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有相逢 - 分卷阅读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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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中的酒可比不得泸州老窖那么绵柔,到时候不要喝太多。”

    丞相像是没听到,他点点将军的鼻尖,说:“这次本官及时赶到帮你解决了北方的异族,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将军到时候,可要多敬本官几杯。”

    “那是自然,先生是来自帝都的贵人,本官可不能怠慢。”将军坐得笔挺,摊开桌上没写完的折子,重又提起笔来誊写。

    “叫什么先生嘛,我姓晏,名翎,字鹤山。怕不是将军在边关待久了,把我的名字给忘了?”丞相不满意地抱怨,一伸手卡住将军的下巴。

    将军我行我素,手上的笔锋一刻不停,他垂着眼睛,轻笑着回答:“鹤山你别闹,挡住我写字了。”

    丞相听见将军喊自己的名字,心里像是被糖裹了一层,缠缠绕绕,蜜蜜甜甜。

    丞相瞥一眼将军的字,说:“你的书法,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特色。本官记得那次你递过来的请帖,我看了一眼,心里还有点嫌弃。”

    “嫌弃我的字不好看?相爷,您是状元郎,我是个武人,自然是比不得。”

    丞相笑:“说起来,那次我本来不想去的。后来看了你家的菜谱,说是宴席上有凉糕,然后我才去了。渭侨,你还真是懂得揣测我的心思。”

    将军换了一张纸写,偶尔转过眼梢看看丞相,但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去了。将军觉得丞相真的很美,帝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让他在这个年纪里遇到,不算晚。

    “哪里哪里,那回管家来我府上问话,我就多问了他两句,知道你是西蜀来的,喜欢吃凉糕,喜欢喝泸州老窖,于是多用了点心思。”

    他们回想起当初的事情,那时候谁都还没见过谁,将军不过是刚好多问了两句,丞相刚好就去了那次宴席。

    他们今年二十七岁,将军比丞相大十天。人间多好,山河荣阔,锦绣逶迤,所有人都还在,尚有归田卸甲,共话桑麻的念想。

    日落之后,宴席像流水一样摆开。几个仆役正在院中挂上灯笼,灿灿的,照得将军一身如巍巍明光。

    丞相换了件朱赭镶金线的袍子,那本来是将军的常服,扎了一条腰带,穿在他身上倒也显得芝兰玉树,高挑秀雅。

    将军本来坐在上首,旁边蹲坐着倒酒的婢女,烛火明晃晃地照着。但丞相兴致高涨,许是有些时日没见到热闹,今天与将士们聊得格外开怀。

    丞相在人群中转了三圈,与他人拼酒碰杯,像个凯旋的大英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模样。将军看着丞相穿梭的身影,眉头微微皱了皱。

    “将军,您怎么就坐在这里?小生不才,在这里敬将军一杯了。”丞相拎着一罐子酒放在将军面前,他有点醉了,脸颊上有淡淡的酡红。

    “先生,您不能再喝了。”将军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低声提醒他。

    “哎呀,莫说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将军来,给我个面子。”丞相给将军斟满酒,眼神迷迷离离地,端着碗催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丞相大宝贝实力发糖。

    ☆、谋划

    在丞相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将军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丞相那样的美男子,被明晃的灯笼一照,鲜衣怒马少年时,倾倒长安又一花。

    将军不在长安,倒还生出点垂杨紫陌洛城东的情怀来。

    “先生盛情邀请,那本官当然是,欣然接受了!”将军站起来,把坐在他旁边的婢女吓了一跳。

    丞相悄然轻笑,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端着满满当当一碗酒,看着将军走到他跟前来。丞相喝得醉醺醺了,有点站不住,他扶着腰,姿态风雅。

    丞相刚想敬将军,却不曾想将军直接把他手中的酒碗接过来,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了。丞相有些惊奇,他看着将军的脖子,还有他下巴上漂亮的弧线。

    “将爷,您把小生的酒喝了,那小生只好喝您的了。”丞相弯腰去拿桌上的碗,长发披垂下来,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了,这碗酒本官也帮您喝了。”将军从容地接过来,笑着对丞相说。

    丞相看着他把酒喝下,脸颊两旁有醉醺醺的红晕,连眼尾都带了一点微微的绯红色。像就着一壶清酒,漫山遍野的桃花正在灼灼盛开。

    人群中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那是军中的将士们在划拳喝酒。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上横亘着八万里的银河,徐徐的风吹起灯笼,院子里人影如游龙。

    将军喝完一碗酒,面上到还看不出什么酒意。他从小生活在边关,冬天寒冷,要喝酒驱寒,一口烧刀子下去,嗓子眼都能辣的冒烟。

    “既然将爷喝了小生两杯酒,那不如再去跟大家都敬一杯。”丞相挥挥袖子,敞花大袖顾盼生辉,眼里隐隐有星辰。

    将军知道丞相是意犹未尽,估计丞相在帝都没有哪天喝酒喝得这么尽兴。丞相跟那些士兵打趣逗笑,你来我往的,一点没了威仪。

    “好啊,本官扶着您,先生小心脚下。”将军扶住丞相,一手轻轻搂住他的腰身,“军中酒烈,先生少喝点。剩下的,就让本官来吧。”

    丞相笑着朝他晃晃手中的酒壶,里头酒声晃荡,他凑近一点,在将军耳边说:“将爷一上来就搂我的腰,可是有失风仪。”

    “不敢不敢,先生是帝都来的贵人,得要好好伺候。”将军说着,顺手拿过了丞相手中的酒壶,走进人群中去招呼手下的官兵。

    丞相与将军靠在一处,面上笑得开怀,眼尾有淡淡的皱纹,像一尾鱼,摇曳着尾巴游进了荡漾着涟漪的池塘里。

    “大风起兮云飞扬——”将军突然诵起这句诗,他走到庭院中间,举起手中的杯盏,银河倒映在其中。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所有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吟唱,声音汇聚起来,像蛟龙出海,腾跃千里而上。

