理解。”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季铎瑞警觉地开口,迟等不到回答,白了他俩一眼。
“没什么。”两人忽地轻笑出声,异口同声道。
留人吃过午饭,季铎瑞尚有交代的事没办,言明后便带着安婧玥告辞,怀明墨也不做挽留,笑着把人送到馆外。回来巧遇从屋里出来的虚生,手里捧了个紫檀嵌银线棋盘,案上搁着两个棋盒。
怀明墨伸手拿过棋盒,柔笑道:“总算有机会能和你走上一局。”
虚生下颚微抬,带些许骄傲,“但愿不是仅这一回。”
“放心,绝不让你失望。”怀明墨失笑摇头,两手捧物不便出手,遂用肩臂轻撞虚生,“你这人还敢数落别人,先管你自己那张嘴吧。”
由怀明墨摸瞎决定先后手,因得后手,虚生格外认真,每下一子都三思再落,怀明墨落棋高明,他半点不敢怠慢,专心在棋盘之上,连辛里回来站在旁也未曾发现。
捏棋半晌久落不下,虚生卷指捏住温润的羊脂白玉,“辛苦半日,居然下成长生劫。”明明有个把时辰没张口说话,他的声音却有些沙哑,仿佛使尽气力。他向后仰靠,神情平淡如晴空薄云,眉目里透出一缕欢悦。
怀明墨依着记忆收拾起黑子,只子不差,淡笑道:“你这人够难伺候。”
虚生按怀明墨落子顺序帮他收拾,随后一臂揽过白子,倒入棋盒,也没让人把棋盘端回自己屋里。天干气躁,屋里又燃着炭盆,越发口干,他接过辛里让丫鬟送进的茶,润过喉,慢悠悠地开口:“辛苦好半晌,下成平局,无趣。”
喝过香茶,怀明墨哼笑了声,喷飘出淡淡兰香,让虚生有一瞬惶神,“哪就非要比出个输赢来。”
虚生抬眸一看辛里的欲言又止,侧头盯住怀明墨慢悠地淡泊,笑出声道:“你快把他憋坏了。”
见怀明墨挥手,辛里抿嘴半会儿,忽然挠头羞赧道:“沉香去哪了?”
“我不放心肖去华和史观独自回去,所以让沉香护送他们。”虚生暗里翻眼啧舌,可也没隐瞒,又道:“她过几日便回来,不用担心。”
辛里被虚生眼神看得有些尴尬,半晌清嗓子道:“贵妃娘娘明日便要启程回京师,刚唐姑姑来报,娘娘今晚请阁主过去用晚膳。”
怀明墨微一犹豫,马上道:“唐姑姑还在外头么?”听到辛里应声,他遂说:“你去回个话,说我晚些自己去。这大冷天的,不必等在门外,先去复命吧。”
人快走到门旁,虚生冷不防开口:“覃先生在山庄里么。”
“他清早从松照馆出来后,就没了影。”辛里眸子里有隐晦的犀利精光,抿嘴意味深长地笑说:“我恰好随口问了唐姑姑,听她说覃驰俨已不在庄里。散了后没多久,他便说有事要查办,得贵妃娘娘应允,出庄去了。”
沉吟片刻,怀明墨听着辛里打帘子出去的声音,叹息道:“覃驰俨果真有问题吗?”
虚生用手有下没下地敲击棋桌,浅笑说:“你心知肚明,揣着明白当糊涂。”
怀明墨苦闷地把头抵在虚生手背,“三舅说他性格如此,许是你我多心弄错也未可知。”
抬出另一只手,虚生点了点怀明墨紧皱的眉头,“季贵妃有些话不宜直说,担心会伤兄妹和气,所以借用覃驰俨的嘴说出。可今日,你瞧不见,难道也没感觉出季贵妃的态度么,显然没料他会说这些话。”
“难道他也投靠了合欢斋?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怀明墨怔怔的出神许久,心中疑惑渐解,恨道:“他们要孤立母亲?”
虚生慢抚怀明墨眉间,安慰道:“莲心慧姬确有挑拨的用意,但也只是想让贵妃与季家产生嫌隙。毕竟人心这东西,一旦有了芥蒂,便会多有顾虑在。她就是要季家在行事时,多出分犹豫,才好在关键时候掌握住时机,扳倒太子,甚至是贵妃娘娘。”
伸手握住抵在自己眉间的手,怀明墨心绪有些激动,语中含了些许希冀,“你呢?会出手吗?”
虚生眉眼微皱,唇角上扬,反问道:“你说呢?”
怀明墨半送开手,心中明了,“换我是你,大抵也只会保住他俩性命。”
虚生把怀明墨扶起,笑道:“贵妃明日就要回京了,下次你们母子再见,也不知是在几时。早些起来过去吧,瞧你现在这模样,哪里是江湖传闻的无情公子。”
靠撑虚生起身,怀明墨也不叫人进来,头侧倚着虚生,一时有些灰心沮丧,心口苦闷,“不是我故意拖延,只是近来几次单独相处,母妃来来回回就那些话。我听得已能倒背如流,觉着烦人,想来我那两句敷衍的话,她也已经听腻味了吧。”
“估计你得失望了。”虚生拿他孩子气没法,失笑摇头:“相信我,这趟你定能听到不同的话。”
怀明墨接过虚生递到面前的氅衣,“你又掐指算出什么来?”
虚生替他穿戴好,又依着从前盘假发的手法帮他绾发,从首饰盒里拣自己看顺眼的玉冠给他戴上,老神在在地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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