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黎明之际 - 48.生变

    当日下午，上海。

    街角是一处不起眼的铺子，既没有吆喝的小二，也没有显眼的装饰，只有顶上挂着的一个摇摇欲坠的木头牌匾上写着的一个“當”字让留心的人发现这是一个当铺。

    明悦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头发盘起后刚到脖颈，背着个米黄色的布包，穿着民国女生常穿的格子裙走进了典当铺。

    一进典当铺，明悦就好奇地东瞅西瞅，看到一件唐三彩仕女时，还想伸手去摸摸那个仕女眼角生动的泪痣。

    “咳咳，咳咳咳，咳咳。”

    明悦吓得一下收回了手

    背对着明悦的男子发出急促而激烈的咳嗽声，声音真实地让明悦怀疑他是为警告她不要乱动而出声，还是单纯地身体不好。

    明悦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怏怏地放下了手。虽然说当铺老板甚至没有转身看她，明悦还是习惯把戏做全，没准什么时候就有她没发现的人在看着她呢？时时刻刻记住自己当前的身份，把自己当成那个人，才不会有穿帮的危险。

    “你看看这个箱子值多少钱？老人家可宝贵着这箱子呢。”

    明悦走到柜台前把手里的箱子“咣”的一放，沉重的箱子砸在柜台上，发出一声闷响。刘棺材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粗而厚的眉纠成了一团。虽然开这个当铺只是为了混日子，但看着一件件古董，或者是一些有价值的事物，猜测着它们身上曾发生过的故事，对他来说也极为有趣。相反，他见过很多来他店里的所谓进步青年，他们来卖掉家中长辈珍藏的古董，只为了得到足够玩乐的钱。

    也因此，刘棺材转过身来后，一个眼神都没给明悦，只是用手在那箱子上摸了一圈，

    “活当死当？”

    确实是上好的料子，应当年代挺久远了，棱角和边缘都还完好，应当也是被人小心呵护过的，现在却被这女孩不甚珍惜地拿来随意卖掉，刘棺材心中微叹。

    “死当。”

    “五十。”

    刘棺材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随意抽了两张，那钱就轻飘飘地摆在了柜台上，明摆着是当就拿钱走人，恕不还价的架势。

    最后明悦还是拿起那两张钱，又泄愤似地把箱子往刘棺材面前一推，抬脚走人了。

    晚上，夜色如墨，阴影中一队士兵正悄无声息地在街面上行进着。到达了当铺门口时，为首的人一挥手，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是这里吗？”

    “按照他说的没错，就是这家当铺了。”

    为首的人又是一个手势，马上就有后面的人上来无声地撬开了锁，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家当铺，又将门关上反锁

    “说，都有哪些可疑的人在你这交易？”

    “我为什么要知道？有人来卖东西，我就收，就这么简单。”

    红色的鲜血在地上蔓延成河，溶入茫茫黑夜中，又被人很快地拭去，无人知晓。

    “报告，库房里有很多当品，还有上锁的，怕是一时查不出来哪些是危险品。”

    “那就一样都不要动，让他们保持在原位，等着他们的主人来领。”

    按照那人所说，这几天就有笔大生意。这么想着，那名带头的人轻抚着自己的枪口，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若是那人所说的是真的，有了这样的来源，荣华富贵岂不是措手可得？

    第二天下午，程锦云身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手中还拿着把荷叶图案的折纸伞，身形窈窕，施施然走进了典当铺

    她走到当铺的各个货架前徘徊着，对每一件古董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走到嵌着花鸟团的贝壳的梨花木箱子前时，她用手捂口发出一声惊叹，

    “好漂亮的箱子，也有快100年了吧，老板，这个箱子是梨花木的吗？”

    坐在柜台前，头低垂着，像是在打盹的中年男子闷声道：

    “是的，要的话四十拿去。”

    “这也太贵了吧？而且虽然历史比较久了，但这镶嵌的贝壳却不怎么精致，真收藏的话也涨不了多少钱的。最多三十。”

    “好了好了，三十拿去吧。”

    程锦云脸上流露出些许欢喜的神色，不过可能因为教养的原因，她那张脸长期板着，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

    当程锦云把箱子提到了柜台前，正准备交付时，中年男人的手突然按在了箱子上：

    “等等。”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充满着恶意的笑容

    “我需要确认下这箱子里是不是有比箱子本身更值钱的东西，要知道我们做典当这一行的，从不做亏本买卖。”

    程锦云背脊一僵，一股寒气像是透过箱子冰冷的触感传遍了她的全身，她慢慢松开了放在箱子上的手。

    这个时候，程锦云才意识到这个当铺的不对劲之处，这儿很可能已经位于敌人的掌控之下，里里外外不知埋藏着多少黑漆漆的枪口。

    “那你开吧，只是如果这箱子在开的过程中损坏了，我想我有理由要求些补偿。”

    程锦云有些不舍地看向那个箱子，

    “那是自然。”

    随着中年男子的手一点点用力，箱子口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最后他猛地一拉，里面露出来东西，让男子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僵住了，也让程锦云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指尖停止了颤动。

    那箱子里装的是十几根根木条和木块，应当是当时做这个箱子剩下的边角料，主人家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干脆塞进了箱子里，这才让这个箱子显得沉甸甸的。

    “这些木头，要加收钱吗？”程锦云的话语中带着调侃。

    “不用。”

    男子目光阴沉地盯着那木箱看了许久，摇了摇头。

    当程锦云拎着箱子脚步轻快地走出当铺后，当铺的库房内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

    “派人盯着这女的，我总觉得她不对劲。”

    “是。”

    次日，刚回到上海的于曼丽读出了手里黎叔那边发来的电报：

    “天变，云隐”

    明悦有些头疼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还好我当时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里面放的换成了木头，不然就真的不好玩了。里面既然没有什么东西，那边应该也没出事，云隐，应当只是被怀疑了吧。”

    “应该是被怀疑了，恐怕接下来的行动那个人都不能参与了。”

    “没错，接下来只怕曼丽你要辛苦了。代号彩云的那个人负责的是获取情报的日常行动，那边缺了这个人，应该会和我们展开更深的合作，变相相当于请你帮忙去完成那边的任务，你以后就作为接头人要两边忙了。”

    “放心吧，我和那边也打过几次交道了，和他们合作也还算愉快。”

    “恩，那就回电吧。”

    电报：“木兰开。”

    木兰，是于曼丽的行动代号。