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不谈情 - 第三章 改变07

    第三章　改变07

    究竟萌生怎样的念头，让我直觉性走来这里，真正的理由连自己都摸不透，先是因为犹豫不决而伫足在门口好一段时间后，我才鼓起勇气，拎着披萨和饮料进到店里。

    「颜采婷？妳今天怎幺会来？不是没班吗？」在收银台附近走动的阿健马上眼尖看到我，他的脸上闪逝一阵讶异，对于我出现在这里似感到意外。

    我举起双手的食物朝他比划，「想吃披萨，但是一个人吃不完，所以就带来分大家一起享用吧。」说话的同时我也环顾了四周，却没看到廖子飞的身影。

    「没有安排活动吗？怎幺有空来这？」阿健问，同时拿走其中一片披萨。

    「不赶时间。」不知何故，我随口扯了这样的小谎，接着又下意识询问，「今天大家都不在吗？」

    「谁个大家？妳现在眼睛不就看到我在上班吗？」

    「不是啦，我是指……廖子飞、小白他们。」我解释，眼神仍没有停止搜寻。

    「小飞他们都不会来呀，我特地要他们今天放假一天的。」

    「都放假？」我狐疑看他，「我听小白说，廖子飞就算放假还是会来上班啊。」

    「搞了半天，妳跑来这的原因是找小飞？」敏锐的阿健抓到我话里的重点，痞痞的脸突然坏笑了起来，那表情还带着暧昧的意味。

    经他这样一说，我的耳根却毫无理由的热起来，那当下，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就不过是问同学的事，你是联想到哪齣偶像剧了？」我镇定回答，同时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刚才那抹不单纯的笑容，连带着一种被误会的紧张感袭来，才会有刚刚那样不正常的反应。

    阿健也没再调侃我，他向我解释，「去年他是硬拗我说要上班没错，不过我今年使出杀手锏，把他赶回去了。」

    「为什幺？」

    「身为他的朋友、换帖兄弟，是不会默许他这种行为的，所以我宁可他今天狠狠大睡一觉，或是像个大学生阿宅一样，通霄玩电动整晚，多废多无聊的事都可以，就是不准上班。」

    「是吗……」我顿了顿，得知廖子飞不在店内，赶紧转移话题，「那就让你独享啰！算是慰劳你圣诞夜还得上班，也叫宇豪还有其他人一起吃吧，我差不多要去搭公车了。」

    阿健看着我，眼神看来是想说些什幺，不过他到最后只是淡然一笑，跟我说他会转告其他人，便挥手向我道别。

    「希望妳的圣诞夜很难忘。」离开前的最后，他这幺说着。

    晚上十点十分，夜越是深入，圣诞夜的氛围也越是高亢，沿途经过了两间ktv和一间知名夜店，外面都簇拥着男男女女，从他们脸上堆垛的笑容，就能读出那份等待圣诞节的兴奋情绪。

    而我，隔着车窗，在公车后座默默遥望窗外的灯红酒绿，也许是因为大家在这不算早的时间，早已经就定位庆祝的缘故，车内并没有太多人。有三三两两穿着制服，似乎是补完习后通勤回家，正在聊天的高中生；也有些脸上满脸倦容，一心只想偷些时间休息的上班族在座位上打盹，相对他们而言，似乎没有人像我一样，是準备到学校参观活动的。

    打开手机，自从几个小时前，一气之下挂了母亲的电话后，这东西就没有再发出半点声响或是简讯通知，漫长的寂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原本先后键入几个字想问些什幺，但几分钟后，还是把零散的内容删除乾净，将手机再度放回包包最深处。

    约莫十五分钟过去，我在校门对面的站牌下车。今天的h大的确和平时有所不同，虽然中间横亘着一条大马路，但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学校里鼎沸的热闹气息。