    丞相没有唱,他常年生活在富贵庄严的帝都,没有见过边关的场面。

    在一片歌声中,丞相转头去看站在他旁边的将军,将军正在慢慢地喝杯中的酒,一手搭在丞相的腰上,眼神蒙蒙地,看着天幕下遥远的山冈。

    丞相劝了将军很多酒,终于把他喝趴下了。丞相的酒,将军是一概不拒的,别人敬给丞相的酒,也被将军一样一样挡下来。

    半夜,筵席渐渐散去,仆役们走出来洒扫,取走了院中的灯笼,走廊上朦朦胧胧一片星光。

    丞相没有喊人来,他搭着将军,一路把他送回房中去。丞相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步子有些虚晃,好几次差点没撞在柱子上。

    等把将军放倒在榻上,丞相一下子躺倒在他旁边,蜷着腿,不住地喘息。胸口上那个伤口不小心被他撕裂了,针刺一般疼痛。

    丞相撑起身子,眯着眼睛端详将军的面容,他素来知道将军是个少年英才,眉眼里有济南翁氏世家大族的遗风,长眉高鼻,情意温暖,看上一眼就相当惊艳。

    丞相抬手轻轻勾画将军的眉目,划过他漂亮的鼻梁,丞相混混沌沌地在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一会儿想到江湖朝堂,一会儿想到人间天上。

    城中敲起了子夜的钟声,打更人的梆子声也从街道上传来。

    丞相看看天色,悄悄在将军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摸索着下榻去,从怀中摸出瓷瓶,倒了一粒药出来,囫囵吞下。

    瞬间,酒气通通散去,面上醉酒的酡红也渐渐消隐于无形。丞相长长舒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倒是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明了一些。

    他给将军盖好毯子,穿上了夜行衣,再把头发绑在脑后,,露出他深刻的面容来。将军躺在榻上,呼吸平稳地睡去,月光照亮他满身。

    等梆子声渐渐远去,丞相戴上面巾,把软剑缠在腰间,翻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丞相的身子很轻盈,在屋檐上跳跃的时候就像是疾驰的飞鸟。他轻功上乘,只用了几下子,就翻出了城墙,绕过城外那座山坡去了。

    天地朗照,四野清明,丞相站在原野上,看天际模糊的边线,银河垂挂于天幕,月亮正斜斜地落向西方。

    这里是将军驻守的城市以北,翻过了那座山,就算是到了异族的地界。

    北方夜里天气寒冷,旷野上的大风无休止地呼号,刚从山东头漫上来,一下子又席卷到西边的河流上去了。

    矮小的野花飘飘摇摇,草絮和花瓣像是在下雪。丞相有点冷,他朝手心里哈一口气,使劲地搓了搓。丞相时不时往天际看一看,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突然有点怀念将军了,他刚才搂着自己的时候,身上多温暖。

    蓦地,一个影子从那边和缓的山丘上出现,此时一轮明月正好悬挂在他头顶,大而无光,伴随着漫天的星辰,碧波荡漾。

    高大的白鹿从山坡上跑下来,高耸的鹿角像森林里交错的树枝。鹿角刚打了蜡,系着长长地翡翠流苏,红绫打着漂亮的攒花结。

    “图甘达莫?古道恩。”丞相看着那个影子轻轻说,目光沉静如星河。

    白鹿小跑至丞相跟前停下,一个声音渺渺落下:“相爷,我来迟了。”

    骑在鹿背上的少年,是图甘达莫氏年轻的族长。他有一头白金色的头发,还有一双碧潭般的眼睛。他脖子上戴着玛瑙,耳畔垂挂着北海里的珍珠。

    图甘达莫是一副异族人的打扮,腰带上镶嵌着翡翠,手腕上戴着黄金手镯。异族拥有广袤的领土,皑皑大雪下埋着无数黄金和白银,北海里的珠宝取之不尽。

    “族长好大的排面,让本官等这么久。”丞相抱着双臂,神色清冷。

    图甘达莫跳下来,按住腰间的弯刀,径直走到丞相跟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图甘达莫比丞相矮一个头,说话时候不得不抬头。

    按说,以图甘达莫的身份,只有别人仰视他的时候。但这时候不,丞相在图甘达莫眼中算是值得尊敬的人物。

    “相爷,你从城中出来,没人注意到吗?”

    “没人。本官在将军的酒里加了一点仙人醉,才让他喝醉了过去。”丞相拉下面上的面巾,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免得被大风吹到。

    图甘达莫环顾一下四周,藏进旁边的阴影里,说:“你上回为什么要挡箭?”如果你不挡箭,可能我们已经南进了一千里了。”

    丞相靠着破棚子的一根柱子,轻轻笑了一下:“因为将军是本官的人,本官说了要对他很好的,不能食言。”

    “可是相爷,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

    “现在你不要在本官面前说什么约定。”丞相抬手打断了图甘达莫的话头,“要知道,明明是你们违约在先。还有,本官现在改变主意了。”

    “谁知道乌罕那提会来,猝不及防地出兵,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图甘达莫耸耸肩,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

    丞相撇撇嘴:“谁知道你们一家人在怎么斗,乌罕那提怎么样了?”

    图甘达莫看看天上的月亮,说:“我让人在她的药里加了慢性的□□,就是你上回给我的那种,相爷,能否再多供应一些?”

    “当然了,族长。只要能把乌罕那提熬死,多少□□本官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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