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跟着老师学了半年后,时间到了1935年的9月,这段时间,gmd对于gcd益发步步紧逼,报纸上也多是那些为gmd歌功颂德的文章,虽说老师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知道他每次看到那些报道,以及那些说着gmd又取得了一次“大获全胜”的文章时,心中肯定不好受。
“并不是所有文人都有文人风骨的,更多的是一些所谓靠笔杆子吃饭的人,遂其愿,不惜谀死佞生,不遂其愿,不惜丑辞诋毁。”
明悦在一次徐清平盯着报纸上的文章看时,曾出言开解,当然,是她自认为的开解。
“我看起来那么难受吗？”徐清平忍不住笑了,“还需要你一个17岁的小女孩来安慰我。”
显然,徐清平还记得初见面时明悦的说辞。
“您看起来挺不好受的,毕竟…死去的都是您的袍泽。”
徐清平少见地叹了口气,
“那也是你的袍泽,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啊。旁边的日本人还在虎视眈眈,在这就不知流了多少同胞的鲜血。”
明悦和徐清平都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徐清平继续拿起报纸,给明悦讲解经济方面的政策。
这天早上,明悦和明台和明镜告别后,走出了家门。自从上了高中,明台就没有和她同校了。他去了一间新立的学校,以学风开放而闻名,而她所在的这所学校,则是一所老牌名校。
“你们这些卑贱的支那人！”
不远处,一个刻意拔高而显得尖锐刺耳的声音引起了明悦的注意。
半生不熟的中文,支那人。肯定是小日本鬼子,明悦皱了皱眉,难以掩饰心中的厌恶之情。
这个时候,日本对中国的野心还没有完全昭显,却也因为几次对中国的小范围侵略的成功而洋洋得意,耀武扬威。在上海的日本人,更是横着走路。
这种时候,去出头或者鸣不平也丝毫没有用处,引来了巡捕,他们只会一昧奉承日本人。
她只是站在一旁,无奈而气愤地看着那个日本人对着经过他旁边的那个挑担的农夫指手画脚着。
那农夫经过日本人时,担上的泥土溅了些到那日本人的皮鞋上。
那个身材矮小的人先是狠狠用脚踢了那农夫一脚,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
“舔。”
看着周围经过的中国人一下子满是愤怒的面孔,他却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舔干净,不然我就去找你们的长官。”
那日本人心中清楚地很,他们中国人的长官到了他面前,一样要对他点头哈腰,这件事闹得越大,他越开心,最后就会有越大的官出来向他道歉,他已经试了许多次,无一例外。他时常故意这样做,以满足他心中那变态的自尊心。
那农夫的膝盖一点点弯下了,明明不是电影中的慢动作,明悦却觉得那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
打折一个人的脊梁很容易吗？也许吧,只要有一个糊涂怕事的政府,和一队永远向着异族的警察,可不就是很容易吗？
“难道我为奴为隶,此生便了？”
明悦轻轻说道,因为难过和气愤,声音微微颤抖。
“不信我为奴为隶,此生便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很大声地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穿着一身布衫,戴着一副眼镜的男子,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见明悦回头看他,他盯着那个作威作福的日本人,和那个被逼着趴在了地上的农夫,用分贝小了些,语气却依旧坚定的话说道,
“如此好山河,也应有自由回照。”
“自当有。”明悦向他点了点头回应,然后盯着那个日本人看了一眼,把那日本人丑陋的样子印在心底后,转身离去。
再停留一秒,明悦怕自己就会无法保持理智,做出某些明知不可为且无益的事。
明悦急切地敲了三下门,听到老师的“进来”后,她几乎是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老师。”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因为太过激动而变成了质问。
“恩？”
“我确实知道要做一件事情,尤其是一件漫长而艰辛的事情,先找到正确的道路,可能获得最后的成功。可如果只知道道路,却没有足够的能力走到终点,岂非一样是失败？”
徐清平从报纸中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是觉得光学理论已经无用了,想学实战了？”
“我没有,我只是……”明悦一时语塞,她确实是因为今天看见日本人逞凶而心生不满,而想着要是她身手了得,就可以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他套上麻袋暴揍一顿。
可明悦不可能这么和徐清平说。老师对她的期待很高,他教明悦许多处事和从大局处看待事物,解决问题的方法。明悦从之前就隐隐感觉道,他不像是在培养一个执行者或者,而更像是在培养他的接班人,一个冷静而睿智,顾全大局的领导者。
徐清平见明悦支吾了半天,猜测她估计是看到了什么而心中意难平,冲动之下就跑来跟他说想练身手。他倒也没打算责怪她,只是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又拿起了茶壶。
“做人呢,就像这泡茶一样”
“总是要经过几番浸泡,才有味道。”
明悦抢着接过徐清平的话头
“您都说了快二十遍了。”
“那也得你听进去了。”
徐清平看着明悦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在平常不是学习的时候,他对于明悦的一切情绪化举动,都可以像包容自己的孩子一样包容,只是要求她在分析问题和做出决定时,做到冷静和客观理智。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等当时最气愤的时候过去了,明悦就发现自己错误。她和徐清平间一直有些默契,他教什么,她就学什么,她相信他会教她有用的,不会害她,他也相信她守口如瓶,不会向外说。
刚刚她冲动地向老师提出要训练身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好了,潜伏和反潜伏,还有密码和电台的识别,这些能够教的基本情报工作所需技巧,我都已经教给你了。毕竟我现在的第一任务是潜伏,再深的,需要场地和设备,确实是没能力教你了。”
这是徐清平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是第一次把话说开来讲，告诉明悦他可以教她些什么,明悦的心里却内疚极了。如果不是她贸然地提出不该提的要求,老师也不会说出他目前有些困窘的处境。
老师在明悦的眼里,向来是那么强大,那么从容。
明悦在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克制情绪上头的习惯,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
“耷拉着张脸干啥呀？你还真以为我这的东西都被你掏空了？还早着呢。”
徐清平笑着说道。
“我可是立志把您肚子里的东西都掏空呢”明悦重新振作了精神,又继续跟着徐清平模拟一些行动的场景,思考最佳的解决方法。
第二天,徐清平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
“有个在租界的日本人,他家昨晚进了贼,把他的钱都偷光了,还把他和他上司妻子偷情的照片也给偷了出来,让他上司知道了,他这下可难办了，怕是日后在中国都不太好混。”
“老师？”
明悦十分惊喜地看向了徐清平,他带着神秘的笑意冲她点了点头。
“老师您真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老师了。”
“少拍马屁,专心学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