    入了夜的h大，在点点星光及圣诞装饰的衬托下，的确比白昼时更加迷人。平日因为忙着练琴，以及后来到了日出当了工读生，除了刚和爸妈来到台中的那天，就再也没有像今天一样，这幺仔细端详这所学校了。

    不知不觉，先是参观了工设系的期中展览，也到其他学院看了各个系上的活动，途中还经过了学校礼堂前的小广场，那里陈列各种表情的q版大型公仔，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替这些可爱人物留影。

    接着，我往草坪的方向走去。

    往那里前进的同时，奇异的感觉也随着我的脚步一同跃上心头，我想起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在草坪上看到专注弹着吉他的廖子飞，那时的我怎幺也没想过，他在一万多人中的h大，竟会和我是同系同学，更遑论接下来相识熟稔的过程，如今回想起来，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我看向广阔无边的那头，平常不怎幺有人歇息的草地上，今天却是格外热闹，虽然天色早已暗下，藉着喧闹声，还是能感觉出来今天人潮并不少。

    正要準备到其他地方逛逛，忽然，某个熟悉的画面浮现在我眼前，和过去某刻重叠。

    刚映入眼帘的那霎那，我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带着不太肯定的心情和语气，我朝着草坪的某处，叫了那三个字。

    男孩回头。

    「真的是你！」一确认转过头的人是廖子飞，我加快脚步，走向他站的所在位置，「你怎幺会在这？只有你一个人？」

    问出口的同时，我也环顾了他的周遭环境，原以为他会和小白、孙蔓等人成群结伴，但他似乎是只身一人的样子。

    「妳呢？又怎幺会在这里？」他没回答，而是反问我。

    「本来和爸妈约好吃饭的，结果他们又临时打电话说要忙公司的事情，所以就变成这样了。」我摆出一张无奈的表情，「倒是你，怎幺没跟小白他们一起？」

    「晚点要跟他们会合。」

    「他们也在学校吗？」

    「没有，他们在市区附近打保龄球，等等十二点多要一起吃宵夜。」

    「那你怎幺没跟他们一起，反而一个人在这？」

    对于这问题，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轻描淡写道，「就是想体验一个人度过圣诞节那刻的感觉。」

    我一愣，整个人不自觉看向他，廖子飞只是稍微扬起嘴角，无声的笑容好像什幺都倾诉了，但实际上却是什幺都没说。

    「哇──」这时，身后一阵热烈的欢呼和鼓掌打断了我们的思绪，我和廖子飞循着声音来源一同回头，原来是创意市集那边有了不小的骚动。

    循着喧闹的源头走去，依稀中听到一个男性的自白，实际内容没办法听的很清楚，一直到越来越靠近摊贩时，他的声音才逐字清晰。

    与此同时，男子把原先藏在身后已久的双手向前摆，将手上的小盒子捧到对方面前，单膝跪地深情款款道，「妳愿意嫁给我吗？」

    话才刚说完，围观的大众马上鼓譟了起来，「答应他！答应他！」的声音此起彼落，只见女主角先是愣了好一阵子，接着整个人开始哽咽，摀住自己嘴的同时也点头如倒蒜，男子看见自己的可人儿答应了他的求婚，整个人赶紧站起身，替女朋友戴上两人的定情戒，接着抱起她，开心的不停欢呼，群众见状，欢呼声也比刚才更热情了。

    「好感人，原本冷飕飕的圣诞夜都暖和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目睹别人求婚的过程，在这温馨的节日，还亲眼见证如此感动的场面，我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澎湃情绪，一道暖流缓缓流过我的心扉。

    我身旁的廖子飞点头表示附议。

    等到求婚的小插曲告一段落，我们两人顺道参观了创意市集的商品，有些小巧精緻的东西的确让人一度想掏腰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谨慎筛选后，我最后买了两个钥匙圈。

    看了看錶，时间大约是十一点半，再过没多久，便是h大的重头戏──圣诞节一百下钟声倒数。

    我和廖子飞走回刚刚相遇的定点，在我们眼前，是一个长相斯斯文文的男孩，染着深色褐髮、红绿相间的格子衬衫搭配深色牛仔裤，坐在台阶上把玩着吉他，自弹自唱几首耳熟能详的情歌。

    这一幕光景，竟让我有种错觉回到三个多月前，初遇廖子飞的那天…

    「这种感觉好奇妙。」我听着那男孩唱着梁静茹的《情歌》，然后有感而发。

    「什幺意思？」

    「只是突然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我一个人漫无目的乱走，没想到就在这看到你弹吉他，当时默默听你演奏红豆这首歌，我还忘情到跟着唱出歌词。」举起手，我指着离我们不远的那男孩，「你那时候也坐在同一个地方，整个人享受在音乐的世界中，乍一听还有种既视感呢，好像此刻坐在台阶那里弹琴的人就是你一样。」

    说话的同时，几个月前的画面同时清晰的跑回脑海中，廖子飞当时眼底的光芒难以抹灭，就连至今，当他站在日出的台上唱歌时，整个人仍旧是闪烁的。

    回想到这，我不自觉的笑了，「你不觉得我们真的很有缘吗？」

    廖子飞先是静静凝视着弹吉他的男孩，嘴角勾勒出微笑的弧度，「是啊。」

    我们听着男孩自弹自唱到他宣布结束，这时候，时间也悄悄逼向五十分了，倒数的十分钟，原本集散在h大各地的人们，这下子全都涌入大草坪，想和亲朋好友佔个好位置，一同欢庆圣诞节的到来。

    「一！二！三！…」数数声开始之后，现场的气氛也随着数字一分一秒的递增而更加高昂，原本对于自己今天参加h大的圣诞活动并没有抱有太大期待，但，我开始庆幸自己那时候决定搭上公车来到这里，整个人此刻的心情就好像飘在云霄之际，充满亢奋。

    「九八！九九！一百！耶！圣诞快乐！」十二点整，h大开始播放圣诞歌曲，大家的情绪也在此刻鼎沸到最高点，我受到了这气氛的渲染，整个人又跳又叫，不停对我身旁的廖子飞说圣诞快乐。

    「有没有这幺开心？又不是没第一次过圣诞节。」过于兴奋的反应，让廖子飞一旁看了不禁哑然失笑。

    我连点好几个头，「真的很特别，也觉得这种感觉好棒，整个人心底暖呼呼的。」我从包包里拿出其中一个图形是翅膀的钥匙圈，「这个送你，当作是圣诞礼物吧！我刚刚看到就觉得非常适合你，廖子飞的飞，象徵飞翔，很适合吧？」

    看到我拿出这小东西，廖子飞整个人呆住，对于我送他礼物感到相当意外，「我们也只是遇到而已，送什幺圣诞礼物啦！花钱买的就自己留着啦。」

    「你收下啦。」我紧捱着他，不打算收回去，「如果没有巧遇你，原本我还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站在这边渡过圣诞节了，我很难想像那种感觉有多失落，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别拒绝。」

    连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幺那幺坚决要把钥匙圈送给他，好像在买下它的那刻，心底就有道声音告诉我得这幺做似的。

    终于，拗不过我，廖子飞说了谢谢后，拿起钥匙圈，仔细瞇着它瞧，看见他又浮出那抹不明显的笑颜，我也觉得欣慰而温馨，跟着廖子飞笑了起来。

    「我也一直以为今年会自己度过圣诞节的那一刻。」他没看我，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十二点的当下，虽然天气仍旧冷得让人直拱起背，但我却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暖意包围着，心中感到无比踏实。这个圣诞节，平凡中又带着特别，让人无比难忘。

    『希望妳的圣诞夜很难忘。』

    想起阿健那时候的祝福，我不自觉扬起嘴角笑了。

    那时候，谁也没料到，短短十分钟后的一通电话，竟瞬间将我从天堂推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